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邂逅

饶是凌文冲活了两辈子，此时也有些发傻，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旁边的丫鬟猛的回过神来，狂奔过来，用力把凌文冲往旁边扯。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凌文冲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急急的往旁边一滚，两手撑着地爬起来，想要把被他扑倒的姑娘扶起来。

小丫鬟连气带怒，一把将凌文冲推开，“你起开。”

凌文冲一时不查，被推了个跟头，跌坐在地上，半身衣裳全都湿了。

街上的行人看到有热闹瞧，纷纷过来围观。

倒地的女子刚被自己的丫鬟扶着坐起来，就见四周围满了一圈伸长脖子像被人掐住长颈一般看热闹的人，顿时羞愤欲死，闭上眼睛，从抖动的眼睫毛下落下两行泪来。

小丫鬟显然也没见过这种“大世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把自家小姐搂进怀里，让她把脸藏起来，不用再面对众人探究的眼神。

小七险而又险的没有被马车砸到，这时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看看地上的情形，又看看凌文冲，“少爷，该怎么办？”

凌文冲也没有了主意，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正好也让那主仆二人避一避众人的视线，他沉吟一下，“……你去重新租一辆马车过来，越不起眼越好，一会儿送这两位姑娘回去。”

“唉，我明白了。”小七说完这一句，就一瘸一拐的跑走了。

凌文冲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主仆二人，想了想，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外衫。他穿的是书生常穿的青色长衫，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上面沾了不少的脏污，已经不能看了。

只是除了这个，他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围观的众人一愣，光天化日之下脱衣裳，这是要干嘛？

凌文冲拿着自己脱下来的青色长衫抖了抖，对地上的主仆二人道了声“得罪了”，然后兜头将二人罩住。

“哎，你……”

丫鬟还没说完，凌文冲打断她的话，“这里人太多，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将你家小姐扶起来，马车一会儿就到。”

丫鬟虽然对眼前的罪魁祸首有着诸多抱怨，但看在他真心实意为小姐解围的话上，还是没有恶语相向。

她擦了擦泪，扶起自家小姐，两人低着头，透过衣衫下摆的空隙，能清楚的看到凌文冲的身影。

“边上的荣记珍宝是我家相识，那里可以暂避一避。”

荣记珍宝做的是女人珠宝首饰的买卖，很多大户人家都是它的客户，凌母守寡后不怎么打扮，但也有许多必须要有的配饰出自荣记。

生意人嘛，自来以和为贵，荣记专门腾出两间单独的内室给三人，让几人稍做整理。

主仆二人去了其中一间，林文冲进了另外一间，刚进去没多久，门外就蹿进来一个身材欣长的少年公子。

这人进门后没有说话，先是在屋内左右巡睃一番，待见到只穿了中衣的凌文冲，立马就锁定了他。

他嘴角朝一侧勾起，做了个阴狠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钵大的拳头直冲着凌文冲面门而去。

凌文冲做了两辈子的书生，连只鸡都打不过，又岂能躲过这迎面飞来的一拳？

先是眼前一黑，接着一阵剧痛袭来，脑海中轰鸣一声，有无数的小星星在跳跃旋转。

眼前犹似金星乍裂，耳边又如万马奔腾。

凌文冲哪里受过这种苦楚，身子一歪就往椅子下面滑去。

乔意收回打了人的拳头，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凌文冲，整个人都傻了。

“唉，别装死。”乔意用脚踢了踢他，凌文冲纹丝不动。

真晕了？

只是轻轻的一拳而已，这个人怎么这么弱鸡？

人不醒就什么都做不了，要不先把他弄醒？

乔意也是见过救治晕倒的人是怎么操作的，那就是狠掐他的人中。人中位于鼻下端到上唇之间三分之一处的位置，掐起来极疼。

那边主仆二人收拾好，抱了凌文冲的外衫出来，见隔壁的门大开着，一探头，就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见里面的凌文冲躺在地上，被另一个锦衣男子抱在怀里，锦衣男子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还在抚摸他的脸。

丫鬟“啊呀”一声转过头去，女子也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里面的人，“你、你在做什么？”

锦衣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女子看到他的长相，眼睛都睁大了，“表、表哥，你……”

丫鬟听到自家小姐称呼对方“表哥”，也转回了头，惊讶极了，“表少爷，……你们、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做什么？”

乔意看看门口两个目瞪口呆的女子，再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凌文冲，这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妥，为表清白，他“咚”的一声把凌文冲扔回地上。

女子和丫鬟两个人侧了侧身子，稍稍捂了捂耳朵，心下腹诽，这人也太惨了吧，好大的声啊，也不知他的脑袋结不结实？

凌文冲被掐了一会儿，本就快要醒了，不想又被人猛的一扔，后脑重重的撞到地上，这下刚刚那点清明又没了，白疼了一场。

“表哥，你刚才？”

乔意本来蔫了，听到女子的问话，又支棱起来，“我刚刚在酒楼上，看到你被人欺负，来帮你找回场子。”

女子无奈的摇摇头，“找回来了？他怎么说？”

乔意冲着女子讪讪一笑，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还没有问，我就、我就轻轻一拳头，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

女子叹了口气，走到昏迷的凌文冲身边，探探他的鼻息，“不能动不动就亮拳头，要是舅舅知道你这样个子，怕是会把你关在书房里三天不准出来。”

乔意心里一凉，打了个哆嗦，“表妹，你千万要帮我保密啊，不能让我爹知道，不然我就完了。”

“我尽量吧，不过估计很悬。”女子说完这一句，对身边的丫鬟道：“春桃，你将他扶起来。”

凌文冲虽然长得没有乔意高大，但好歹也是一个男子，又岂是一个小丫鬟能扶的动的？

乔意这会儿极有眼色，立马冲上前来，两臂一伸就将凌文冲拦腰抱起，“放哪儿？”

女子看了一圈室内，见墙边有一张美人榻，指指那里，“放榻上吧。”

“唉，好。”

乔意脸不红气不喘的将凌文冲放在榻上，看了看女子，又问：“还要做什么？”

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凌文冲被打的地方点了点，然后回头对乔意道：“请个大夫吧！”

“啥？”

乔意张口结舌，“他欺负了你，你还给他请大夫？”

女子重重的道：“之前是他不对，可是现在你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这也要怪我吗？蒋婧，我这都是为了你，虽然、虽然出手重了点，可我也不是故意的。”

蒋婧摆摆你，“先别说这么多了，要是一会人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吧？

乔意探头瞅了瞅凌文冲的脸色，见刚才还白里泛红的面色此时已经青紫一片，里面还夹着血丝，看着是有那么点吓人，顿时不敢再啰嗦了，匆匆出门去找了个店伙计，让他赶快去请大夫。

大夫一路被店伙计拽着飞奔过来，进门后喘得连气都上不来了，更别说诊脉了。

见几人焦急的样子，勉强道：“别急别急，待我稍缓一缓。”

－

凌文冲被包的像个粽子似的送回凌家，小七一路跟着哭哭啼啼，后面跟着苦大仇深的乔意，三个人的脸色各有各的难看。

凌文冲是被包的看不清脸，小七是没办法跟家里人交待，至于乔意，一番鲁莽操作让自己一方从被害人成了施害人，也……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凌母一见横着进来的儿子，脚下一个踉跄，白着脸色说不出半句话，直接就往后倒，将丫鬟素云吓得不轻。

素云忙将人扶住，“夫人，夫人，您别吓我……”

凌母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一把挥开素云，软手软脚的扑到凌文冲身上，想摸摸他的脸，但看着满脸的绷带，又不敢下手，淌着泪水泣道：“……这是、这是怎么了？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七一看这样，知道闹了个乌龙，忙上前道：“少爷没事，只是脸上破了相，夫人请放心，大夫说养养就好。”

凌母听到小七的话，一愣，“破相？”

小七想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缩，想躲又不敢，只能挪了挪脚，将后面的乔意露出来，抬手朝他指了指，“这位凶……不，这人打的。”

乔意尴尬极了，恨不得用脚划个圈把自己罩起来，他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这叫个什么事啊？

乔意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都怪自己这臭手太快，不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过来问责，而不是站在这里被人家责问。

凌母看看他，再看看人事不知的凌文冲，语气很重，“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乔意看看周围一圈的人，感觉事情的因由不太好开口，遂点点头，“进去说进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