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茫

幸得阿英救的早，叔于田和赤芍得救后无性命之忧，川乌就没那么幸运了，先是挨了战神的暴揍又是玄武的捶打，此刻吊着一口气，却还能笑得出来：“别管我了死不了。”由着贴身的侍应搀扶回屋。

“她不是你姐姐！连自己阿娘都不管不顾，你能指望她做什么！”阿英还没进屋，就听到爹爹的斥责，爹爹说的没错，是自己的犹豫，拖延，摇摆不定又一次害死了阿娘，一家人本应是开开心心的相聚，是自己亲手毁了这个场景。

“阿爹。”在门外跪下，弗礼磕头谢罪：“女儿没用，救不回阿娘，害您和妹妹受伤，女儿没用，阿爹责罚女儿吧，莫要气坏了身体。”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赤芍心疼姐姐，要扶起她，叔于田依旧在屋内道：“罪神严重了，罪神只是重情义了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看不上我们小家小人的性命。”

“阿爹！”阿英又是重重一磕头：“四神皆欺我瞒我利用我，阿英与他们的感情已经一笔勾销，阿爹，女儿不会再这样了，阿爹。。。”阿英浑身发抖，手脚突然间没了力气，身上的能量好像在一丝一丝往外抽走。

“阿爹，你快来看看，阿姐在发抖。”

屋内人不言不动。

“嘭！”阿英再磕：“请阿爹原谅。。。”话未说完阿英轻飘飘倒下身去。

“阿爹，阿姐晕倒了！”赤芍着急道。

屋内人此时才出来，探一探阿英的气息：“去，快去把药端来！”“好！”赤芍飞奔取药。叔于田看着怀里的女儿，伸手掐住她的脖颈，使了使力又叹口气放下，将其抱回了屋内。

等到阿英再醒来时，只有妹妹一人在屋内陪伴，阿英心中内疚，忍不住流下泪来：“阿清，爹爹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不会的阿姐。”赤芍安抚：“阿爹舍不得阿娘，我也舍不得。本来就要成功了。阿姐，其实我心中也是怪你的，，如果你肯出一点点的力，阿娘现在。。。但是我也舍不得怪你。阿爹需要时间，他会原谅你的，毕竟你是他的女儿，是我的阿姐。”

“是吗。”阿英沉思：“我还配是阿爹的女儿吗？”

赤芍趴在阿英身上，撒娇说道：“阿姐，不要再管那些神了，他们都是利用你，只有我和阿爹，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才是真正爱你的。”

“一家人。”阿英抱着妹妹，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们是一家人。”

竹崎乡一役，好在四神在调查青竹林的藤蔓时已有察觉，并未造成太多的百姓伤亡。只是玄武真身在交战中受损，需要些日子好好调理。青龙得知自己那叛逆的弟子柏宣死于川乌手下，尸骨无存，白须气的飘了起来，当场就要去抄了他们的老窝，“嚣张至极，嚣张至极！柏宣是药神托付给我的弟子，那群妖孽怎么敢！动我青龙门下弟子，简直目无王法！战神，这就是你一直维护的罪神，如此冷血无情，对曾经的同门下如此毒手！！！”

“害死柏宣的是川乌，不是阿英。”

“你还在为罪神说话！”青龙一掌拍碎了桌子：“好一个战神，居然也会被妖女迷了眼，是非黑白不分，有违神道！”

“青龙，消消气。白虎自然有他的道理。”朱雀劝道。

“道理？”青龙轻笑道：“当年也是如此，强行拖延时间，维护白炽国，若不是我和玄武一再坚持，只怕百年前罪神就已经发动了战争！如今现世，早就该在四方台处决了她，白虎，刑天战斧在你手中，如此好的机会，你却选择救她！可笑！”

“她不是罪神。”战神依旧坚持。

“她能重伤玄武，你还不承认！我不想与你争辩。玄武，你说接下来如何，我徒弟柏宣的仇，怎么报！”

玄武大帝手握龟卜良久，后说道：“如今不知他门复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的干尸，再加上阿英这个罪神，力量不可小觑，想要一举拿下还得有更为缜密的计划。如今我受了伤，需要些时日修养，正好趁这些时日，细细研究对策，各位整顿门下弟子，一旦玄武岩算出什么结果，立马聚集门下，绞杀白炽妖孽。”

“好！”青龙第一个赞成：“到时候，白虎若再留情，就由我来斩杀罪神！”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斩杀斩杀，刑天战斧可不是谁都能用的。”朱雀又拍拍战神说道：“危害人间，白虎，苍生职责不可忘。”

“我明白。”

竹崎乡虽然失败，但川乌表示不用太在意，不能因为小小的挫折耽误了之后的大计。

四神之所以法力强盛通灵四方，离不开凡人的信仰支持，川乌早早就有了计划。人的智慧有限，世俗的制定者是神，神能鼓舞发挥人的同情心，同理心，但若是人换了一个新信仰，信了一个新的神呢？世俗的规则就此要改变，人被激发出的是否是同情心，那就不一定了。川乌就要做新的神，成为人类新的信仰。

阿英无法理解川乌的想法，他太过疯狂，脑子里天马行空竟是些荒唐的想法。阿英想要的，是找到其他办法复活阿娘，当不当神的她根本不在意。

“川乌，你才是罪神吧。”阿英脑中有这样的想法，疯狂偏执的川乌更像是四神口中的罪神，自己莫不是被他利用了。

川乌噗嗤一笑：“我倒是想当罪神，只可惜，没那个福气。”他撇撇嘴：“你是罪神，一开始我也是没想到的，毕竟，随便来个人是罪神转世，都比你好，白炽国的仇，也不会拖延这么久。”川乌队阿英罪神的身份确有不满，她无能，优柔寡断，只会给复仇大计拖后腿，偏偏复仇离不开罪神。

“罪神，你不愿意操心，就由我来当军师，复仇虽迟但到。”

“笑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不听也行啊，我打不过四神，那只能多杀点凡人保护自己。有你在的话，还可以少杀点。。。”

“你什么意思？”好个川乌，就会利用凡人来威胁自己，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我要改变他们的信仰，把四神的信徒都给扭转过来，转不过来的，再杀。”

四神的信徒？四方凡人皆为四神的信徒，要改变如此多的人，可不是一两句话的结果。她说：“我不反对你的做法，四神伪善，信仰无益，但你又如何改变？用你的藤蔓给他们洗脑吗？”

“不不不，”川乌摇摇手指：“人心最为善变，随波逐流。一句假话十个人相信，传到第十一个人，就是真话。我不用动刀动枪，一兵一卒，只要一点流言，就能模糊视线，产生动摇。一个人的信仰动摇，一个家庭的变化，最终会导致一个城的分歧。信仰这东西，建立容易，破坏更容易。罪神，只要你不插手，等着看好戏就行。”

“那你放心，我不会打搅你的计划。”阿英倒要看看，川乌是如何吹完这么大的牛皮。

而她的头号大事，是拯救阿娘。

竹崎乡阿娘还魂失败，川乌也不确定下一次的还魂是否还能找到合适的人体，阿英也不想牺牲凡人，希望能够找到别的办法。阿爹因为阿娘的事情依旧在和她冷战，妹妹跟在川乌后面为复仇大计忙前忙后不见踪影。阿英近日来出了喝药就是休息，她需要做点什么，不应该像个废物一般。

咕噜咕噜灌下汤药，她想起了古衫树，白炽遗迹。事情过去百年，古衫树无人照顾，不知道是否还存活，或许能有拯救阿娘的办法。凭着记忆，阿英摸索着来到了自己出生长大生活十几年的地方。

竹林前不远就是林师傅一家，他的小儿子总爱骑着木马在院里转来转去；爹爹的渔船永远停在海岸西南角，那里离家最近；家，家在哪里。阿英站在偌大的空地上，这里早已没有生机，没有族人活动的迹象，也没有一丝一毫烈火焚烧的痕迹，地面干涸开裂，至今连一颗草都长不出来，荒凉无声，鸟不飞过，更无人烟。以前抬头，不管哪个角度都能看到高耸入云，绿叶层叠的古衫树，如今她仰头，入眼只有细小枯黄的枝干。古衫树早没有了往日的生机，若以人来比喻，以前的它是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仙者，现在的它则是病卧榻上垂垂老矣的老头。阿英抚摸着古衫树，当初争夺古杉果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高傲自豪，而如今，。。。阿英伸出双臂怀抱古衫树：“若你有灵，请保佑阿英，让四神，血债血偿！”清风过，一节枯枝露出，在她收回手臂的一瞬间，恰好划破了她的手掌，“嘶-——”伤口不大，渗出鲜血。阿英脑子有些发涨，双眼迷茫，恍惚间看到自己和战神正在聊天：

“你是神仙吧。“自己问道。

。。。。

”杀妖杀怪，违反天道者。。。都杀。。。”

。。。。

“。。。我的快乐分给你。”

“送给你”阿英看到当初那个愚蠢的自己，傻乎乎的送出了自己还未成熟的相思。

。。。

她看到战神和玄武，二人在商量着什么，玄武似乎很生气，拂袖而去。

她看到月色迷人，四神归位，看到烈火屠族，“不要不要。。。”阿英拼命摇头，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场景，，，

她看到，战神虚伪的眼泪，一滴气血和魂魄打入自己的身体内。。。

她看到死里逃生的阿爹，被青龙挟持带走。。。

她看到朱雀。。。

场景越来越混乱，阿英冒出虚汗，靠在树上，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手上划破的小伤口血迹已干。“是你让我看的吗？”阿英问道，原来族人族人尊崇的古衫树，真的有在庇佑他们。”谢谢。“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再看一次又有什么用呢？莫非，阿英再一次问道：“想提醒什么？”古衫树自然是没有回答。

是什么呢？阿英惦念起自己种的红豆树，去发现原本种植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想来也是，古衫树都受不了赤天火，更何况是普普通通的一棵树。只可惜，相思送错了人，断了相思。

她在故土上徘徊良久，每走一步，只觉脚底发烫，索性躺了下来，大字躺开直面天空。耳边有族人的说话声，她听到阿娘呼唤她回家，阿清和林师傅的大儿子打闹，爹爹站在渔船上对着家里招手，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族人的合唱嬉笑声，古衫树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弯月再次升起，一无所获的阿英只得返程，回到爹爹和妹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