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朝阴（9）

“这里就是手术室了。”江星稀说道。

真奇怪，这一次进来也是一路畅通，根本没有护士的阻挡。

沈吟风点了点头，说道：“但还是万事小心。”

此时的手术室一片漆黑，没有开灯。

早知道就白天来了。

江星稀想，现在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他摸索着，忽然摸到了类似于衣物一般的物件，他轻轻蹙眉，摩挲了几下。

“我好像摸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红光亮起，白大褂乍然出现在眼前，紧紧攥住江星稀的手腕，狞笑着道：“原来上一次潜进来的人是你啊。”

忽然出现的人似乎并未给江星稀带来一丝恐慌，红光映照在医生的面上，江星稀的另一只手迅速戳向医生的腰腹部，那医生果然是“嘶”了一声，但是仍未放开江星稀的手腕。

江星稀这才将身一侧，在医生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沈吟风便虚抱着江星稀一脚朝医生踢了过去。

“砰——”

看着医生撞在了柜子上，江星稀惊叹于沈吟风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结果武力值这么高。

“江星稀，先走，不然等下护士们都来了。”

“呵呵。”医生艰难地爬起，“你们以为你们还走得掉吗？”

江星稀拧眉，从包中取出了一卷胶带，缓缓踱步迈向医生。

这个医生看起来武力值很低。

很好欺负的样子呢。

医生似乎害怕了起来：“你、你们要做什么……”

“撕拉——”在沈吟风的控制下，江星稀用胶带封住了医生的嘴。

“你觉得你对护士们重要吗？”江星稀自问自答道，“毕竟你是医生诶，肯定很重要吧，所以，我们肯定是把你也一起带走呀。嘻嘻。”

忽地，轻微的、黏黏的声音又响起。

江星稀不用猜就知道这是鬼童。

但是江星稀不管它，他更在乎的是用胶带把医生的手也绑起来。

“嗯嗯嗯！”医生望向江星稀的眼神堪称怨毒，几乎要滴下血来，“嗯嗯嗯！！”

不过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刻着荆棘的小刀挟持着医生，江星稀硬着头皮离开了手术室。

房间外早就已经是人头攒动的护士，他们的眼神都直勾勾地望向江星稀这边。

“找到了。”

“嘻嘻，找到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

“私闯手术室的人。”

“嘻嘻。”

“嘻嘻。”

“违反纪律……”

“嘻嘻嘻嘻。”

“该罚。”

江星稀没想过这群护士竟然会这么疯！面对这成百的视线，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沈吟风一把扯过江星稀，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回旋镖就被猛地掷出，阻止了护士的进一步靠近。

“我去开路，你先走。先去楼梯间等着，那里安全。”

“啊……好。”

江星稀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应该拖沈吟风的后腿。

如果自己不在场，沈吟风的战斗会更加顺利一些。

回旋镖的攻击使护士的鲜血溅到了江星稀面前，他一咬牙，摁着医生就跟在回旋镖后，而沈吟风则在江星稀身后替他断路。

然而那个时候江星稀尚还不知道，护士所有的攻击都是对着沈吟风，从未有一个护士是对着江星稀的。

迈进楼梯间，江星稀忽然心安了些。

却又不免担忧起沈吟风来。

当他牵制着医生踏进楼梯间，寒风便如黏腻的蛇一般贴着江星稀的皮肤而来。

“嘻嘻。”

“嘻嘻。”

鬼童的笑声响起。

“哥哥哥哥，今天我们来玩些什么呢～”

“哥哥，要不我们来看看你的身边人吧～嘻嘻。”

江星稀思考一瞬，认真说道：“你们看过电视吗？”

“电视？”

“电视是什么呀？”

“我不知道呀。”

“我看过电视！”

“电视很有趣吗？”

“超级好看！嘻嘻。”

江星稀咽了口口水，才迟疑着问道：“我们来比动画片里的歌曲吧。比如我唱一首你们唱一首这样？”

“嘻嘻，好呀哥哥。”

“来嘛来嘛。”

江星稀这才清了清嗓子，轻声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1

“哥哥，你这个可不是唱歌。”

“你这个跟念书一样难听。”

江星稀：……

我知道我五音不全，但是你不能说得那么直白啊。

就听到鬼童轻声唱道：“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2

最离谱的是还挺好听。

江星稀不服：“冬眠假期刚刚结束，我还有点不舒服，鸟儿在头顶把森林叫醒……”3

“好难听呦哥哥，让悠悠哥哥教教你唱歌吧。”

“就是呀就是呀。”

“难听死我啦。”

江星稀气不过，看向身边的医生：“你说，谁最好听！”

医生：……

“嗯嗯？”

他说不出话啊！

“你要是觉得鬼童唱得好听，你就嗯十声，你要是觉得我唱歌好听，你就嗯二十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

医生：“嗯嗯嗯嗯嗯嗯嗯……”他倒是真嗯了二十声。

这下，江星稀才笑道：“嗤。”——那是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

他将医生随手放在一旁，开始和鬼童进行battle。而鬼童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明明我们唱得更好听！哥哥你唱得难听死了！”

江星稀当然知道自己唱歌难听。

毕竟随自己老爸。

“大不了就等沈吟风来呗。”江星稀说道，“到时候让他挑谁唱得更好听，怎么样？”

“哼，但凡他耳朵没有问题，他都会选我们好吧？”

然而江星稀在焦灼之下，等了好久，才看到有人推门而来。

沈吟风全身写着疲惫，一看到江星稀就直直地往身上扑。

江星稀将沈吟风接了个满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沈吟风，沈吟风你受伤啦？”江星稀轻轻晃了晃怀中人，“你、你别急，我带你去找李幼微。”

“别说话……”沈吟风低声道，“让我睡一会儿……”

江星稀只感觉对方浑身发烫，一摸脑袋。

“你发烧了啊！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李幼微，我……”

“不要去。”

江星稀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千言无语都卡在喉中，被迫卡壳，只化作了一个“嗯”字。

鬼童也愣住了。

它也没想到来的人一来就昏了。

“他怎么了？”

“是啊是啊，找替身的沈北城应该看着我这个替身和哥哥在一起才对啊，而不是倒在哥哥怀里啊。”

“……可是还没有评出谁唱歌好听呢！”

如果一切正常，听到鬼童化用梗将“北城”冠以沈吟风的姓氏，江星稀或许会忍俊不禁。

可是现在沈吟风半死不活。

见江星稀没理，鬼童似乎也觉得没意思，也默默地闭上了嘴。

换在第一天的时候，若是要江星稀和鬼童共处漆黑空间……不，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性。

然而现在，江星稀也顾不上鬼童，他抓住了医生的肩膀，用力地晃着医生道：“你是医生，你应该救人。”

“……嗯嗯嗯嗯嗯嗯！”

“那这样吧，我问你几个判断题，如果答案为肯定就嗯一声，否定就嗯两声。第一，你知道沈吟风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嗯。”

“第二，对他的生命有危险吗？”

“嗯嗯。”——这意思是对沈吟风生命没有危险。

“噢那没事了。”江星稀一把推开沈吟风，“活着就行，你自己躺着吧。”

鬼童：……？

医生：……这是我不用花钱能看到的吗？

安详的沈吟风：？

虽然但是，你也不用把人家的手叠放在胸前，搞得好像要送人家上路一样吧……？

[条件一：二探手术室。]

[条件二：鬼童与医生（或护士）的会面。]

[条件达成。]

江星稀看着手机里跳出来的提示，手中多出了几张单薄的纸。他从背包里翻出了手电筒。

[4月12日小雨]

[好痛啊。原以为小说里挖肾啦这些都是好离谱的情节来着，没曾想被我碰上了。啊这，唔，小智障今天还在和我畅想未来呢，说以后要买套房，然后娶一个肤白貌美的老婆。也是，小智障这个人呢，人缘一直都很好，很喜欢笑，像是一个小太阳。他的未来美好，想来一定会实现的……那我的未来呢？（带了点血迹和墨迹）]

[为什么晚上会有……什么东西爬来爬去的声音啊。好恶心，好想吐。好痛，小智障不愧是小智障，心这么大，楼上发出奇怪的声音他竟然！还睡得着！哼，都怪小智障！！（加重了感叹号）]

[桑悠悠的日记残页收集（2/7）]

另外附带着的，是一张医院平面图。

而平面图上，七楼被人用红笔用力打了很重的圈。

——那是七楼的“标本”存放区。

有人轻轻拍了拍江星稀的肩膀。

看来是沈吟风醒了。

江星稀随口道：“别拍，让我研究一下这张平面图。我估计我们一出去，外面护士就已经密密麻麻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那我们就该想想怎么到七楼去。”

他忽地眼睛一亮，像是被撒了细碎的微光，笑着偏头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在楼梯间苟着了。”

忽地，他的笑容一僵。

沈吟风，还在昏迷中。

那么，那个拍他肩膀的，是什么东西？

等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鬼童也似乎没了声音。他一抬头，医生正惊恐地望着他。

毕竟医生可是亲眼看着那团黑线聚集起来，在江星稀的背后。

他的背后，有人。

他下意识直起了背，咽了口口水，僵硬地偏头，手电筒强烈的白光下，他身后的那个……一团黑线，正飘在一起构造出一个人形。

救大命了。

不过幸运的是，那团黑线对他似乎并无敌意。

“你……你好啊？”江星稀尾音上扬，还带着颤音。

那团黑线转了个圈。

“唔，我说，你这个手电筒，挺亮啊。”

那团黑线如是说。

“……谢、谢谢？”江星稀下意识捏了捏衣袖，“我们探手术室几乎畅通无阻，是因为……您吗？”

“大概是吧。”黑线说，“据我所知，医院已经拉起了警报，就为了抓你们两个喔。”

“……嗯。”

“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黑线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你认识王捻对吧？那我送你去见他吧～”

江星稀还未反应过来黑线说了些什么。

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黑线逐渐凝聚，直到化成了人形实体。

“唔！唔！”医生不断挣扎，嘴中正口齿不清地说些什么，可是实在听不清。

“医生先生，我说过吧，让你别落在我手里。”黑线缓步走到医生面前，居高面下地望着他。

或许这就是压迫感吧，医生连肩膀都在颤抖。

黑线撕开粘着医生嘴巴的胶带，“撕拉——”一声。

“桑悠悠！你他妈的不得好死——！！”

黑线一顿，缓缓在医生面前蹲了下来，轻笑着说：“可是我已经死了诶～我还会怕你的诅咒吗？”

“我……我……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我做些什么，段千载……段千载也不会好过的！”

“那我可真是害怕。”桑悠悠垂眸，慢条斯理地将医生的脸踩在脚下，“医生，你还记得吗？三个月前，你也是这么踩着我的脸，说我不得好死，而今天，呵。”

他看起来好像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