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偷窥

孙淑兰临去上班前，一边穿鞋一边嘱咐蒋纯：“小纯啊，冰箱里有镇好的水果，你记得和你堂妹一起吃。还有中午饭就出去吃吧，用茶几上我压在遥控器下边儿的钱和票就行。”

“注意安全啊，不要去河边！”她想了想不放心，又叮嘱她。

“好的，大娘我懂得。您快去上班儿吧，别迟到了，路上小心。”

孙淑兰笑着应了，“纯丫头就是比我家那个贴心，一放假就犯懒，到现在都还没起床！”

“大娘，上学那么累，小红想多睡会儿也是应该的。”蒋纯给堂妹辩护道。

“行吧，那我就走了啊！”

她大娘没再说什么，心里明镜儿似的。上学是累，可看看人家蒋纯不也这么早就起来了，她家丫头什么样子她知道，又懒又馋！

“嗯嗯，大娘再见！”

告别了大娘，蒋纯没有回房。反而是从箱子里抽出自己的作业本，开始认真写起来。

她和堂妹蒋红睡在一个屋，她要是这时候回去了，吵醒蒋红不说，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可干的呀。

还不如写会儿作业呢！

这会儿她大爷家里只有她跟蒋红，也没人来打扰自己。大爷早早就走了，堂哥蒋练考到省城读大专，假期也没回来。

她写了几道数学题，越写心里越犯难。

她在学习上着实不算出众，和蒋绮从小名列前茅不同，她小学时还好，也能考到九十多分。但上了初中就不行了，任是她再努力，在班里也只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蒋纯从四五岁，大人就跟她说你看你姐姐怎么怎么样，最后还要加一句你可要跟姐姐学习啊！

她烦透了这种话！

所以蒋纯自幼对自己要求就很严格，事事都要跟蒋绮比。

比容貌、比成绩、比父母心里的分量……样样她都不肯落于人后。

可惜比容貌，蒋绮是美艳挂的，冲击力十足。她这样的清纯长相和蒋绮比并不占什么优势。蒋纯就只能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

比父母心里的分量，她就学着乖巧懂事儿、体贴父母，比蒋绮那个冷性子好多了。日积月累之下，相比哥哥姐姐，她父母确实更疼她。只是看样子并没有对蒋绮造成很大的影响。

比成绩，蒋纯是比不过了，不过她在学校积极参加活动，做上了团支书，和老师、同学还有邻居都处好了关系，上上下下对她都赞不绝口。

然而，最近邻里同学又因为一件事对蒋绮议论纷纷。

那就是她考上了文工团！成功当上了舞蹈演员！

这些日子，蒋纯心中其实一直在犹豫一件事。

她很喜欢唱歌，嗓音条件也不错。这点即便是做乐团指挥的父亲都是承认的。

既然读书也就这样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尝试走一走艺术中专的路子，将来发唱片做大歌星呢？

正好压过蒋绮一头！

等她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歌星，没准那时候蒋绮都没混出头呢！

她畅想了一下未来，没等她兴奋起来，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这还只是她的设想。

谁能保证她做歌星就会红呢？万一耽误了几年一事无成，又回初中念书，她的同学该怎么议论她？

蒋纯叹了一口气，心绪不宁地往作业本上画着无意义的线条。

“二堂姐！”蒋红醒过来，出来发现蒋纯一个人不知在做什么，遂在一旁探头探脑。

“哦！小红，你醒了呀。你先去洗漱，早饭在锅里，我去给你盛出来！”蒋纯放下笔，从桌前起身道。

“嘿嘿！谢谢二堂姐！”

蒋红吃早饭还要拉蒋纯陪着，吃的东西都堵不住她的嘴。

“姐，咱们中午吃啥呀？”

“大娘给了咱们钱和票，咱们出去吃呗！怎么，你是有想法？”

蒋红冲她一乐：“果然还是二堂姐了解我！我知道一家馄饨特别好吃，中午咱们去吃那个呗？”

“随你，我都行。”蒋纯大夏天的没什么胃口，吃什么不是吃，她没意见。

中午，蒋红骑着自行车载着蒋纯。

“小红，你这么骑不累吗？”

蒋纯看着前面努力蹬脚踏板的身影就忍不住想笑。

蒋红她骑的是一辆“二八大杠”，以她的身高来说是有点费劲，她不得不站着骑，屁股将将搭上自行车座的边儿，以至于骑车的姿势十分滑稽。

“不用，二堂姐，我不累！再说也没多远，马上就到了！”

蒋红站着骑了十来分钟，累得气喘吁吁才到地方，她伸手指向街上唯一的那家国营饭店。

“就是这家！我去先把车锁好，二堂姐你去里边儿找个靠窗的地儿坐吧！”

蒋纯听了她的话，心里不由十分奇怪，她小堂妹可从来不是挑位置的人哪？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毛病。

“要靠窗的？”她重复了一遍。

“对！啊还有，我想朝西坐。”蒋红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蒋纯听见这么具体的描述，心里有了点数。

看来吃馄饨是假，蒋红这是另有要事啊。

她打量着那个国营饭店，发现从它窗内可以看见对面的小供销社和几家居民房。

朝西坐的话，如果有人自西向东走，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人的容貌……

也不一定是为了看人，她瞟了一眼蒋红的身影进店去，万一是想看几眼远处的教堂呢！

蒋纯点好两碗馄饨，按照蒋红的要求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并且把东边的座位留给了她。

蒋红锁好车，脸上红扑扑地进店。

“谁的两碗肉馄饨？过来拿走！”

还没等她走到座位上，窗口里的大师傅就喊上了，蒋红一听，喜笑颜开跑过去，“我们的我们的！”

她端来两份热气腾腾的馄饨，里边各放一柄勺子。碗里盛着十五六个白胖白胖，拖着长长尾巴的馄饨，汤里还有几片紫菜和虾米，又撒了葱花，看着极有食欲。

“二堂姐，快吃！这家的馄饨特别特别好吃！量也大，不像别家，里面肉馅都放的扣扣搜搜的，跟吃了一碗面片儿汤似的。”

“嗯，好。”

蒋纯把一侧长发挽在耳后，拿起勺子舀了半勺汤，放嘴边吹了吹，才送入口中。

她享受地眯起了眼。

这馄饨果然名不虚传，连汤的味道都十分鲜美。

蒋纯其实是个小吃货，只是为了保持身材，即便是遇到好吃的东西也不会一次性吃太多。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家里人做饭都不好吃，她自己也不会做饭。

学校食堂更是毫无油水可言，每日里就那么几个菜色来回换，不是白菜就是土豆。她早就吃腻了。

想去外面打打牙祭，她一个学生，手中也没有太多的钱票。

蒋纯意犹未尽地喝了两口汤，又把勺子伸向馄饨。既然馄饨汤的滋味都这般鲜美，那馄饨想必也不差。

果然，她甫一咬开馄饨皮儿，就感受到了白面粉细腻的麦香，微微浸染上肉馅的味道，好吃极了。

蒋纯又尝了一口肉馅儿，用猪油调和的馅料油润鲜香，即便用的全是瘦肉，那滋味也让她回味无穷。

也许现在的人吃起来会觉得腻，但当时的人们普遍缺乏油水，肥肉比瘦肉更受欢迎，这用猪油和的瘦肉馅问题也不大。

蒋纯一心品尝美食，不经意间看到堂妹蒋红竟然搁下了勺子，她抬头去看，才发现蒋红居然双眼放光地朝外面瞅着。

于是蒋纯也跟着往外面瞧。

唯一与来时不同的是，那个小供销社前面站了一个男生。

那少年大约一米七几，估计是骑车骑热了，只见他一脚杵在地上，另一只脚还蹬在脚踏板上，正从店员手里接过一只冰棍儿。

蒋纯又仔细瞧了瞧，窗外的少年皮肤白皙，动作间偶尔露出的锁骨简直白得能晃瞎人眼。他身穿一件浅灰色的短袖格子衬衫，衬衫不合码数，穿在他身上又肥又大，被风吹得往后鼓起来，倒是显得他人有种别样的好看。

蒋纯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就是给人一种休闲放松的感觉，颠覆了以往衬衫比较严肃、正式的理念。

他下身穿一条藏蓝色的三分短裤，白袜白鞋，露出来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整个人俊逸挺拔，即使看不清脸，也让蒋纯觉得他相貌必定不会差。

那个少年买完冰棍儿，直接拆开咬着吃，像是丝毫感受不到拔牙似的，三口两口就吞进肚中了，吃完他将垃圾团吧团吧扔进街边的垃圾桶，蹬上车骑远了。

“喂喂！回神了！”

她摇了摇偷窥得十分着迷的蒋红，打趣她：“我说你怎么一反常态，费劲骑车带我来吃馄饨，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蒋红小脸儿红了红，“哪有啊二堂姐，这馄饨难道不好吃吗？”

“好吃倒是挺好吃，”蒋纯承认，“但你的心思也没在吃东西上啊！”

她朝蒋红的方向努了努嘴，里头还剩七、八个馄饨呢！

“他是谁呀？”蒋纯好奇发问。

提起刚才的人，蒋红一下子仿佛打开了话匣，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二堂姐，他叫戴宿英，爸妈是隔壁啤酒厂的，在我们机械厂子弟中学读书。”

“他跟我一个年级，但是不同班。但他在学校可受同学喜欢了。你不知道，我们机械厂和他们啤酒厂在学校里属于竞争关系，但机械厂的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他长得特别好看！尤其是眼睛，就……我说不上来怎么个好看法，反正你知道就行。”

“他还是我学校公认的校草呢！我们好多人都感觉他长得不比明星差，甚至比很多明星都精致，就像外国童话书里的王子一样。”

蒋红一个人一张嘴不停得叭叭叭，说的人兴高采烈，听的人却心不在焉。

毕竟没有真实见过，说得再怎么好看也没有实感。再说，蒋纯在北京也见过不少长相好看的男生。

蒋红最后得意洋洋地宣布：“我生日那天还要邀请他过来呢！”

蒋纯一下回过神来，叮嘱她：“你可收敛一点吧，大爷大娘是不会允许你初中就谈对象的，他们还指着你考大学呢！”

“哎呀！二堂姐你说什么呢！我俩还不认识呢，哪就到谈对象了！”

蒋红羞窘。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怕你被美色迷昏了头呗！”

“哼！”

堂姐妹玩笑一阵，把碗里的汤都喝尽后，便结账回家。

到家后，蒋红又拉着蒋纯谋划她生日那天的布置，又写又画，还要考虑预算，很是麻烦。但两个小姐妹却对这件事情极为热衷，忙活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睡前，蒋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难题亟待解决，她越想心越烦，反正也不急着解决，索性把问题留给明天，自己爬上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