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东宫落定

天历十九年

六月，九皇子顾九歌，受封平城将军，官从三品武官，领兵三万，驰援平城之战。

八月初，平城将军领兵抵达平城，城中百姓见有援军，高呼天子万岁不止。

九月初，平王世子卫东篱抵京。

九月末，北虞大军攻城，率兵七万，抚远王顾昌，下令死守城门。

十月中，城门险破，平城将军建议出门迎敌，被驳。

十一月，北虞大军退回。

三日后，北虞大军重返，竟是诈退。

十二月，北虞大军仍围城不走。

四日后，平城将军率轻骑三百绕后，用火油烧其粮草。

三日后，北虞大军退。

天历二十年

三月初，天子圣旨到，斥责平原将军不顾身危，贬为守备，职衔正五品。

十月，北虞大军压境，二万人攻城。抚远王开城门迎敌，守备随军，抚远王斩敌首一十九，守备斩九人，与北虞之战未分胜败。

十二月，天子圣旨到，贬守备为千总，职衔正六品。

天历二十一年

二月，抚远王突下练兵十三章，整改军级，据闻乃千总上呈。

九月，北虞大军来袭，兵马三万。抚远王率军开城门迎战，斩敌三千，小捷。

九月中，再开城门迎战，千总为头阵率兵五千，歼敌二千人，小捷。

九月末，北虞援军到，抚远王下令死守。

十月初，平城城门被破，北虞八千兵马入城，却见城中并无百姓。忽闻琴声，竟见一红衣少年抚琴奏乐，红衣少年貌美非人，浅笑间竟使大半虞军丢下兵刃，将领大喝不止，却无兵再听号令。

骤而，城门关闭，红衣少年飞身离去，却见城里自地下钻出二万雍兵，抚远王率兵杀去，一时间以强悍称勇五国的虞人丢盔弃甲，仅一日，八千虞军尽数被灭。

此为大捷！

十月底，天子圣旨到，封千总顾九歌为平城大将军，同抚远王共理平城之战，位为正二品武官。

天历二十二年

六月，北虞大兵八万来袭。平远大将军，率四万精兵开城大战，以兵阵，诛灭一万五千人，大捷！

六月，北虞大军退去。

七月初，北虞遣刺客挖地道入城，平城大将军被刺，一刀刺破心肺，险些丧命。

月末，天子下旨命其反京。

大将军无视圣旨，坚决不回京城。

八月，天子连下三道圣旨，召其返京，石沉大海。

九月，秉笔太监兼太监总管萧綦亲自来接。

十二月，萧綦带两名随从抵京返宫，跪天子脚下请罪，并附平城大将军口信：不退虞军，令其十年不踏雍土，宁死平城埋白骨。

天历二十三年

二月十一，天子下旨令大皇子顾源和入住东宫，自此东宫有主。

九月，北虞仅小股兵马骚扰。

十月，兵马退。

同月，平远大将军修整军条，共二十五条，后又下兵法十八条。

天历二十四年

四月初，北虞新帝登基，遣大将胡原为将，带兵十五万，攻平城。

四月末，平王世子卫东篱受封昭勇将军位正三品，带兵八万，增援平城。

六月。

平城，十里外

卫东篱骑在马上，看向不远处那品字人群。

为首两人，一人高壮威猛，一席玄色王袍似是中年人。

一人身姿挺拔，高而不柴，瘦而不弱，欣长合宜，一席朱红武官袍带，似是少年。

距离略远，他看不清两人眉目。

待马行近，两人眉目渐清。

王袍者，半面胡茬，英俊霸气，乃是抚远王顾昌，当今天子的亲弟弟。

少年人，长眉如剑微扬，目狭长如狐，眼尾上挑，眸如重墨似带雾泽妖娆冶艳，鼻若悬胆，中正微翘，唇薄厚适中，色泽殷红。

那少年美得如妖似孽，雌雄莫辨，是工笔难绘的艳绝之色。

平城大将军顾九歌！

他翻身下马，向二人拜下。

“昭武将军卫东篱，见过抚远王，平城大将军。”

音轻而冷，不卑不亢。

顾九歌看向他身后乌泱泱的大军，道。“将军无需多礼，带援军入城吧。”

目迎八万援军悉数入城后，城门关闭，顾九歌命人带将士们先去营帐，待明日沙场点兵。

平城原有三万五千兵马，加之援军八万，共十一万五千人，攻城的虞军却有十五万。

顾九歌在这平城呆了五年，深知虞军何等勇猛，同等倍数下的兵马，北虞可以碾压大雍。

父皇派卫东篱驰援八万人，想必抱着的是死守的念头。

死守？顾九歌心底冷笑。

那北虞新帝初登基，就下令让北虞第一虎将胡原带兵十五万攻平城，这是抱着必破平城之心来的。

死守？怕到时就剩个死字！

平城是大雍第一道防线，一旦平城失守，大雍至少五分之一的国土被北虞占去。

父皇他，何等昏聩！

抚远王见顾九歌自援军进城后，面上便一直带冷意，心底一阵打突突。

自己虽是他皇叔，可这小子也就刚入平城时给他点面子，到如今，别说面子连里子都不给他留。

那霸道猖狂的劲头，若非知他真有能耐，且还不小，非要以长辈的身份好生教训他一顿不可。

顾九歌睨了抚远王一眼，后者忙将视线转移，抬头望天，是真怕啊！

她看向卫东篱，见他唇畔挂着浅笑，沉默不语，问道。“将军来平城前，父皇可有旨意下达？”

自大捷后，她已经许久没被父皇用圣旨痛斥了，有些不习惯。

一双清泠泠的黑眸，看向顾九歌，深邃幽暗。“皇上只有一道口喻，命东篱只可传于大将军。”

眸转向顾九歌周身围着的那些武官，还有一直仰头看天的抚远王。

武将们忙是告退，只抚远王装傻。

顾九歌睨向抚远王。“皇叔。”

那声音平而淡，抚远王忙做如梦初醒状，略带尴尬的走了。

这小子不怒而威，偏又心思诡谲多变，皇兄他不该立大皇子为储君啊！

平城五年，他从一开始将他当作不懂事的孩子，到后来的倚重，再后来的正色以待，至如今的畏惧。

抚远王深知他有多强大，若非有他，平城三年前就该被破了，而那时，他还才十二岁。

想到这里抚远王打了个冷颤，再不敢深想，太吓人了！

四下再无外人，卫东篱清泠泠的眸，凝着顾九歌，将天子口喻传达，道。“平城若失守，吾儿速带亲卫与抚远王返京，万勿以身犯险，东篱武艺超群，父遣他护儿一路平安。”

顾九歌突然侧过脸，仰天看天，她那昏聩的父皇啊，着实将她疼到了心坎里。

卫东篱见她将脸侧走，唇挂着浅笑，清泠泠的眸，似有暗涌翻滚，顷刻消失不见。他垂目，感慨道。“皇上他，想大将军了。”

平城之战，虽是国战，怕于天子而言，更多的担心，则来自面前这位九子。

当年，平城六百里加急快报：平城大将军被刺杀，刀入心肺，命悬一线。他亲眼所见，天子煞白着一张脸，瘫软在龙椅上，无声落泪，他耳力出众，所以清楚听到天子在低语的是什么。

天子在低语：是为父害了吾儿啊，吾儿若死，怕为父也要死去一半啊！

他那时第一反应是去看最受天子倚重的汾阳王，而彼时，那人只挂着温和笑意，而后身体晃了晃，一口血喷出，竟是昏死过去。

顾九歌转过脸，神情恢复如初，道。“将军初来平城，特备洗尘宴为将军接风洗尘，还请将军莫要推脱。”

卫东篱浅笑，行礼，道。“多谢大将军。”

说是洗尘宴，其实并不奢侈，平城接壤北虞，属于苦寒之地，打了五年的仗，虽还算粮草充足，也不过比平日多了几道肉食罢了。

洗尘宴上，安静地出奇。

顾九歌是个极厌吵闹的人，话更是少的可怜。

那卫东篱更是沉默，只挂着浅笑，低头喝酒。

前来作陪的武官们，只顾喝酒吃菜，恨不得早点结束，早些返营。

顾九歌自己坐在主位，喝光了一坛酒，眸蒙着雾泽，扫了眼下位，又看了看卫东篱。摆手道。“散了。”

武将们如蒙大赦，纷纷退宴。

顾九歌站起身，见卫东篱竟然没动。“将军莫不是没尽兴？”

清泠泠的黑眸抬起，望向顾九歌，手中酒盏举起，浅笑道。“不知东篱可有荣幸，请大将军一醉方休。”

顾九歌突然笑了，走上前仔细端详着卫东篱。

这男人生得极好，比他那大皇兄如今的太子殿下还要多一分出彩的雍荣华贵。

这双眼清泠泠的，偏唇又勾着笑意，虽是好看，却总少了点人气。

倒是个难看穿的人。

卫东篱眸底含笑，任她端详，待目光收回，他伸掌，示意身旁的席位。“大将军请坐。”

顾九歌似笑非笑睨他，撩袍落座，为自己倒了一大碗酒，道。“当年本帅前去皇觉寺礼佛，巧遇小王爷在隔壁留宿避雨，当夜本帅诚心邀请，小王爷可是一丝情面都没留给本帅啊。”

清泠泠的眸，划过一瞬间的冷凝，继而恢复如常。他勾着笑意，举起手中的酒盏。

顾九歌看了看那小杯，笑道。“当年平王从军报国，若拿的是小王爷手中的杯，恐怕也难退那虞军。”

她示意安之逸拿酒坛，待酒送来，她将一坛酒递给卫东篱，挑眉道。“小王爷请吧。”

卫东篱接过，拍开泥封，仰首灌酒入腹，冷冽的酒流入腹腔，先是凉，后是辣，最后是如火般的灼热。

顾九歌拍开手边泥封，仰首长灌一大口，这才将酒坛放下，道。“这酒来自北虞，纵是本帅也不过仅有九坛，小王爷可莫要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