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李二将干净的衣衫披在赖落虎打湿的衣服外面，虽说是夏天，但河水泡这么久，多少也有些湿气入体。

赖落虎看着眼前的人，她站在烈日下竟像是在发着光，照亮了他灰色的人生，他嗫嚅着问：“掌、掌柜？我可以吗？”

他从小就是在他爹失望的眼神中长大的，他娘为了生他难产走了，而他也因为生产耗时久了，生下来就体弱，没办法子承父业做个杀猪匠，加上他爹的状元梦强加在他身上，每日压力甚大，他几次都没考中后，甚至害怕见到他爹。

他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尤其是科考前几天更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昨晚他躺在床上问自己为什么日子会过的这么痛苦，他不知道该怪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马上就要乡试了，可他已经完全没勇气上考场，他只要想到他爹那失望的眼神，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觉得窒息。

下午他借口出来买书，实际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游走在街上，看着街坊邻居开开心心的样子，他更觉得自己无用又狼狈，寒窗十几载竟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活着还能干什么？恐怕他多活一日，他爹就要多气一日，索性结束这条命吧，这样他不会再痛苦，他爹也再不会做状元梦了。

生了这样的念头，又刚好走到了桥上，烈日晒的人头晕，看着那一池清水，他在没多想，纵身跳下，河水涌入鼻腔那刻是痛苦的，但他没有挣扎，在该结束了，他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人有何脸面再活着？

现在竟然有人请他当掌柜！

“这位夫人，我、我自知资质平庸，如果您单是为了就我这条命，还是算了吧，我怕到时候砸了你的铺子。”随后想到什么，赖落虎眼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一旁的赖屠户却是连声说道：“是啊是啊，我儿子那是要考状元的，怎么能当书肆的掌柜？不合适，不合适，这位夫人的好意我替儿子心领了，我们这就回家了，回家了。”

说完便急急忙忙扶着赖落虎准备离开，那样子是生怕人被兆佳氏抓去书肆当掌柜似的。

“我说你行，你便行！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难道还做不得自己的主？”赖落虎和赖屠户的样子，让兆佳氏看了就窝火，不由得话语严厉了几分，“你爹给了你生命没错，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之后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你若是没有自己的主见，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就当我瞎了眼。”

“可你真的觉得自己百无一用吗？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学问如何暂且不论，就说识字算数，这些你肯定懂吧，我的掌柜不需要多好的学问，懂这些就够了，更重要的是人要上进，要忠正！”

兆佳氏说完，变转头回了镖局。□□人，她话都说到这份上，若这个赖落虎还是决定跟他爹回家，那她也不会多管，镖局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处理呢！

兆佳氏是走了，但李二没走，他看着赖落虎看着兆佳氏离开的方向迟迟不回神，刚刚兆佳氏那番话他也知道兆佳氏是想让赖落虎去书肆试试的，于是没忍住自己的菩萨心肠，上前在赖落虎耳边说了一句：

“兄弟，主子说的有理，你想想等你四五十的时候，你爹说不定人都不在了，往后的几十年还不是得你自己过？”

李二是在赖屠户的咒骂声中跑的，毕竟他那话实在不是很好听。

但赖落虎听进去了，于是等人群都散去后，赖落虎并没有跟赖屠户回家，而是直接给赖屠户跪下了：“爹，我想去当掌柜。”

赖屠户早在得知儿子跳河时便心软了，只是一生要强不愿在儿子面前低头，如今看着唯一的儿子浑身湿答答的跪在自己面前，明明七尺的儿郎却弓着背，丝毫不见少年应有的风采。

终究是他对不住已故的云娘，竟把儿子教成了这样……想到这里，赖屠户心中没了那股气支撑，人也佝偻了几分。

“你要是想好了，这次、我也不拦你，只要你别再寻短见就好了，你爹我老了，你娘走得早，只有咱爷俩相依为命了。”

这边赖屠户带着儿子步履蹒跚地回家换衣服，那边兆佳氏正震惊于自己地发现。

“所以，你们得罪的是当今九阿哥？”她是真没想到啊！有着毒蛇之称的九阿哥胤禟竟真狠毒如此，贪了人家的家财不说，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老妇人含泪点头，他们实在没法子了，若再不出城被九阿哥的人找到也是个死，刚刚她们出去救人她也是看在眼中的，这些都是好人，趁她们救人的功夫，他们三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道出实情，铤而走险一回。

老夫人虽不知道兆佳氏的身份，但这步棋没走错，在她到处背后追杀之人是九阿哥的人后，兆佳氏决定这事，管了！

“我可以接你们这单，并且不收钱，你们自己之后隐姓埋名也好用，我只要一样东西。”老九可是老八的钱袋子，之后的夺嫡之争中可以说得上是老八最重要的一条臂膀。

十三是老四这边的，她自然要帮着老四，如今把柄送上门岂有不收的道理？

之后的事，是兆佳氏独自和那三人谈的，李二等人并不知道谈了什么，只是最后收到兆佳氏的通知，这笔单子接了！

接下来就是要谋划一番如何悄无声息地送人出城，并且这趟镖他们是要将人送到山东的，所以此次出镖的是独臂的郭四和近视的张三两队。

三天后，积云镖局出了一趟镖，是山东的一名商人托镖局将其七十老母和一些书册送回老家，那老妇人还特意买了个女童在身边伺候。车队很顺利得出了城，朝着山东而去。

府里的兆佳氏听镖局那边来人传话，人已顺利出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主子，您那一手易容术可真厉害，竟让那三人生生变了副容貌，特别是那男童，变成女童不说，竟然毫无违和之感！”文晴兴奋地说着，对自家主子的崇拜之感溢于言表。

就连一向稳重的文月都忍不住附和，今早主子秘密地去镖局帮那主仆三人易容改装时她们都在，那手艺说声鬼斧神工都不为过啊！

兆佳氏但笑不语，若是她们去过现代，见过那些美妆博主，想必就不会这么崇拜她了，更别说她是学医的，对人体骨骼烂熟于心，自然知道怎么修正能让易容易的自然。

“好了，现在书肆的掌柜也换了，镖局也走上了正轨，主子终于可以歇一歇了。”闵容嬷嬷心疼地说着。

兆佳氏正想说田庄的事还有的忙，就听外面响起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是该歇一歇了，这日子忙的，妹妹都许久没来我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