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棘手探案（15）

如果说，梁梦早就知道梁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样一来，她和她舅舅策划这场谋杀，是不是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当然不会。因为梁真已经明确指令了梁梦作为他的接班人，梁梦根本不需要谋害梁真，就能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而梁真现在即便不死，也不会比死了好受到哪里去，所以，梁梦真的没有必要出于报复杀害梁真。

而且，梁梦和杨万钧以前来到海岛的次数并不多，两人若是联合布局，尚且欠缺一些有利条件。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前天霍自立从梁真房间出来的时候，梁梦和梁天启这对兄妹还在三楼走廊里玩，梁梦完全可以在霍自立走后，在假借和梁天启玩耍的名义进入父亲的卧室，进行一系列的布局。

关键是，作案动机何在？

接下来是李呈然。李呈然和其他人不同，他具备单独作案的可能性，这一点儿，昨天夜里，他和父亲霍京华曾经讨论过，而且李呈然也不是没有作案动机，即便有些牵强，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容小觑。

最后是霍自立的父亲霍京华。

假设霍京华是凶手之一，那么，霍京华会和谁联盟呢？柳华南和叶梅，不可能，昨天夜里，叶梅像个疯子一样的攻击他霍自立，身为父亲的霍京华还为此和叶梅吵了起来。霍京华会和梁梦与杨万钧联盟行凶吗？从眼下来看，貌似也不会，因为梁梦和杨万钧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有力的作案动机。

霍京华自己能够完成这个谋杀布局吗？从理论上来说不可能，因为霍京华不可能知道所有人送给梁天启的礼物都是变形金刚，而且他之前根本不知道那个密室所在，如果没有那个密室，他又该如何借刀杀人？

想到这里，霍自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此刻，他又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迷茫之感。他目光悠然看向外面还在疯玩的梁天启，心想，天启哥虽然是个傻子，但他这辈子却活得很快乐，而正常人却要遭受各种各样的磨难与伤痛，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佛家中有一句话叫做“众生皆苦”，当真说的是真理。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人人都是好人呢？这样的乌托邦世界到底存不存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霍自立望着窗外无忧无虑的梁天启，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这样的奇怪想法······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世界······

这天晚上，梁梦依照中午和霍自立商定好的计划开始了行动。

她去找李呈然，当然不止是为了配合霍自立对李呈然开展调查，她还想从李呈然的口中，问出昨天夜里，李呈然和杨万钧用那件事暗打机锋，而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关于她的，她必须问个清楚明白，顺便帮一下霍自立。

梁梦敲响了李呈然的屋门，李呈然出来后，看到是梁梦，起初一愣，便有所顿悟，他明白梁梦来找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就出去了。

霍自立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悄悄探出了上半身。

梁梦和李呈然走出了别墅，来到外面附近的一条盲肠小道上，那里地势较高，还有一盏明亮的路灯，别墅里的人若是从窗口向外看去，就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路灯下，保持一段距离，相对拘谨的面对面交谈。

李呈然问梁梦：“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梁梦说：“我想知道，昨天夜里，你所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李呈然假装一脸迷糊，“哪件事？”

梁梦说：“就是你说，董事长让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把那件事讲出来。”

“哦······”李呈然仰面看向远方，假装回忆着什么，紧接着看向梁梦，“这件事不能跟你说的。”

梁梦问：“为什么？”

李呈然说：“因为董事长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让我告诉你。”

梁梦问：“为什么？”

李呈然笑了笑，叹道：“你最好别打听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奇也会害死猫的。”

梁梦迟疑片刻，压低了声音说：“如果我非要知道呢？你不告诉我，以后我回到公司，做了董事长，我也会想尽办法知道，甚至······压制你。”

李呈然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儿，不禁叹了口气，“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呢？按理说，凭你的聪明才智，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出那是什么事啊？”

梁梦的心底一沉，“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才会相信。”

李呈然又是一声嗟叹，说：“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听。”

梁梦说：“那你就讲吧！”

李呈然说：“‘天龙八部’你应该看过吧。”

梁梦说：“看过。”

李呈然笑道：“当年带头大哥因为收到慕容博的密报，契丹士兵乔装打扮将要入侵大宋，后来带头大哥便带着江湖好汉前去雁门关埋伏，结果杀了很多无辜的契丹人，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萧峰。后来萧峰被丐帮收留，丐帮帮主传授了萧峰很多武功，还把他作为丐帮帮主来培养，就是觉得当年那件事，他们做得心里有愧······”

讲到这里，李呈然便停止了下来，他微笑地看向梁梦，“你还想听下去吗？”

梁梦点了点头。

李呈然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梁梦，“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梁梦说：“够清楚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真相，而不是故事里的真相。”

李呈然的神情暗淡下来，忍不住吸了口气，“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和你讲一下吧。”

他接着说：“当年，你也知道，董事长婚姻不幸福，但他那时候真的是以事业为重，在他的眼里，红颜情色什么的就是浮云，他根本没空谈情说爱，直到你的母亲杨晓倩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从此以后，董事长的心境就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你母亲天生丽质，有着姑射真人般的美貌，董事长看到她后也是春心荡漾，无奈董事长是有妇之夫，他无法对你母亲开展追求，所以起初也就是把他对你母亲的感情，深深埋在心里，从不表露出来。”

“只是后来······”李呈然顿了顿，接着说，“董事长发现，他实在很难做到对你的母亲没有非分之想，在他的眼里，你母亲就是一个从天上走下来的仙子，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配不上你的母亲，包括他自己，他后来之所以算计你的舅舅，让你母亲对他投怀送抱，其实在他看来，这是对你母亲的一种保护。”

“保护？”梁梦非常不理解。

一个恶魔般的男人，用卑鄙的手段去得到一个善良的女人，竟然还可以用保护这两个字。梁梦的母亲在她的印象中非常模糊，就像是梦里的人，她和母亲之间，好像也并不存在什么感情，但是，当她听到，那个和她有着深厚感情的父亲去欺负她的母亲，她还是油然升起一股愤怒，她为自己的母亲感到委屈。

李呈然在点头称是。在他的眼里，好像对于梁真的这种保护，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可惜啊，董事长他自己认为是一片好心，以为自己这样，你的母亲从此就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殊不知，这正是你母亲这辈子受伤害的开始，一直到死才结束，”李呈然叹道，“其实这并不是董事长的本意，他这个人到底怎样，我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生在古代，那么他就是一个帝王。”

梁梦说：“可是，古代的那些帝王，不管是不是好皇帝，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呈然笑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人，好人之所以不做坏事，是因为他没有能力做坏事，一个人有了足够的地位和能力，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梁梦用嘲弄的眼神看了李呈然一眼，讥讽道：“就比如说你？”

李呈然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子，“你什么意思？”

梁梦眨了眨眼睛，说：“没什么意思，你接着说。”

李呈然盯着梁梦看了一会儿，见梁梦看向远方的深夜，苍白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随即冷笑了一声，“你真的想继续听下去？”

梁梦点了点头。

李呈然说：“后来你母亲怀孕了，生下了你，董事长意外地发现了你母亲收藏的那些情书，依照他那种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会怀疑你母亲的心里还住着别人，还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后来他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

梁梦见李呈然欲言又止，便顺着李呈然的话说下去，“结果发现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不错，”李呈然叹道，“这件事让董事长恼羞成怒，他开始逼问你母亲，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母亲就是不说，因为你母亲知道，她一旦说了，对于你的亲生父亲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别想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了。”

“凭什么？”梁梦冷冷地质问李呈然，“难道他就不怕杀人犯法，坐监牢被枪毙吗？”

李呈然冷笑道：“一般人肯定怕，董事长当然不会怕，他能把一个房地产公司变成科技集团，还能白手起家，算计柳华南成为公司最大股东，区区杀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又算什么？他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只要他想去做这件事。”

梁梦的心里泛起一阵冰冷······

“我也不清楚董事长到底是怎样逼迫你母亲跳楼自杀的，”李呈然摇头叹息，“不过你母亲的勇气，真的很让人佩服，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如果把那个男人说出来，你父亲就会要那人性命，一方面，她还非常清楚，要是她死了，这个秘密就会随着她长埋地下，而董事长也会善待你这个不是亲生女儿的女儿。”

梁梦问：“因为面子？”

李呈然点了点头，“也不完全是因为面子，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和叶梅势不两立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叶梅肯定会看他的笑话。他当然不会让叶梅得逞，所以，你这些年来，才会活得好好的。”

他看向梁梦，问：“现在你明白了吧？”

梁梦没有回答。

李呈然叹道：“董事长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以后善待公司，善待你的那个傻哥哥，那么，你就能永远高枕无忧，可是如果哪天你做不到这些，那么，当这件事大白天下，董事长身败名裂的同时，你也会身败名裂。”

他苦笑了一声，又说：“只可惜，当时我的调查部门还没有成立，埃德加胡佛这个绰号，我那时候也不曾拥有，董事长让我私底下调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我始终一无所获，当年你的母亲杨晓倩结交过的旧男友，没有一个符合条件，你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就此成谜，直到今年，董事长意外从新闻发布会上出事了，我们经过对现场视频的比对推测，才察觉到丁乙看到你时那种不寻常的眼神。”

“不过后来我们调查科虽然已经确定了丁乙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董事长却并没有打算对丁乙怎么办，这大概是董事长最近这半年以来，经历了太多挫折，幡然悔悟，想做回好人了吧，如果他不想做好人，我相信，你也绝不会成为公司未来的接班人。”

梁梦冷漠地听着李呈然的讲述，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打算回应一些什么，因为在李呈然对她讲述这些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了。她只是想通过李呈然在求证一下而已。

“你现在什么都清楚了，”李呈然问梁梦，“我也可以走了吧？”

言毕，李呈然转身向着别墅的方向走过去。

“站住！”梁梦叫住了他。

李呈然定住脚步，偏过头来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梁梦说：“当然有事。”

“什么事？”

“你可能不会想知道的，”梁梦淡淡地说，“因为这件事情对你很不好。”

李呈然的脸色变了变，转身走向梁梦，“我想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梦盯着李呈然的那双眼睛，沉默片刻后才说：“你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吧！”

李呈然心中一惊，“幕后推手？什么意思？”

梁梦假装出吃惊的样子：“你问我什么意思？”

“是啊，”李呈然的眼中逐渐隐现出了杀气，“我在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