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智能怪物（7）

梁真机械般地走到霍自立的面前，原本无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自立，今天这么正式的场合，你怎么穿着休闲装？你爸爸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身西装，你把它换一下。”

霍自立之前曾经扫了一眼父亲霍京华，知道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薄薄的方正包裹，却并不曾想过那是为他精心准备的西装。

“谢谢梁叔，不过还是算了，”霍自立说，“待会儿我会站在台下，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转身向外面走去。

梁梦眼疾手快，紧紧地攥住了霍自立的一只胳膊。

“梦梦······松手吧！”霍自立头也不回地说。

梁真往前走几步，站在霍自立的面前，盯着霍自立的双眼，霍自立疑惑地看着梁真。

四目相对，霍自立发现，梁真原本溃散的眼神竟然变得犀利如狼。霍自立有些发怵，但还是无畏地看向梁真。

梁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自立，你梁叔这辈子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人的。但也知道为人父母的辛酸，所以今天，算是梁叔求你了，人非草木，孰能无错，给你爸爸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们这帮老伙计，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你爸爸就这样郁郁寡欢，含恨而终吗？”

霍自立看了看父亲，发现父亲正在用手帕擦眼泪。禁不住低下了头，内心涌起凄凉的心酸。

梁真抬起一只手臂，拍了拍霍自立的肩膀，“梁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天能不能看在梁叔的面子上，缓和一下你们父子的关系，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爸爸准备把公司的全部股份，都转移到你的名下，当然，前提是你得辞去警察这份工作才行，如果你还愿意干警察，你爸就只好找律师立下遗嘱，等到哪天你在警局干到退休后在把所有股份给你，这是你妈妈的遗愿。”

霍自立错愕地抬起头来，“我妈的遗愿？”

——当年，他妈妈死得那么仓促，又哪来的遗愿？

梁真说：“对。要是相信你梁叔的话，陪你梁叔把新闻发布会做完，之后我会带你去看你妈妈的灵魂。”

讲到这里，不止霍自立耸然动容，就连梁梦都惊诧莫名。但是在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霍京华在内，却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表情。

这时候，梁真又说：“暂时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了，不过你觉得你梁叔像是会撒谎的人吗？”

霍自立不再多问，走到父亲霍京华的面前，冷漠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包裹，进入另一个房间。

换上西装后，霍自立发现这身西装多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完全合体。

他望着镜子里那个长身玉立，棱角分明的自己，丝毫没有感到半点高兴。说不上来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潜移默化，每当他回忆起和父亲相关的一些东西，或者见到了父亲本人，心中总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爱之深，恨之切。如果说霍自立以前不爱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像今天这般恨父亲。

他还记得以前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虽然爸爸工作很忙，经常隔三岔五出差，在全国各地奔波，但是每次回家，除了给他带他喜欢的变形金刚，还会给他买新衣服，也会给妈妈买。每次买的衣服妈妈和他都很喜欢，而且穿上去会非常合适得体。

然而，爸爸从来不去用尺子丈量妈妈和儿子的身材，这一点，就连妈妈都很讶异。据妈妈说，爸爸有一双“鸡贼”的眼睛，每次去服装店里，只要妈妈相中的衣服让爸爸看一眼，爸爸就知道合不合身。

其实爸爸是个非常细心的男人，甚至有时候会让霍自立觉得爸爸细心得像个女人。

那是他还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忘记了带作业，被老师责令下课后，在教室门后罚站十分钟。

当时，好多同学在下课后围拢在了教室门口，像是打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打量着被罚站的他，和他开各种玩笑，也会捏捏他的脸蛋进行挑衅。

霍自立脸皮薄，天性又有些懦弱，自然不敢反击，只是把头埋得很低。心里难过得要命。然而就在这时，围拢在他身边的所有同学好像突然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自己的爸爸，爸爸的手里拿着一个作业本。他委屈地扑进爸爸怀里，抱紧了爸爸。然后爸爸拉着他的手，去找老师了。那时候的他，感觉爸爸真的是一座暖心的大山。

然而，爸爸是前一天夜里才出差回家，第二天妈妈送他上学时，爸爸明明还在睡觉。即便后来爸爸醒来了，又何以在他平时乱糟糟的房间里，判断出哪个有字的本子，才是他的作业本？

在妈妈的眼里，爸爸同样是神一般的存在。妈妈一直很爱爸爸，爸爸也爱着妈妈。霍自立小的时候，经常见到两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拥抱接吻。

可为什么等到他一天天长大后，那个曾经其乐融融的家，就变得支离破碎了？

霍自立抹掉眼角的垂泪，走出了那个房间。

梁梦直勾勾地看着变装后的霍自立，脸蛋上泛起两片红晕。梁梦舅舅杨万钧发现外甥女眼神中的热情似火，心里不由得感慨，到底是在美国那种地方呆久了，竟被同化得如此没羞没臊。急忙打岔说：“这才像社会精英嘛！”

几个人笑了起来。

霍自立耸耸肩，他对社会精英没什么兴趣，但他对警察精英感兴趣。

此刻，会场上的女主持人正站在大屏幕前，笑容可掬地介绍公司研制的“意念机甲一代”。

女主持人背后的大屏幕上，是关于产品的三维动画，画面中有一个瘫痪在病床上的男人，在医生的帮助下穿上了“意念机甲一代”，竟然神奇地坐了起来。

紧接着，画面转到郊外的公园里，那个身穿“意念机甲一代”的男人在阳光下跑步，对着湛蓝天空微笑。而后，画面又切换到了一个现代化的厨房中，身穿“意念机甲一代”的男人在做饭，一个漂亮的女人走到他面前，温柔地亲了男人脸颊一口，这时候又有一个小女孩儿跑了进来，男人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儿，接下来便是温馨一家人的特写。

女主持人彬彬有礼地指着大屏幕说：“大家看到了没有，那些因为各种疾病或者天灾人祸，瘫痪在家多年的人们，只要穿上了异日集团的‘意念机甲一代’，就会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正常上班，吃饭，休息，睡觉。”

观众席上响起炸裂的掌声。

掌声静下来，女主持人说：“接下来，我们有请董事长梁真和几个领导上台讲话，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董事长提问。”

身穿“意念机甲一代”的梁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梁梦和霍自立一左一右走在他的后面，在后面是霍京华，李呈然，杨万钧，柳华南这四个人。

此时的观众席上一片哗然，以前公司举行发布会的时候，很难见到董事长梁真的真面目，至于公司高层那四个号称“异日四杰”的神秘大佬齐聚一堂，更是无缘一见！

要知道，异日集团这些年一路走到今天并不容易，起初只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后来才走向了多元化，调整了战略方向，以科技为主。

因为公司研发的头脑芯片，机械臂，机械腿这些东西，起初只适应于高收入人群，在研发的时候面临重重困难不说，研发后销量一直也不太好，据说几次濒临破产，就是因为有“异日四杰”的存在，他们在自己的各自领域大展拳脚，而且成功将产品推广到全世界，才让“异日集团”拥有了如今的雄厚实力。

如果说地球是一棵树，那么异日集团就像是一只巨型蜘蛛结的网，蔓延到了大树上的每一个地方。

今天，新闻记者们竟然有幸见到异日集团的所有高层，这又怎能不让他们为之兴奋。

伴随着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灯聚焦在台前，观众席上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