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璟王

身穿姜国军服的一众士兵挡在了周国士兵的身前，姜傲带着唐安穿过士兵，走到姜王的身前。

姜傲缓缓跪地，语气恭敬，但眉眼间尽是不屑，“儿臣见过父皇。”

说着，他缓缓抬起头，让姜王得以看到他的脸。

听到“儿臣”两个字，姜王想起来了。他虽然已多年没有见过四皇子姜傲，对他容貌的印象也停留在小时候，但面前这张脸，眉眼和丽美人很是相像。再仔细看去，也有姜傲幼年时的影子。

刚刚经历了姜盛逼宫谋逆，姜王又见到原以为死去的儿子出现在面前，一时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安也在姜傲身侧跪下，沉声道：“末将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姜王、姜盛和姜济三人都没搞清楚状况，脑袋飞速转着。周国此次来的士兵人数不少，先前进犯时，消息都被姜盛压了下来。

今日，禔都的守军也应都被周军控制，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不可能这么快集结起来，就算能，击败周军进入王宫也需要时间。

姜王咳了两声，先没顾得上问姜傲，但亲自扶他起了身，看他的目光有慈爱，也有愧疚。

他先问唐安道：“唐统领，禔都城防情况如何？”

唐安跪在地上，朗声道：“陛下，幸得昨日四殿下给守卫传信，说在禔都城外发现了周军的踪迹。但边关几郡县并未有战报传入禔都，但末将等不敢信其无，听从四殿下的建议，提前将城外的驻军暗中调入了城中。先已将来犯禔都的周国贼人尽数剿俘，宫中的周贼也已被控制，听候陛下命令。”

闻言，姜盛的腿脚已经瑟瑟发抖，但一旁的周捷目光阴沉，蠢蠢欲动。他知道此番不可能再全身而退，想要挟持姜王垂死抵抗。

正当姜王准备开口下令，周捷突然从面前的士兵身下冲出，径直举剑冲向姜王。姜傲眯了眯眼，瞬间闪身挡在姜王身前，周捷的剑生生刺进了姜傲的背。

士兵立即冲向前，几人一起控制住周捷，将他押倒在地。

姜王看向眼前的姜傲，眼中神色复杂，但大多都是担忧。心中纵有千万个疑惑，此刻也化做了对他的一句关心，姜王颤声叫道：“傲儿…”

紧接着，他咳了几声，唐安马上道：“末将叫人传御医，给陛下和四殿下诊治！”

姜王看向姜盛，怒道：“把这个逆子押送到内宫狱。”

说完，看向殿侧站着的内侍，厉声道：“传朕旨意，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爰自孩乳，至今益章，恐袭其母凶恶风，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1今与敌国通，欲害君以谋，通姜以乱，定权宜废为庶人，今褫夺太子位。”

姜王又看向唐安道，“唐统领，今日你有大功，且回府等封赏。周捷先押入禔都狱，其余周贼交由你依律处置。”

唐安行礼道：“是，谢陛下恩典，都是末将分内之职，定当尽心竭力为姜国效命！”

姜王传了内侍，扶着姜傲进了勤政殿的内室，亲自在榻前候着御医来给他看伤。

姜傲并未伤及要害，御医很快就处理包扎好了伤口。

他倚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姜王。姜王看了他许久，颤声道：“傲儿，你是如何…”

姜傲强忍住心中的不屑，给姜王缓缓说着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父皇，儿臣当时染了时疫被送出宫去诊治，却在宫外遇到杀手，险些丧了命。儿臣幼时无知，不能体恤父皇辛苦，口出狂言对父皇不敬，也无颜面再进宫面对父皇。只求能在宫外像寻常百姓一样度过余生，日日为父皇，为姜国祈福。”

“前几日儿臣在城外看到了疑似周国士兵的人，知道事关重大，却又无法再进宫，只好去了城门跟守卫言明，当时唐将军也在，幸好他信了儿臣，今日才未酿成大祸，不然儿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这一番话时，姜傲语气十分平缓，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姜王并未生疑，只觉他是伤处痛着，所以说话也费力。

姜王听完之后深深自责，因为舒皇后赐死了姜傲的母妃，又冷落了他多年，本就愧疚难当。今日姜傲又救了他一命，也救了姜国，还为他挡剑受了伤。

姜王眼眶微红，握着他的手道：“傲儿，都是父皇之过，是父皇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朕补偿你。”

姜傲心中尽是不屑。什么都给他？

他想要他、他后宫所有人和他几个儿子的命，还有姜国，他给得起吗？

姜傲淡淡道：“儿臣别无所求，只求父皇，原谅儿臣年幼时的过错。”

姜王眼眶的泪已经盈满，哽声对殿中的内侍道：“传朕的旨意，四皇子姜傲今日救驾、救国有大功，朕怜其多年受苦，着封为璟王，赐璟王府。”

乔洛夏一连三日都在公主府没有出门，也没有见到姜傲。

这日傍晚，门口的侍卫进来通传，说周军进犯禔都，闭了公主府的大门。

她心中竟一直担心着姜傲的安危，过了寅时，还是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蒙蒙亮时，她困得有些头疼，虽睡着了，但还是半梦半醒，睡得不安稳。

就在这时，寝屋的门响了，她马上又醒来。

姜傲穿了一身玄色衣袍，脸色比平日还要苍白，眼下也有些乌青，慢慢朝里屋走去。

他坐在塌边，看乔洛夏还睁着眼，轻声问道：“被我吵醒了吗？”

乔洛夏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打量了他一会儿，哑声道：“你回来了，外头的事了结了吗？”

没等姜傲开口，她侧头看到了姜傲穿得玄色衣袍上绣着金色的蟒纹，似有些像前世掌权之后穿的衣裳，她又问：“你这是什么打扮？”

姜傲轻轻拉过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揉捏着，应道：“了结了，我进宫了。本打算早点回来看洛夏，可宫门入夜就下了钥，昨夜守卫又严，我就等卯时才出来。”

乔洛夏一夜都没怎么睡，看到姜傲回来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困意上头了。

她掩面打了个哈欠道：“去沐浴了来睡一会儿吧，你也忙了好几日吧。”

姜傲淡淡笑了笑，低语道：“洛夏帮我好不好，我又没法自己沐浴了。”

乔洛夏从榻上坐起了身，关切道：“你又受伤了？严重吗？”

说着，她困意又散了些，披了衣衫坐在塌边穿鞋。

姜傲轻笑道：“洛夏关心我，便自己来看。”

说完，姜傲就起身向浴房走去，乔洛夏也穿好了鞋跟在他身后。

浴房里，灶火一直燃着，比寝屋还要暖上许多，一大釜水放在灶边温着，雾气缭绕。

姜傲抬起胳膊看向乔洛夏，她唇角动了动，还是走到他身前帮他一层一层褪去衣袍。绣金蟒玄袍应是才换不久，不用浆洗，她便抖展挂在了一边。

褪下中衣，她看到姜傲身上又包着一圈细布条，问道：“这也看不见啊，到底伤得如何？”

姜傲转身看向她，轻声道：“还没前两次伤得重，就是被刺了一剑，别担心。”

乔洛夏惊道：“被刺了一剑？”

姜傲点头，“嗯，不碍事的，帮老东西挡了一剑。”

听到是宫里的事，乔洛夏也没再多问，把釜中的温水一瓢瓢舀到了铜盆里，用帕子浸湿，轻轻帮他擦着身子。

姜傲眯着眼，似是很享受的样子。每次受伤她都会格外温柔贴心，把他照顾得很好，看来以后要多生病受伤得好。

前世倒是经常带她一起进浴房让她伺候，但每次她都苦着脸。当然，当时就不止是让她伺候沐浴，还做些别的。

想到此处，姜傲的眸色又深了些。乔洛夏正在帮她擦洗背部，他转过身，看向她。

她柳眉微蹙，小声嗔道：“还没好，姜傲你转过去。”

姜傲俯身，在她耳后轻轻一吻，眼中带着笑意重新转回了身子。

擦完上身，她又帮姜傲褪了下裳，解了汗巾，换了些水，帮他擦洗双腿，从大腿根到脚踝。

她已经发现了姜傲身子的不对劲，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神也像饿狼似的盯着自己。

乔洛夏心下一怔，加快速度匆匆擦完就出了浴房，在门口轻咳一声，细声道：“你披个衣服再出来，屋里不比浴房暖。”

浴房中的姜傲挑了挑眉，自己舀了些水洗脸漱口，又洗了脚。把挂在一边的玄色蟒袍披在身上，低头看了看，摇头走了出去。真是磨人啊。

他走出浴房，看到乔洛夏已经裹着被子躺在了榻上，仰面闭着眼装睡。

姜傲无声地笑了笑，走到桌前饮了杯水，才慢悠悠走到了榻前，低头望了她好一会儿，才把外袍挂在床边，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他伸了伸手，把乔洛夏揽进了怀里，她还是闭着眼不看他。

姜傲知道她没这么快睡着，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睡不了多久，辰时就得出门。不然不吵你，我去偏殿。”

乔洛夏睁开了眼看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娇声道：“就在这睡，要起时你起就是，等了你一夜了…”

姜傲听到不由一笑，语气极尽温柔，“当真是等我才没睡的？”

乔洛夏不说话，两人相对侧着身子，她把头埋到了姜傲怀里，小声道：“好啦，快睡吧，本来就睡不了多久。”

姜傲把她揽得更紧了些，轻笑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