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北起子

“进来说。”裴南星引着徐书辞进了营帐。

常离在身后欲言又止，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主子还不睡觉，明天起得来吗？还有他身上的伤

徐书辞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眉间隐有几分疲倦之色，肩上的伤也隐隐作痛。

“我下午去查了，原本指给你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早上被换了。原本的人叫苏杰，换的那个人叫张六郎，这个张六郎估计就是那个奸细了。”

裴南星眉头紧蹙，言语间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兵，如今竟然被狸单人的探子渗透了，还害的徐书辞受伤。

“苏杰现在在哪里？”徐书辞手指撑着额头，冷声问到。

“来人，将苏杰带上来。”裴南星话音落，营帐就被掀开了。

两个士兵押着一个圆头圆脑的男人走了进来，看来这男人就是苏杰。

苏杰被压着跪在帐子中间，他连忙弯腰匍匐在地，“裴将军，小将军，张六郎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啊。”

“你与他什么关系？”徐书辞淡然问到。

“我与他就是同帐之交，根本算不上朋友，之前有次他犯了错，差点被十夫长处置时，我帮他把事情解决了，他就对我非常感激，还说要向我报恩，结果，前几天小将军您要带人出城，名单里面恰好就有我，他那天晚上便来找我，说替我去，我拒绝了”

苏杰话还未说完，裴南星就耐不住性子了，“你拒绝了？那为什么第二日是张六郎去的？”

苏杰抬起头，急促地道：“将军，是他要坚持，百般劝说下，我就答应了，我还问了他为何要替我去，他说是为了报恩，我便就没有有任何怀疑了。”

徐书辞眼神放在桌子上，眼眸中一片倦意，“算了，这是狸单人早就有的计划，纵使顺藤摸瓜，瓜也早就移了位置。”

裴南星也心中气闷，“带下去，杖一百后逐出军营。”

裴南星看着苏杰一边求饶一边被拖下去，他转头对徐书辞道：“狸单如今是越来越猖狂了，老子真是恨不得打一仗杀杀他们的威风。”

徐书辞站起身，转身之际对裴南星道：“裴叔叔，城内估计也有狸单的探子，你自己在这边要小心，我这一回云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过来了。”

“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狸单那群宵小，进犯不了分毫的。”

听着裴南星的话，徐书辞并没有放下心中的顾虑，裴南星满脑子就知道打仗，过于细腻的活却干不了，比如阴谋诡计和城中后勤相关

“裴叔叔，您还是心中多些防备，琅州看着并不像表面这般固若金汤，特别是琅州太守那边，您要多注意。”徐书辞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裴南星。

裴南星摆了摆手，“你还不信我啊？就算狸单现在打来，我都能让琅州完好无损的待着。”

徐书辞闻言，不再多话，毕竟琅州如今在裴南星的镇守下，自己过多的插手反而会适得其反。

只是今日商枝的话倒叫他心中有些留意，她说那些蓝色眼眸的狸单女人是探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将商枝的话复述给裴南星，再次叮嘱他对琅州和狸单上点心后，才带着常离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常离上前来给他换药，“主子，要不休息一天再启程吧？您这伤怎么可以长途奔波啊？”常离看着颇为狰狞的伤口有些担忧。

徐书辞瞥眼看了看，“你明天去弄辆马车。”

“是，主子还在想刚才那位商枝姑娘的话啊？”常离手上不停，飞快地将伤口包扎好。

“嗯，羟女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狸单人真是煞费苦心啊。”徐书辞冷笑。

“需要属下联系徐家暗卫吗？让他们在琅州查一查这方面的事情。”

“嗯，让他们查一查吧，不过估计查不出什么，狸单流出来的说辞是这些蓝眼睛的人都是贱奴，那就说明他们早有防备。”

徐书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挥了挥手，“下去吧，明日中午再来叫我。”

常离依言退下。

——

乌图丽和小梨回了客栈后，叫小二打来水，两人洗漱了一番。

“气死我了，我刚才应该揍死那个丑男人的！”小梨一边动作轻柔地替乌图丽敷药，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到。

乌图丽轻笑，她的脸侧高高肿着，略损了她几分美貌，“小梨，你最后将荷包拿回来了吗？”乌图丽缓缓问到。

“当然拿回来了，然后赏给了那个摊子的商贩，他明明知道消息，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哼！”

“商贩？我走之前跟他还说了两句话，他传达给你了吗？”乌图丽突然想起这茬。

“什么话？等我回去问他的时候，他只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根本没告诉我你还留了话！”小梨又被气到了。

“好了好了，别气了，避祸之心，人之常情。”乌图丽温柔地安慰着小梨。

小梨抱着手臂坐在乌图丽身边，她搂住乌图丽的胳膊，“小姐，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要是我听你的不去追小偷，你就不会被绑架了。”

乌图丽伸手摸了摸小梨的侧脸，“不怪你，怪我自己没有防备心。”

“哼，中原可真是不好！这里的人完全不像陈先生说的那么善良。”小梨气呼呼的，这几天一路过来完全颠覆了她心中构想的那个中原北尧国。

“不是这样的，每个地方都有好人，也有坏人啊，我们这一路不是也遇到了很多好人嘛。”乌图丽手指捏了捏小梨的脸颊，语气认真地说到。

“好了，睡觉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乌图丽站起身，带着小梨去床榻上休息。

“小梨就歇在椅子上就可以了，怎么可以和王女同塌而眠呢？”小梨有些拘谨。

“在外面还将就这些啊？快点上来睡觉，现在都这么晚了。”

小梨无法，只得乖乖地和乌图丽睡在了一张床上。

第二日，两人醒来时，居然已经快晌午了。

“都怪小梨，怎么睡得这么死。”小梨急匆匆地爬了起来。

“没关系，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慢慢来吧，吃完午饭再走。”

两人洗漱收拾后，下楼去吃了一顿琅州特色午膳。

吃饭时一旁桌子的两个男人在嘀嘀咕咕着些什么，她们稍微竖着耳朵一听，原来竟然是在说万春阁的事情。

“嗐，昨天晚上不知道万春阁发生了什么？大晚上的，那后院打得尘土飞扬。”一个方脸男人喝了一口酒，冲着对面的友人说到。

友人忙问：“发生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老甲那老东西仗着后面有靠山，在琅州里一手遮天，弄得其他青楼都没了活路，早该有人收拾他了。”方脸男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谁叫人家有那个魄力，琅州谁敢像他这么豪横？”友人缓缓喝了一口酒，心中倒真有两分艳羡。

乌图丽和小梨对视一眼，看来这老甲昨天说的都是真的，他背后的人正是琅州太守，难怪不得会那般有恃无恐。

“小姐，昨天您见到这个老甲了吗？”小梨心中好奇，压低了声音向乌图丽询问。

乌图丽点点头，不过此人对她的态度倒是很平和，想来是因为要利用她去巴结太守的原因。

不过乌图丽思来想去都没有明白一件事，既然老甲是为了巴结太守，直接将她送进太守府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她进府后传消息出来？

那边方脸男人又道：“他豪横，他算个屁的豪横，只敢对那些貌美的弱质孤女下手，他敢对他的死对头蒋爷下手吗？”

“他哪可与蒋爷相提并论，就是一个中途靠着阴暗手段上位的小人，人家蒋爷是不屑与他相争，否则老甲早不知道死多久了。”友人似乎很崇敬这位蒋爷，话里话外都是奉承，将老甲贬进了泥里。

乌图丽闻言，心中对琅州多了几分好奇，看似一片平静的水面下，竟然是如此暗潮涌动，不过这都跟她没什么关系，毕竟乌图丽和小梨马上就要离开琅州了。

若非昨天晚上她被老甲绑架至万春阁，今天听到这些名字也不会有一丝侧目的。

“吃好了吗？吃完了，我们就走吧。”乌图丽抬头询问对面的小梨。

“嗯，走吧。”

两人起身上楼去收整东西，准备再去买点干粮后就启程离开琅州。

——

而此时徐书辞却不太好过。

“嘶。”伤口被揭下来的细布撕扯开，慢慢地渗出鲜血来，这让徐书辞吃痛出声。

常离皱着眉头站在徐书辞身边，见状，对着军医道：“麻烦您轻点。”

军医叹息，“不是属下手劲的原因，是伤口又加重了，这毒真是霸道，它不是一击致命，而是如蚀骨之虫般缓慢地折磨着人。”

“那怎么办？如今我们要回云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是伤口在路途中不断恶化，可不是小事。”常离心中十分担心。

“如今这边的伤药都较为温和，只能暂时延缓这毒的蔓延和深入，属下会备齐路上所需的伤药，其他的只能小将军硬抗了。”

常离嘴角下沉，眼中阴郁不已，心中暗道：没用的医师，竟然奈何不了一个狸单的毒！

“若是能弄到陆渠的那味北起子就好了，可是属下昨日跑遍了琅州，也没有买到这味药。”军医突然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