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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鲛人

东陵谢府,在几代前也算的上是名门,当时几户高门只在内部通婚,谢家儿女的教养在世家里亦是拔尖的,谢府门前是一家女,百家求,坊间更有‘若得谢家婿,何患无儿郎’一说,是以谢家的儿女早早的便定下了婚事。

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谢家的男子都出现了早夭的症状,或有意外身亡的,但鲜少有活过而立之年。

族中优秀的男儿尽数夭折,之后掌家的几位都是守成的家主,很快便没了祖上的显赫。后来族中又出了几位奇葩,谢氏一族更是一度没落于末流之中,直到上一任当家人骠骑骁勇大将军谢奇立下显赫功勋才将已经颓势尽显的谢家捞了回来。

但于谢家而言,谢奇的出现更像是病入膏肓的回光返照。

谢奇一生战功赫赫,在二十三岁便已官拜大将军,二十七岁封辅国大将军,就在他受封辅国大将军不久那笼罩在谢氏男子头上的乌云还是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谢奇在征讨宝安叛军时突然晕倒,不久便开始咳血,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见过父兄发病的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于阵前佯装不敌,只身引诱敌军深入山谷,一举歼灭敌军主力,而此战之后谢奇失踪了整整三个月,等到他再次出现时,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并且还带回了一名婴孩,也就是谢奇的养子——谢明歆。

谢奇身上的传奇故事并没有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他一生有五个孩子,二儿子在七岁时便早早的去了,优秀的长子在二十五岁发病,没能熬过那年的冬天。两个女儿,一个难产死了,一个染上了瘟疫没了,养子谢明歆在饮酒后失足掉到湖里,连尸首都没能捞上来。

后来他从旁支里过继了一个儿子,那便是现任当家谢从笙。

现任当家一心痴迷道法,常年都往道观里跑并不理会家中事务,或许是因为他心向神佛,谢家男子早夭的病症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但他的长子谢哲行却没能逃过这命运,二十刚出头的年纪便发作了,眼见着身子一天天的消瘦,大夫人寻遍方法也没能救回自己儿子的命,最后竟把自己磋磨疯了。

而这诅咒般的命运如今也降临到二公子谢行凯身上。

冬日里雷雨轰隆,天上纷纷扬扬落下的雨水细密如针,被这雨惊扰的行人三三两两,行走间脚步匆匆,一辆青布毡围的马车自雨幕中冲出,掀起车帘打探的侍从转身对自家公子说:“公子,前面就到府上了,您且再等一会儿。”

此时在谢府门前早就有人等候了,那人身姿挺拔,五官端正,立在门檐下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身上穿着藏青色锦袍,下着一双黑靴,衣袍的下摆早就被雨水浸出一大块深色,就连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潮湿。

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车夫从马车上下来拉住缰绳,侍童掀帘撑开伞,为身后那人遮挡风雨。一只瘦削白净的手掀开车帘,那人身穿青灰色布袄,头发尽发梳成髻,面色苍白,不时以手握拳抵唇咳嗽。他眼下有不健康的青黑,眼眶微微凹陷,一双凤眸透过雨幕将目光投向门口那人。

那人眼底藏着一片深色,唇边带着三分笑,清亮的声音穿过雨声清晰响起。

“可算是等到了,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二哥。”

谢行凯嘴角微抿,站在车辙上居高临下的看他,语气冷冷。

“三弟。”

谢思穆领着一行人回到听竹轩,本身身体就有些虚弱的谢行凯在雨中经过一番奔波,嘴唇更加苍白。他被侍童扶着坐到椅子上,谢思穆坐到他对面,自顾自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二哥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比当初大哥好多了。”

谢行凯听到他提及谢哲兴,一下子就握紧了手下的扶手,说话的声音带着虚弱。

“让你失望了,这一两个月内应该是死不了。”

谢思穆端起茶杯摩挲着说:“二哥误会我了,我可不想让你死,你还得好好活着呢。”

谢行凯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谢思穆不缓不慢地说:“我已经替二哥寻到治病的药了,每日我都会派人送过来的。”

话刚说完,谢行凯骤然发难,他抓住谢思穆的衣领,桌上的茶具瞬间扫落一地,愤怒的额角和手背上的血管膨胀突起。

“药?谢思穆你疯了吗?那是活生生的人,你们还要逼她做什么?”

谢思穆漆黑的眼眸映不出一丝光芒,嘴角挂着深深的嘲讽。

“二哥这是舍不得吗?又想要为了那个鲛人对我动手了?当初可是你骗她的啊,不就是为了她那一身血肉吗,现在你也会难过吗?”

谢行凯双唇紧抿,双眼充血,脸色涨红,脖颈间的青筋暴起,双手不住的颤抖,像是要将他生吃活剥了。

谢思穆拨开他的手,理了理衣襟说道:“二哥不必担心,大哥当初是母亲病急乱投医才会出了意外,这次有高人指点,定然不会辜负那鲛人的一片心意。”

“如今由陈姨娘照顾着她,你大可放心。”

“谢思穆……”

谢行凯大声怒吼道。

谢思穆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谢行凯,当初你要是真有本事杀了我,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局面。”

谢思穆临走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弟的一片心意,二哥可千万别辜负。”

刚走出房门,他交代下人道:“二公子病重,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轻易踏进听竹轩。”

谢行凯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蓦地大笑起来。

“报应,我们都会遭到报应的,哈哈哈哈哈哈……”

——————

谢府东苑的一个角落里,院落层层深锁,池塘边的拒霜花绽开出朵朵嫣红,远看就像一片层层叠叠的红云,落下的雨滴在池塘的水面上激起点点涟漪。

踏在青石板路上,踩到蓄水的小洼,溅起的一串水花。推开堂屋的门扉,一整面牌位映入眼帘,祠堂里燃着的檀香飘散空气中,似乎夹杂着淡淡的霉味。

陈姨娘放下手中的餐盒,收起手中的油纸伞。

她提着餐盒,手在墙壁上敲了两下,转动墙上的石壁灯,一条暗道出现在眼前。

顺着暗道往下走,地下的光线变得昏暗,空气沉闷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小女孩坐在石床上,晃着两条腿,抬起头来看她,两只脚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声音清脆。

“东西都带了吗?”

陈姨娘垂首说道:“都带着了。”

“那走吧。”

那小姑娘一下子跳下石床,往暗道另的一个方向走去。

谢府祠堂的暗道十分曲折,可以通往府内各个地方,一不小心容易迷路,而她们现在正朝着祠堂后面的院子走去。

两人在暗道里走了好一会儿,上了一个楼梯,从祠堂后面的院子里出来。

院子里没有下人,角落里杂草丛生,柱子上的朱漆已经斑驳,无人问津之处落满了灰尘,整个院子处处透露着破败与荒凉。

两人穿过回廊,走到后院的水潭边,小姑娘口中发出奇怪的尖啸,一条银色的鱼尾划破水面,激起汹涌的浪花。

过了一会儿,水面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银白色的头发如海藻般飘浮在水中,湛蓝色的眼眸如深邃的大海泛着粼粼波光,白皙的皮肤恍若凝脂,唇瓣如春樱娇嫩,美得不似世间之物。

陈姨娘对着水面喊道:“阿芜,喝药了。”

水中的身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才缓缓靠近,湛蓝色的瞳孔里带着些瑟缩,嘴里发出语调奇怪的“喝……药。”

懵懂无知的鲛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喝药,只知道那碗东西喝完后会十分虚弱,还会被割肉放血,如果不喝,她在意的那个人就会变得痛苦。

陈姨娘打开餐盒,拿出里面的药,递到阿芜面前说:“喝吧,只有你能救行凯了。”

银色的睫毛掩住了湛蓝的瞳孔,她低喃道:“救……行凯。”

她抬头目光坚定的说:“要救行凯!”

旁边默不作声的小姑娘突然大笑起来,指着阿芜问道:“救他?你知道要怎么救吗?”

陈姨娘急喊道:“姑娘!”

鲛人眨着眼睛缓缓摇头,小姑娘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手指拂过她手臂上的伤痕,声音有些尖锐。

“等你喝了这些药后,从你身上割下血肉拿来炖药,等这些加了你血肉的药让你的那个好情郎喝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她轻点了点鲛人胸口的位置,一字一句道:“剖开你的胸口,取出你的心。”

阿芜浓密的眼睫轻颤,眼神里满是悲伤,开口却还是:“我要救行凯。”

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嘴里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救了他,你就会死,你是听不明白还是脑子傻?”

鲛人的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阿芜要救行凯,阿芜不傻!”

小姑娘气得一脚踹飞她喝完的药碗,脚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嘴里骂骂咧咧。

“喝喝喝,我让你喝个够,大蠢鱼!大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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