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不会死

云裳公主发现姬鸿屹，脸上表情瞬息一变，扬起一脸天真的笑容朝他跳着招手：“鸿屹哥哥，快来，我们在抓大鱼！”

王妃一愣，面色尴尬一瞬才冲儿子笑道：“屹儿，你来了。”

姬鸿屹神情淡淡地走向云裳公主，“哦？大鱼，多大的鱼用得着这么多的人去抓？”

云裳一派天真地展开双臂，比划道：“足足有这么长，都跟我差不多长了。等我们抓上来，给鸿屹哥哥先做个鱼头汤如何？”

姬鸿屹看着她这副故作天真的表情，胸口莫名作呕。

转眼看向池水，池水已经被搅得浑浊不堪。藏在这样的水中，即使能在水中呼吸也很不好受吧，何况还要避开这些搜寻的府兵。

你藏在哪里？

姬鸿屹垂眼看向长长的游廊。游廊自立柱悬空建于池上，似乎是最好的藏身处之一。

“它在那！”姬鸿屹突然手指前方惊呼。

云裳公主猛然激动，“在哪在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它在那，快抓住它！不行，我还是亲自下去抓它吧。”姬鸿屹说着已经准备脱下外套下去。

王妃赶忙阻止，“不行，屹儿你别下去。”

云裳公主也拉住他，“鸿屹哥哥你不用下去，他们人多的是，很快就会把她抓住了。”

“云裳小心，它过来了！”姬鸿屹突然大喊。

“扑通”一声，姬鸿屹和云裳竟一起跌进池水中。

更惨的是，姬鸿屹在上，云裳公主在下，整个人淹没在了浑浊的池水中。

王妃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是心爱的儿子，一边是高贵的公主，她都不知道让人先救谁了。

片刻才失声尖叫：“屹儿！救人！救人！”

姬鸿屹把云裳压在水下，掐着时间揣度着她被淹得差不多了，才把她从水里拽出来。

侍卫忙抓住云裳公主的双肩将人提上岸，扔在游廊上。

游廊上，云裳从头到脚又湿又脏，坐在地上一通狂咳。从小到大，她何时如此遭罪过，如此狼狈过？适才，她还喝了几口那浑浊恶心的池水！

胸口作恶，云裳又吐又咳。只感觉胸口都要震碎了。

一群侍女们吓得六神无主，两名亲近的侍女跪在她旁边拍背抚胸，其余的跪在前面吓得瑟瑟发抖。

云裳好不容易止住咳，嚎啕大哭。

姬鸿屹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该你尝尝这滋味。看向同样六神无主的娘，提醒道：“娘，您还是快带云裳去洗漱更衣吧。”

“哦，对对对。你们，快扶起公主，快跟我走。”王妃赶忙下令，带着人匆匆往岸边去。

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了牟灵犀，公主的命可比她金贵千倍万倍。

宫里的人一走，姬鸿屹立即让府兵上来离开。

很快，荷花池上只剩游廊上的姬鸿屹和四名侍卫，以及满池残荷。

四名侍卫看着这满池的浑浊脏乱，无奈叹息，如此这般也着实太过分了。

又看向姬鸿屹，万一牟姑娘真的去了，世子爷定是痛彻心扉吧。正是他们四人这段日子多次陪着姬鸿屹去找牟灵犀，姬鸿屹对牟灵犀有多上心，连他们几个迟钝的大老爷们都看出来了。

姬鸿屹环视了池子一圈，才朗声道：“牟灵犀，我是姬鸿屹，这下没人了，你出来吧。”

水面依旧平静，除了几只去而复返的蜻蜓试图寻找荷花苞，毫无变化。

肖云看向他，“爷，您也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姬鸿屹摇摇头，“她不会死的，这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水性更好的人。”

说罢又朝池中喊道，“牟灵犀，我已允你回家，你现在不出来，以后可就别想再回根牟去了。”

“哗啦”一声，几人转身望去。

不远处的游廊旁，一个落水鬼似的女人立于水面，片刻自己爬上了游廊。

牟灵犀站在游廊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姬鸿屹，低下头转身往岸上走。

姬鸿屹内疚地看着她的背影，抬脚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皆浑身湿透，一如他们初次在海中相遇时。

牟灵犀一边走一边流眼泪，她知道自己很窝囊，可她不知道自己除了窝囊地逃命还能怎么样？她说过多少次了，为什么姬鸿屹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忽然，手臂被拉住，下一瞬用力被带进了一个怀抱，她听见他哽咽道：“对不起。”

牟灵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她用力推开他，一个劲地冲他摇头。然后转身狼狈地飞奔逃离。

“灵犀！”姬鸿屹大喊。

肖云忙拱手，“世子爷，属下去保护牟姑娘，您还是快回去换身衣裳，可别着凉了。”

姬鸿屹身体轻颤，被她推过的胸口处隐隐作痛，是自己食言了。

点点头，“柱子跟我回星辉院，你们三人跟着她，从此刻开始寸步不离地暗中保护她。”

“是！”三人应道，赶忙跟上去。

星辉院，姬鸿屹一回自然是大群侍从围上来伺候。

莲心看着他这副样子，立即心疼地道：“我的老天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的浑身都湿成这样？”

姬鸿屹不看她也不解释，径直朝浴房走。

浴房中，姬鸿屹坐在宽大的浴池里，一群女婢忙进忙出。

此时才想起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得到消息，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云裳是如何得知她在王府的？姬鸿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里已有猜测对象。

只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每次发生这种事，这院里的婢女，甚至自己亲娘，都是帮凶。他可以在战场上杀敌人，却无法将这些女人都杀掉。

这便是为什么他对这些女人毫无半点感觉，唯独心悦她。谁能接受枕边人日夜都戴着面具？

沐浴更衣完毕，回到屋中，马上又是满桌佳肴。

姬鸿屹吃过饭，进到书房坐在桌前沉思。

门外忽然有侍卫禀报：“启禀世子爷，梁管家过来说，府外有一名来自根牟的男子求见您，名叫乔海蛎，小名蛎子。说他想问问有关牟姑娘的事。”

姬鸿屹猛然看向门口，眼眸忽然一亮，心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莲心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金玉院的事情她已知晓，她实在不敢相信，他会不小心落入池中。可她更不敢相信，他竟会为了那女人，做出这种事来。

“柱子。”姬鸿屹忽然喊。

守在门外的柱子赶紧进屋拱手，“爷。”

姬鸿屹冲他勾勾手指，待他附身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耳语。竟是不让莲心听去只字片语。

柱子听完立即转身出门。

再观姬鸿屹，表情竟是无半分改变。莲心捏紧手中帕子，心底生出一股无力之感，这个她从小陪着长大的男人，她居然越来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这可如何是好？

北院，牟灵犀用冷水冲洗了身上，换了干衣服，披散着头发坐在堂屋的条凳上。

婆子们已回，罗大娘在堂屋里照看她，其余人忙着做午饭。

罗大娘嘘寒问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牟灵犀摇头不愿说。

沉默了一阵才道：“大娘，我要回根牟去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们的照顾。”

罗大娘惊讶，“怎的如此突然，是家里捎信来了吗？那什么时候走？”

“我想午后就走。”

罗大娘听罢想了想反问：“那根牟离京城远吗？要走多久才能到，有人陪你一块儿回去吗？”

牟灵犀摇摇头，此刻才想起，自己连根牟在京城什么方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走出王府后要怎么回去。这个时代可不是有钱买张票就能回家的，可能也不会有马车愿意千里迢迢地从京城送人去根牟。

从根牟来京城时走的是官道，一路畅通无阻也走了将近十天。如果不走官道，肯定要翻山越岭，走不少弯路，少说要二十天甚至一个月。这还是方向完全正确的情况下。

这么一想才顿感头大，牟灵犀不禁有点苦恼地皱起眉头。

罗大娘看她愁眉不展，拉过她的手安慰道：“灵犀，大娘能理解你想回家的心情，可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安全呐。要不，你去求求世子爷，让他派人送你从官道回去吧。”

牟灵犀为难地看向她，“大娘，我何德何能，敢对世子爷提这样的要求。”

罗大娘点点头，“那也是，既然如此，那你也先别急着走，要不，你先托老梁一声，让他帮你打听打听有没有去根牟的商队之类的，他门道多，兴许能帮你打听到。这样你跟着熟人上路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走，我们实在不放心呐。”

“可是……”牟灵犀一脸犯愁，她实在想尽快离开王府，越快越好。

中午饭桌上，听说牟灵犀要离开王府回家去，婆子们纷纷劝她别急，帮她出谋划策，有人甚至主动要去帮她联系能帮上忙的亲朋好友。让牟灵犀感动不已。

如此一来，牟灵犀午饭后依旧留在北院。她琢磨着，明日一早便离开王府，先在京城找个客栈住几日，打听清楚从京城回根牟的路线，怎么上路等问题后便出发。而且还要买套男装乔装打扮。

总之，这一路肯定不易，可不管有多难，她还是要回去，王府是绝不可能久待的。

夜幕降临，北院后院，大伙都早早地回房歇息。

牟灵犀坐在床上，心事重重，直至罗大娘灭了油灯也难以入眠。

过了好一阵，屋中已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忽然，木床发出“吱嘎”一声响。

牟灵犀纳闷地循声望去，黑暗中，她看见鲁大娘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在门背后靠墙的柜子上，放上一个香炉。

牟灵犀看她小心翼翼地放好香炉，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才蹑手蹑脚地回床上。

料想大概是熏香，牟灵犀也没想太多，却不想终究是她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