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白心迹

她的困意一下消散了。

“太子妃还请随我们移步，莫要让皇后久等。”

见她站着不动，几个宫人撑着灯朝她走了过来，嘴里还不住催促。

她真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这么霸道，敢在太后面前拦人，实在猜不出来她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想起身上的伤，不由又往后退了两步。

“太子妃随我们走一趟吧。”

几个宫人快走到近前，说话更加不客气了。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慈宁宫，正巧碰到两个宫女打着灯笼出来，远远的也朝她喊道：“夜深霜滑，太后命我二人送太子妃回府，前方哪处的宫人，敢擅自拦路？”

皇后的人见说，回了声是路过，就匆匆离开了。

“多亏太后想得周到，太子妃不要害怕，我二人送你出宫。”

看宫女的反应，就知道她们是知道对方身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逃过一劫已经是万幸，她也没说什么，跟着她们一路顺利地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的马车还在，听到动静，车夫从马上跳了下来，给她放好脚蹬，她抬脚踏上去，两三步上了马车，伸手掀开轿帘，一下愣住了。

她缓缓松手，放下手中的帘子，转身下了马车，借着灯笼又看了一遍，的确不是她来时的那辆，她正要问车夫，马车里的人自己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一时间就这么对峙着。

她微微仰头，月光从对方的身后洒下来，衬得他青丝如墨，容颜胜雪，清冷出尘，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恍惚。

见她站着不动，太子眉头微蹙，犹豫片刻，想起陆少棠的话，强忍着不自在，清声道：“我来接你。”

她回过神，“哦”了一声，不过脑的问了一句：“我的马车呢？”

“坏了。”

太子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他下车站在一旁，朝着她伸出手臂，示意扶她上车。

严如意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一只手提起裙角，见他的手一直伸着，就用另外一只手在他手腕处蜻蜓点水一般地虚搭了一下，“有劳了。”

两人坐稳，马车缓缓走动，起先她还以为太子是担心她，特意来接她的，可过了许久，也不见太子问她半句话，就明白自己也许是自作多情了，也许是太子刚巧也去了宫里，只是顺路把她捎回去而已。

这几天担惊受怕的，此时一颗心放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地又坐了一会，眼皮越来越沉，身子越坐越斜，随着马车的颠簸，她不知不觉间靠向车厢，沉沉睡了过去。

遇着一处转弯急了些，她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一双手及时扶住她，轻轻将她推了回去，依旧头倚着车厢，她竟然也一点知觉也没有。

太子才刚收手，她一个不稳，又滑了过来，直直倒在他的怀里，仍旧没醒，还不满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倒是吓得他敛声屏气，手脚僵硬。好半天，见她倒是心大，一点反应也没有，轻微叹了口气，怕她再滑出去，收回手揽着她的肩，任由她睡着。

感受着胸前越来越绵长的呼吸，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平缓，甚至胸前的衣裳被她的口水浸湿，也没有破坏他嘴角的笑意。

到了太子府门口，她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笑得越发无奈，穿过她的腰，将人轻轻的打横抱了起来。

她睡得香甜，皇后却难以入眠。

皇宫各处都有她的眼线，别说严如意何时进的慈宁宫，就是她在晚膳上吃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严如意一个小小的村姑，竟然还能和太后攀上关系。

太后因为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向来不过问宫中的事，这次不仅对严如意另眼相待，还派人拂了她的情面，摆明了要和她做对。

事情闹到皇上跟前，她也讨不到好，尤其是前方战事频频失利，不知道还能压不多久，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局面，绝对不容有失，所以在林修文将知情人都处理干净之后，她想趁机卖严如意一个好，就此讲和，为她接下来的计谋争取时间，谁知却让太后搅了局。

她摆弄着手底下的花草，脸上浮出一个冷笑。

既然有人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也就如他们所愿了，谁也阻碍不了她！

严如意一晚无梦，直到日上三竿时才起来，等不及梳洗，就抓着跟前人问书店的消息，哪知众人一个个的不仅不答话，还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的脸色很难看吗？”

众人摇了摇头，仍旧盯着她看，好像她的脸上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那你们看什么？我脸上难不成还有什么宝贝！”

她索性不管，一面梳洗，一面喊着饿，让人准备早饭。

等她坐到梳妆台前，见替她梳发髻的八宝眼神越发鬼鬼祟祟、欲言又止时，忍不住转过身，决定弄个明白。

“有什么话你们只管说，被你们这么看着，一会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八宝笑着转过视线去看四喜和吉祥，几个人眉来眼去，就是不看她，直到见她要恼了，四喜才清了清嗓子，往门外看了看，又压低了声，活像做贼似的挤出一句：“小姐你还记得昨日是怎么回来的吗？”

说完几个又是一脸不可言说的窃笑。

“自然是坐马车回来的。”

她自顾自拿起梳子梳理发梢，想也不想地回道，说完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手里的梳子越梳越慢，最后顿住了，心里突然一紧，盯着几人：“是你们把我扶回来的是不是？”

几个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还是四喜爽快：“吉祥姐姐昨日在顾公子那里，比小姐你回来的还晚，你睡得那样沉，我们怎么扶得动你？”

“那……”

“哎呀，小姐你当真不记得了？幸亏小姐你清瘦，太子那样瘦弱的人，竟然一把把你抱了进来，脸都累红了。”

“啪嗒！”

她手里的木梳掉到地上，失神道：“真的？”

“那还能有假，一路上府里的人都看见了！”

“真是没有想到，太子看着那样冷清的人，又都传他厌恶女子，竟然对小姐这般爱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忧虑了。”

四喜和八宝两人说的一脸激动。

“怎么可能？”她把脸埋进手心，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真的，小姐你的口水把太子的衣衫都浸湿了，他都没有在意，反倒嘱咐我们好生照看你，皇天保佑，以后小姐和太子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她听完只想用头去撞墙，心里还是觉得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在太子面前睡得这么死呢？她又不敢再表示质疑，深怕四喜她们再说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仔细回想，昨晚的太子的确有些不正常，在扶她上马车的时候，她就该觉察到才对，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她的警惕性都下降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思来想去，她有了答案：一定是因为自己识趣，没有拿书店的事拖累他，他自觉愧疚，才来示好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自己受了这么多的折磨，让他献一次殷勤，也没有什么过分的。

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她终于可以安心的吃早饭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平静下来。

心神不定地吃过饭，又让吉祥出去打听了消息，浇浇花，写写字，实在无所事事了，她才硬着头皮往太子的住处去，不管她怎么否认，道一句谢还是应该的。

一路上，她磨磨蹭蹭，敲开书房的门，见太子仍旧埋首看书，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的心才稍微平复些。

太子飞快地抬首看了她一眼，又回到书页上，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昨晚歇息的还好吧？”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到了她的耳中，却如投入平潭的石块，激得她一怔，只呐呐“嗯”了一声，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昨天你……送我回来的事，多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沉了，再有下次，你直接喊醒我就好。”

她把心一横，决定长痛不如短痛，说开了就赶紧走。

太子突然抬起头，意味不明地重复了她话里的几个字：“下次？”

她脸上一热，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连连摇头：“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太子神情一滞，很明显对她的答复不满意，她更加诚恳：“以后我一定更加小心谨慎，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她都这么再三保证了，太子的脸色依旧晦暗不明。

“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看书了，这几日我又琢磨了两道新菜式，中午做来给你尝尝，权做谢礼。”

在尴尬之前，她借着早就想好的托词要走，“我这就去准备了。”

“以后，”

她刚要转身，太子突然不紧不慢地出声，她只能转过身，等着他说下去。

“你在我跟前不必如此拘束，至于你所说的麻烦，我乐意之至。”

太子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逃避，也让她无法逃避。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良久才保持平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太子眼眸一闪，却没有迟疑：“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想护你周全，佑你安乐。”

“为什么？”

“我心之所愿。”

“我可以再想想吗？”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

“我只是表我心迹，你自当徐徐思量。”

“那我先走了！”

她如遇大赦，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还在砰砰直跳，害得四喜她们还以为有人追赶，再三询问，她只顾发呆。

她想不明白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震惊之余，心里竟然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惊喜，任由她再怎么说服自己自由最重要都打消不了。

她被这个难题搅得心神散乱，再加上书店的案子，一连三日都没敢再往太子那边挪一步，哪怕是出门，也生怕遇上了。

好在天公作美，竟然连一次也没有碰上过，她暗暗的想，大概太子也怕尴尬吧。

有了太后撑腰，书店的案子结的很快，只三天的时间，就审结了，查到了印制谋反书籍的作坊，可惜老板已经畏罪自杀了，虽然明知道皇后从中做了手脚，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作罢。

书店里的人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生意比之前更加红火，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地方，想着总是这么躲着太子也不是回事，她就去厨房认真做了几分菜，像之前一样端了过去。

尽管她再三告诫自己一切没有什么不同，可到了太子房前，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尽然忘了敲门，一推门走了进去，她刚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想要退出去，却发现太子比她还慌张，在她进来时，手疾眼快地将手中的信件压到了宣纸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