第79章 第79章

那一天以后，墨寒辰对待她的态度愈发小心翼翼了。

或许是担心她害怕，除了她允许的动作，他都没再像以前那样时刻想粘在她身上。

江鱼看得心疼又不好受，可也没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能对他那天做的事情释怀的，但只要他靠近她，她就忍不住想退缩。

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所以刚好趁这几天的时间，给两个人思考缓冲的余地，也留更多的时间修炼。

不过秘境还没到开放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提前过去能做些什么。

但这些事情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墨寒辰估计已经做好打算了，届时她见机行事就行。

这天他们一同吃过早饭之后，墨寒辰便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们该出发了。

江鱼挑着眉道：“怎么去？”

混虚秘境的所在比药师谷还要往西，按照魔界的位置，估计要一路往南行一段，这段距离并不近，按照她以前出行的速度，或许要在路上耗小半个月。

如此一来，或许刚巧赶上秘境开放，墨寒辰应该不是按照这样的时间来安排的，何况他还要安排人手，不可能都是今天离开。

像是知道她这些疑惑，只听他低低道：“我带你，褚翎他们前几日便离开了。”

“好。”

江鱼站在原地没动，见他俯下身子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低声道：“师姐若是难受，可以抱着我。”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感觉他周身的魔气猛地一卷，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传来，她闭着眼在他怀里皱着眉，不自觉抱住了他的腰。

不知过去了多久，但又像只有瞬间，周围魔气平息下来的时候，江鱼在他怀里睁开眼，尚未看见外面是一副什么景象，便先感觉到耳边狂风卷过大漠的声响。

江鱼从他怀里轻轻挣出来，视线便往周围落。

想来他们是到了。

眼前尽是黄沙，狂风卷过的时候带起一层气浪，从沙地上掠起一层浮沙，天地交界之处便模糊起来。

一轮橙日悬在天际，日光倾洒在大地上，整个场面呈现出一种柔和又凛冽的暖色调。

几乎有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那种强烈的画面碰撞感。

江鱼下意识便拉住了墨寒辰的手腕，还没有更多的动作，便听得他很轻地笑了一声，他的手指往下攀住了她的掌心，十指交扣牢牢把她牵住了。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便见他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望着她。

她忽然弯了嘴角，对他道：“走吧，我们先去哪里？”

墨寒辰没回答，只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她的身侧还有他的魔气缭绕，将狂风卷起来的细沙阻隔在外。

大漠荒凉，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和天边的孤日，几乎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可江鱼是知道的，这片大漠，未必有看起来这么无害。

他们还要在这里逗留几日，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落脚，那也太危险。

江鱼被他牵着，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却逐渐平息。

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看不见除了彼此之外的任何人。

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若是就这样一直和他牵着手，往前追逐日光，一直走到落日的尽头，似乎也是不错的。

走了没多久，他们便停下来了。

褚翎和一众鹰卫在前方施法，看样子是在设阵。

那个阵法极大，纹路走线极其复杂，江鱼偏过头，好奇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墨寒辰垂下长睫，嘴角微弯道：“混虚秘境开放事关重大，那些老东西必然会防着我，给他们找些事做罢了。”

顿了顿他看着她继续道：“不伤及他们性命，但会拖他们一时半刻。”

江鱼看着他对她解释的模样，好笑又心软，她甚至还没开口，他就已经主动解开她的疑虑。

只是，若是有人要伤及他的性命，她的存在，势必成为他的拖累。

她皱着眉心，神情颇有些严肃道：“不论如何，你要保护好自己。”

“好。”

他弯着眉眼望着她。

褚翎他们似乎是在这里设阵有些时日了，墨寒辰一来，没过多久他们便陆陆续续收回动作。

墨寒辰看了她一眼，对她道：“师姐，等我片刻，很快就回来。”

江鱼点头，便看见墨寒辰的身形悬在上空，他额间的魔纹散出丝丝缕缕的魔气，手腕翻转，便有无数的魔气弥散在大阵之内。

他用气刃划破掌心，鲜血流淌滚动落在他身前，转瞬间便被魔气包裹缠绕化在阵中。

江鱼看着他的动作直皱眉，待他终于结束落下来在她身边时，她便抓住他的指尖细细地看。

伤口已经愈合了，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有，根本看不出他方才割过手掌。

墨寒辰看见她不自觉蹙着的眉，另一只手轻抚过她的额心，好笑道：“师姐不必担心。”

他的指尖在她的手心轻轻地挠，江鱼回神。

方才那些是他必须要做的，她只得无奈道：“你再这样放血，届时回去该好好补一补了。”

他哑着嗓子轻笑，指尖亲昵地蹭，穿过她的指缝牵她，懒懒道：“好。”

褚翎领着一众鹰卫过来，朝他们弯身行妖族的礼：“魔尊，夫人。”

江鱼被这个诡异的称呼定住了，半响没动作。

墨寒辰弯着唇角看她一眼，指尖轻轻地点，对褚翎他们道：“先回去吧，这几日好生休息。”

“是。”

待人都走完以后，江鱼还没回过神来，墨寒辰拉她的手，故作无知笑着问道：“师姐怎么了？”

她抖着眼睫抬眸看他，一张脸后知后觉地发红，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让他们……”

墨寒辰弯着眼尾无辜道：“我没有，是他们自己这样称呼你的。”

江鱼羞恼地瞪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怎么想怎么难为情。

褚翎明明一直是有礼地称呼她“姑娘”的，他带着人忽然改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她和墨寒辰又确实是这样的关系……

罢了。

江鱼收回思绪，抬头往天边看了一眼，日头越走越往上，阳光穿破大气，沙漠被烈日炙烤翻涌着热浪，只是她被他用魔气护着，所以没觉得有多难受。

她看了眼墨寒辰，晃了晃他们的手，问道：“还有事么，我们先离开吧，这片沙漠，不一定安全。”

“好。”

江鱼被他护在怀里，不一时便离开了刚刚所在的地方。

“这是哪里？”

“方才那处沙漠的边缘，距离药师谷并不远，师姐想去药师谷看看么？”

他们脚下的土地干涸开裂，不少都化作了细沙，青黄的枯草稀稀拉拉散落各处，看起来也没有比方才那处沙漠要多什么生机。

反而这种生命逐渐走向凋零的破败，为这里平添无数的萧条感。

江鱼皱着眉道：“药师谷？”

药师谷，顾名思义，便是一众药修聚集修炼的地方。

他们不善武力，修为越高能练出越好的丹药，若是能修炼到极限，便能接受天道落下的天雷，脱离凡体铸成仙身。

他们所受的天雷和其他各宗弟子接受的天雷有所不同，威力要小上一些，但他们体质比其他各宗出来的能化神的弟子要弱，是以那些天雷对他们来说也不好过，甚至抗不过去功亏一篑而灰飞烟灭的也不少。

所以于他们而言，在修炼途中，为自己炼制保命和强化体魄的丹药便显得十分重要。

可炼药炼毒，无论如何脱不开药草。

此地如此荒凉，即便是往外走一段距离也未必能有十分显著的好转，更不必提能有足够好的环境，能养出大批量优秀的草药供诸多药师谷弟子使用。

就她记得的原书的剧情里，甚少提及关于药师谷的内容，她也从未想过在修仙界颇负盛名的药师谷，所处的环境居然这么恶劣。

她沉思的模样落在他眼中，几乎是一瞬间便唤醒了他的记忆。

在没有被他关起来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的，有自己的想法和思量，鲜活又生动。

墨寒辰低声道：“师姐是在想药师谷所在为何会如此么？”

江鱼收了思绪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又读我的心了？”

“并未，”他顿了顿，弯着嘴角道：“我就是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这么厉害……”江鱼挑着眉看他一眼。

墨寒辰低低笑了两声，“师姐在我面前从不防备，想到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

他不说她都没注意到，一时又觉得被他了解得这么清楚有些不好意思。

她强硬地转移话题道：“所以为什么会如此，照理来说不应该啊。”

“不知，但药师谷所在地本来就偏僻，靠近荒漠，加之他们这些年没节制地消耗天地间的灵力，受到反噬也未可知。”

“是这样么，”江鱼的脚尖蹭了蹭地上一株枯死的草，继续道：“你师姐原来的记忆里，药师谷也不至于荒凉至此，这几年……变化这么大吗？”

墨寒辰无所谓轻轻摇了摇头，垂着眼眸看着她，说了句不相关的话，“你不喜欢我叫你师姐么，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江鱼一愣，好笑道：“没有不喜欢，只是这样好表达。”

他像是想起什么，望着她道：“那你自己年岁几何，生辰又是在什么时候？”

江鱼忽然弯了眉眼，歪着头道：“修士不是不过生辰么，不过……我还是比你年长，算起来，你该叫我姐姐，不然你叫一声听听，我还从未听过你这样叫我。”

她笑得狡黠，一双杏眼微眯，含着笑意等着他开口。

墨寒辰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哑着嗓子拒绝：“不要。”

他叫不叫都不妨碍她弯了嘴角。

这几乎是他们重逢以来，他和从前最相近的时候。

他拧拧巴巴地垂着眼睫，带着些不明显的委屈挂在眉梢眼角。

江鱼晃着他们交握的手，笑道：“不过说来也巧，我生辰同你师姐一样，年岁的话，算不清了吧，我回去不过几日，回来便过了七年，这个不好算，不作数了，反正又不重要。”

她拉着他往前走，将周围的环境仔细打量了片刻，便道：“我们是在这里落脚吗，你在这里找到住处了？”

“前些日子来过这里，随手布置了一番，暂住没有问题。”

“好。”

于是又成了墨寒辰拉着她往前走。

他们很快便走到了一处小屋前，木屋简单，看起来却很新，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也不是一副经受过风吹雨打的模样。

江鱼拉着他的手倒退着往前，好笑道：“是你前几日建的么，不像是一直在这里的。”

“嗯。”他牢牢牵着她的手。

江鱼弯着嘴角，“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他垂着长睫望着她，“还好，这里环境不是很舒服，怕你在外面住不惯。”

一颗心砰砰地跳，江鱼抿着唇好笑。

又被他感动到了。

或许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好，所以她才对他做的一切都没有底线的可以容忍和纵容。

她能为他做的，实在有限。

屋子里有一些烛火，墨寒辰随手便用魔气点燃了。

江鱼支着下颌坐在木桌前，随口道：“我们一直待在这里等到秘境开放吗？”

“嗯，那些大阵不只有一处，有人前往便能做出反应，不必太担心，届时秘境开放之后我便带你过去。”

两个人没了事情做便只剩下大眼瞪小眼。

可墨寒辰好像永远也看不厌一样，望着她的目光温柔而缱绻，气氛一时又往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

江鱼垂下眼眸觉得好笑。

若是照着他之前那样爱粘着她的模样，此刻指不定又凑上来了，可他没有，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或许那天的意外，吓到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这种气氛太难捱，江鱼开口道：“你说药师谷就在附近，我们能去看看吗？”

说完她看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

“可以，师姐想去么？”

“那走吧，左右无事，出去走走。”

她的疑惑还未得到解答，那个和梦厄勾结的人，她现在都不知道是谁。

能多了解便尽可能了解。

墨寒辰带着她，魔气一卷便离开了。

他们抵达药师谷之后，江鱼便施展了隐匿身形的术法，只是没等她分心控制两人的气息，便觉得墨寒辰已经将他们的气息收敛藏起来了。

江鱼弯着嘴角，在墨寒辰的带领下走在药师谷里。

他们两个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在药师谷里畅通无阻。

药师谷的环境比外面好上不少，可江鱼觉得，这里面的灵力甚至没有天剑宗练武场那些地方那么浓郁。

灵力如此稀薄，加上环境也不是十分适合，要在这里种出上好的灵草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是从哪里得到修炼必须的草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