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棘手探案（20）

霍自立轻轻拍了拍梁梦柔弱的肩膀，慢慢地松开了她，转身来到血泊中的李呈然面前，盯着他额头中央的枪口看了一会儿，那里就像是被人涂抹上了一点殷红，脑袋下面的地板上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不一会儿的时间，所有人便都来到了这间屋子里。叶梅看到地上的死尸，不禁“啊”了一声，惊得面无血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霍京华来到霍自立的面前，俯视着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李呈然，“谁开枪打死李呈然的？”

霍自立看向父亲，说：“机器人。”

“机器人？”杨万钧凑上前来，讶异地问道，“机器人怎么会突然杀掉李呈然？”

柳华南也走了过来，“老李的手里怎么还拿着一把刀子？”

霍自立淡淡道：“李叔叔刚才想要拿着这把刀子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外面的机器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开枪，而且还隔着窗帘。”

霍京华大为疑惑，“他为什么要杀你？”

霍自立回应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李叔叔谋害梁叔叔的嫌疑最大，于是就和梦梦商议，让梦梦把李呈然约出去，然后我偷偷进入李叔叔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结果······”

他看向一旁怀抱双臂，瑟瑟发抖的梁梦，“梦梦给我发短信，让我撤退，我耽误了一会儿，结果李叔叔突然就进屋了，我那时候躲在了床底下，被李叔叔发现了，我向他坦白了我来他房间的原因，还说如果他觉得我办这事儿犯了法，可以回到内地后去告我，他说不跟我计较，让我走，结果我刚走，他就拿着手中的那把刀子向我冲了过来，想杀了我，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的机器人就对他开枪了······”

叶梅叹道：“那些机器人的眼睛是透视眼，隔着窗帘也可以看到屋子里的一切，老梁活着的时候，在那些机器人的身上设置了应急程序，那就是假如机器人在外面看到屋内发生了什么冲突，不管任何人拿着任何凶器袭击别人，机器人也会自行启动应急程序，选择开枪击毙行凶者。”

她接着说：“我和老梁之间的关系你们也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不相爱了，他现在之所以对机器人设置那种程序，当然是害怕我会谋杀他，这也是他的卧床为什么靠近窗口，他日日夜夜都在接受那些机器人的保护。我也懒得管他······”

“好险······”霍京华叹道，“幸亏机器人选择击毙了老李，要不然我儿子可能就会凶多吉少了。”

说完后，他拍了拍霍自立的肩膀，安慰霍自立不要产生自责的心理。

杨万钧疑惑道：“自立，老李之所以要杀你，莫非是你掌握着他什么秘密吧？”

霍自立点了点头，“我在李呈然的电脑里，发现了海岛实验室的秘密······”

“我在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其它什么秘密，”他转身来到办公桌前，坐在了椅子上，重新打开了李呈然的笔记本电脑，接着说，“要不今晚你们就先回房间睡觉吧。”

杨万钧“切”了一声，“现在老李也死了，谁还有心情睡觉，要不我们和你一起查吧！”

“可以的······”霍自立注视着电脑屏幕中的文件夹们若有所思。

梁梦来到霍自立的身边，双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起开。”

“干嘛？”霍自立问。

“我帮你查，”梁梦说，“这个你不如我在行。”

“行吧。”霍自立站了起来，双手插兜，注视了梁梦的侧脸一阵子。

梁梦察觉到霍自立的异常，仰面问他，“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霍自立展眉微笑，“你查你的，怎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你看我的时候我才在看你的，没有一直看你。”

梁梦眉头微蹙，缓缓摇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打开了其中一个文件夹，里面出现了好多小的文件夹，“你看，李呈然的电脑里虽然文件如云，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处理得井井有条，埃德加胡佛的外号并非浪的虚名，他在名称上用的全是非语言的几个英文字母代替，其实可以根据第一个字母判断出文件类别，以a开头字母的文件夹里有什么数据资料，只要查找相同的以a开头的字母文件夹就行了。”

霍自立皱起了眉头，他刚才使用李呈然的电脑的时候，倒是并没有想到这个，而是采取了比较拙笨的办法，一个一个地去查。

“对于里面的有些机密文件，李呈然还采取了乱码处理，”梁梦说，“你一定不知道怎么还原文件吧？”

“嗯。”霍自立说，“这个我的确不清楚。”

梁梦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这个我可以搞定。”

“那太好了。”

霍自立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才他们刚刚来到这间房间的时候，这里所说的“他们”，包括他自己的父亲霍京华，还有叶梅，他们好像并没有因为李呈然的死感到有多么惊讶，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或许是多年以来的职业生涯，让霍自立养成了一种遇事先观察别人面部表情的习惯，这方面，他一向看人很准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最可疑的人还是梁梦。刚才梁梦刚刚给他发完短信，还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他就听到了门外传来李呈然的轻微脚步声。按照常理来说，李呈然从别墅外面回到别墅，至少需要三分钟的时间。

关于这一点儿，霍自立非常肯定，因为一开始李呈然跟随梁梦出去以后，他曾经悄悄地来到窗口前，撩开小半边窗帘，观察了一下外面，看到了伫立在远处路灯下的李呈然和梁梦。按照距离来说，除非李呈然是一路小跑回来，才会在半分钟的时间里赶到这里。梁梦为什么给他发消息那么晚？

若想，想明白这件事。一时半会儿霍自立也理不清头绪，但他总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阴谋当中······

想到这里，霍自立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梁梦和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以防梁梦会趁他不注意删除一些什么。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了······

除了霍自立和梁梦守在办公桌前查看电脑里的资料，其余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无论呆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视线中总会有李呈然的尸体浮现，但凡正常人都受不了这个。

“好像查来查去，也就查到这么点儿了资料了，李呈然一定还有另外储存公司机密的笔记本。”梁梦用手指揉了揉干涩的双眸，“这个笔记本里，有李呈然和董事长相互勾结，从内地和东南亚一些地方买卖智障少年和儿童的证据，和公司高层的一些私下里的隐秘事情，还有就是丁乙······是我的亲生父亲。”

梁梦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霍自立透过梁梦那双略显疲态的水汪汪的眼眸，丝毫没有看出她的内心有任何的波澜。好像梁梦早就知道了丁乙是她的亲生父亲一样。

“你之前和李呈然出去谈话的时候，”霍自立疑声问，“李呈然是不是告诉了你，梁叔叔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梁梦微阖双眸，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李呈然亲口告诉我······董事长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霍自立闭上了嘴。

他看到梁梦湿润了眼眶，眼角有泪水无声地滴落下来，但是梁梦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或许她现在已经麻木了，内心的伤痛，腮边的垂泪，在她的眼里，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现在······这件事除了我舅舅，和你以外，”梁梦顿了顿，接着说，“还没有人知道······”

霍自立听出了梁梦的弦外之音，“你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那你说，”梁梦沉吟片刻，又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回到国外，还是留下来呢······”

霍自立露出唏嘘的目光，悠然看向窗外的远方夜幕，“每个人活着，总得有喜欢做的事情，就看你留下来是快不快乐了。”

梁梦苦笑，“如果我回到国外了，你会想我吗？你希不希望我走？”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来，”霍自立脱口而出，又眉头微皱，“但是······你自己要快乐。”

梁梦的眼神迷离，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快不快乐，就是我从小到大······好像就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在那边也很独孤。”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梁梦说，“我害怕我说出来以后，你会把我送进监狱······”

“把你送进监狱？”霍自立疑惑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我杀过一个人。”梁梦说。

霍自立始料不及，木然愣住。

“那是在美国，我上大学的时候，”梁梦缓缓道，“有一天我在学校复习，回家太晚了，半路上路过一个饭店，进去吃了晚餐，回来的路上······我被一个穿卫衣的混混盯上了，他尾随了我一段距离，路过一条小路的时候，便想要强奸我，后来······我杀了他······”

霍自立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心情非常沉重。他很想知道一些什么，但是不能问。

梁梦颔首苦笑，“我其实在美国，根本就没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一向是独来独往，跟独行侠一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这倒不是我不会交朋友，只是因为我去了美国以后才知道，那里并不是我的家，我很排斥那里，却不得不留下来，因为远在天边的故乡，也没有我梁梦的容身会所······”

“那就不要走了。”霍自立说，“你在美国杀了人，大陆的警方管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那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梁梦问霍自立。

“会的。”霍自立没有犹豫。

梁梦擦干眼泪，破涕而笑，对着霍自立伸出小拇指，勾了一下，“你说的？”

“我说的。”

霍自立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和梁梦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又将大拇指对在一起。梁梦的手很软，很瘦，霍自立的心底升起了一种保护欲，他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柔弱的小手，当初又是如何对抗流氓，还把流氓杀死的。但他又能轻易想象出来，梁梦当初在杀人后一定很伤心，流了很多的眼泪······

他情不自禁地把梁梦拥入怀里······

两人拥抱了很久，很久，直到感受到身体的热度融化了凉意袭人的外衣，像是把两个人纠缠成了一个整体，彼此紧挨在一起的脸上有了温热的粘度，才松开了彼此。这种温暖让霍自立暂时忘记了梁梦今天晚上的可疑之处，他天真地想把梁梦永远地保护下去。

“还没搜过李呈然的身上，”霍自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知道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秘密。”

梁梦说：“那天我们在搜查遥控器的时候，不是相互检查过对方的衣服里装着什么吗？”

霍自立来到李呈然的面前，“警察办案，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

他蹲下身来，开始检查李呈然衣服上的口袋。

“警察办案？”梁梦诧异道，“你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警察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一个警察······卧底？”

霍自立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沉默片刻后，苦笑道：“我不是警察。”

梁梦怔怔地看着霍自立，一颗心有些凉。

她知道霍自立在瞒着她。这让她平添了几分失落。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何曾没有瞒着霍自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