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长痛4

搅局哪家强，当然是我的良心女配）

一连串的笑得所有人肚子疼，都没力气说话了，待缓缓再开始下一轮。张小帅电话响了，闪出去接了个电话。

再闪回来，把李燚支开坐李唯边上，神神叨叨地念：“苍天啊大地啊，东方的佛祖西方的上帝啊，大慈大悲的观音受苦受难的耶稣啊，真主阿拉太上老君啊，圣母玛利亚地藏王菩萨啊”

每当张小帅挤着他仅有的文学素养开始兜圈子时，肯定没有好事，李唯打断他：“以上简称天地诸神。说重点。”

“众神，那个，顾蒙来了。不是你听我说，本来我早上还知道他在北京呢，突然跑回来我也吓一跳，我没骗你。就现在他在外面呢，他想你下去一趟。”

李唯是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李燚看叶朗坐一边，不知道吵吵闹闹的他听到多少，只面色如常，不打算插手，她自己赶忙溜过来解围，小声跟张小帅嘀咕：“李唯咋下去呢。不然你劝劝让他先回去？你觉着今天这场合，他合适出现么？”张小帅说他咋能不劝，劝了，那犟种劝不动。

两人正商量着，包房门被推开了。顾蒙的身影站在敞开的门口。

李唯正好对着门坐，目光无可避免的看到顾蒙，不禁心中一惊，继而酸楚。

记忆里的顾蒙，是绝对当得上武侠小说中形容少年俊才“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加上个性开朗中正，正是个鲜衣怒马的明媚少年。眼前的他，浑身风尘仆仆，头发凌乱地垂在眼前，挡住那双形状极其漂亮的眼睛，双颊消瘦苍白，嘴唇干涩。与李唯目光相对时，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瞳瞬间射出灼亮，然后又寂灭。

小伙伴儿赶忙招呼他坐下，喊服务员添套餐具，又张罗拿餐单给他点。顾蒙一一应了，脱了羽绒服坐下。

黑色的套头毛衫，白色卫裤。李唯眼睛低下，去扒拉眼前的菜。

只是如今，那身体清瘦得，衣衫直显得宽大。

张小帅加了三四个平常顾蒙爱吃的菜，他也只翻搅两下，就靠在椅背上开始吸烟，间或回应着旁人跟他说话。有同学给他倒酒，他摆摆手说早就戒了。

刚刚欢腾要掀开房顶的欢乐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每个人都开始有些小心翼翼。

顾蒙仿若不知，没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微垂着头在那里，香烟一支接着一支。

又过了一会儿，包房门再度被推开，大力回弹一下，被一只手挡住，刘丹冷着一张俏脸站在那里。

众人心中齐齐哀叹，简直要了命了。

张小帅第一反应起身，站起来又不知道怎么是好，刘丹摇曳生姿地踩着高筒靴哒哒过来，直坐在张小帅椅子上，一边是顾蒙。

慢条斯理地解了华贵的外套，往椅背上一搭，回头嫣然一笑：“我说这顾蒙怎么急惊风的跑回来，今儿聚会呀！”

服务员送上餐具，她操起酒瓶就满上酒，连喝了三杯：“聚会咱也没听到通知，但管怎么样是来晚了，自罚啊，自罚”，转头又看顾蒙：“我们家蒙子没我这么自觉吧？欠什么不能欠酒，他的就是我的，我得替他挨这个罚。”说着咚咚又连喝，张小帅慌忙伸手想挡着她别这么喝法，刘丹一眼杀过去：“起开。怎么，差我这口酒啊？今儿这桌算我的，回头谁结账我跟谁急。”

从打刘丹进来，顾蒙垂着的头一动没动过，也没看她一眼。

刘丹瞥瞥他，冷笑一下，精致描绘的双眼环视全场，扯扯红唇：“要我说啊，我也不太理解，你说你们大过年的不好好在自己家，年年的这么聚，都聚个什么劲呢？都有什么好唠的呢？一个个是都事业有成啊？还是”，目光一转，直直钉在李唯脸上，“都生活幸福美满哪？”

李燚变了脸色，刚要发作，辛晓娜小小声地劝和：“丹丹，你别这样说话”

刘丹打断她冷呛着回去：“就说你吧，你就这个样儿，从小就是个小可怜儿，小声小气的，除了和事佬，你还能干什么”

更难听的还没说完，旁边顾蒙一把抄起她，把她大衣砸她身上，扯着就往外走。

刘丹也不反抗，哒哒哒哒地被扯出去。张小帅回过神，拿着顾蒙的外套追出去，包房门口又看见一只行李箱，无奈叹息下，拎上又去追。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好好一场聚会，起伏得跟个过山车一样，乐乐得要死，惊惊得要死。搅和成这样，谁都没了兴致，商量着散了。

李燚强烈要求送李唯回去，叶朗交待好离开了。

路上，李燚压制不住了：“你是夯的吗，啊？你到底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公开你和叶朗？”

李唯撇开脸，没有说话。

“叶朗那叫你同学啊？你我知道，今天这些人都看着你和顾蒙过去有多深厚，你觉得有些不方便说，可是今晚这话头垫得多好啊，讲到你们在英国相遇那段，你讲出来，多自然，大家都会觉得很正常。就算他们觉着不正常，你怎么，就好意思这么隐着叶朗？”

不怪李燚激动，她是听见叶朗有多照顾李唯的，带着点儿移情作用的，如果李唯没走，作为最好的朋友，她会尽最大努力陪伴李唯渡过她最难的时光，她觉得远在天边，叶朗在代替着她照应李唯，这让她认可叶朗。她曾经私心希望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如今倒是有这个意思了，她多替小姐妹高兴。但是小姐妹今天这表现，有些不地道。

李唯看着小姐妹正义使者的模样，心里也委屈难过，转身拖着她停下抱住，声音闷闷的：“我我这么不对哈。你懂我，我糊涂了呢，那这么说我委屈叶朗了吧。”

李燚叹口气：“起码我觉得是。叶朗多精明啊，你那点儿小肚肠，全在他眼里，他该怎么想。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那我明天找他跟他说说。”

“嗯。唉，你今儿也不容易，小心翼翼一晚上，末了还叫顾蒙他俩连番儿搅和一场。那个大学毕业，他俩就结婚了，我旁边品着，像顾蒙家庭施压了呢，该咋说咋说，顾蒙这些年过得要死不活的，挺可怜。我也不想跟你说，这今天都见到了，我给你补充上信息，万一”万一个什么，李燚也悄悄收声了。

李唯没说话。抱了一会儿，俩人又继续走。

李唯思绪一宿。早间起来，爸妈去走亲戚了，她不想去。给叶朗打了电话约见面，收拾停当，一拉开门，面前立着顾蒙，正一手屈起要叩门的姿势。

李唯怔楞一下，想一想，掩上门，头里下楼了。

顾蒙的脚步声跟在她后面。

李唯回国不久，他就知道了。一潭死水的心先是激越，又复平静。决绝如李唯，事到如今，难道他还有什么机会吗？

想是这么想，但是回老家也还是勤了起来，每一次都隐秘地妄想着，会不会就遇见她。

昨天早上，张小帅奇怪的打电话，兜着圈子问他人在哪，在忙什么。哥们儿多年，他直觉肯定有事，想来想去，简单收拾个行李就飞了回来。

下了飞机直接赶过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在聚会。

有她。

终于。

在她躲开他目光的时刻，他贪婪的看着她。

五年又八个月。

她还是一头短发，清澈的眼睛，淡色的嘴唇，小小一只鼻头，纤弱的肩膀，细瘦的身体，狂欢之中也仿佛独自清醒着的冷淡的安静。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渴望着她醒来，如今，她端端地坐在那里，旅程疲累的他，分不清是真是幻。

他兀自迷惘着，刘丹跑来闹一场。不知道还会对李唯说什么过份的话，在那之前他扯着她离开。

回去了刘丹大闹，越闹越疯狂。从那件事以后，顾蒙就没理过她，被家里胁迫着结了婚，也没有改变什么，刘丹的付出，纠缠，他统统视而不见。刘丹骄纵的大小姐脾气三五不时地就找他大吵，昨夜因着李唯的出现，更是歇斯底里。

顾蒙只冷眼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问：“我再问你一遍，当初，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

刘丹仿佛疯狂了，哈哈大笑着：“怎么，看她回来了，你不死心想争取啊？你去争。对，我给你下了药，你一遍一遍的要我，嘴里还喊着她，我痛得要死，心痛，哪哪都痛，也要得到你！那个胆小鬼，除了逃跑，她做了什么？她凭什么比我好，她凭什么被你当骨中骨血中血！现在她居然敢露面了，好，你去争！你看她旁边叶朗一副虎狼的样子没有，哈哈哈哈，你们都是瞎的，他处心积虑多少年，你以为情种就你一个，哈哈哈哈！你去争！尽管去争！”笑完又伏下去痛哭。

顾蒙狠狠地闭一闭眼睛，勉力控制着，一把扯起地上的刘丹，逼近她说：“你说，你给我下了药？”

“对！”

“结婚之前，我认真问过你，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如果是，你就承认，不要毁了你和我的一生。你否认了。现在，再问最后一遍，你，下没下药？”

“我下了！下了！”

顾蒙失神地松开手。她倒下去，一把抱住他往外走的双腿：“顾蒙，顾蒙，你不能走，你看看我，我从小就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看看我吧，啊？顾蒙，你看看我”

“我骗你了，我没下药，你不能走，顾蒙、顾蒙！”

他蹲下身来，使劲掰开她纠缠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门外，冬日尚晚，凌晨四点钟，周围一片漆黑。他茫然地站在那里，好久回神，习惯性地走到李唯家楼下。

等到天光大亮，他脚边一堆烟头，口袋里一包烟都被他吸完了。不一会儿，看到李唯父母相偕着出去了。

他低头想想，迈进她家的单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