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一命换一命

赵元稷站在门口笑得风光霁月，宴席之上他也随着众人四处躲藏十分狼狈，可现在白衣随风飘举，看起来像是幽灵鬼魅一般。敖霄冷冷审视着他，一双手臂交叉在胸前。

“抓获故国太子，的确是奇功一件，敖将军，我来贺你。”

“祝贺且不必，这是太医院值房，赵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贵干，还是单刀直入的讲明了吧。”

敖霄表情冷淡，赵元稷于是收起了脸上不合时宜的笑容，赵元稷探头探脑，企图望向值房内，视线却被敖霄挡得严严实实。

“我是来找小庄大夫的，哎？她是睡着了么？”

“这里是太医院值房，赵公子何以无故擅闯？小庄大夫在哪做什么，都与你无关，她现在不想见你。”

“敖将军又不是她，怎么知道。”

赵太子说着就要强行开门，早有数个军士将他挡了回来。单薄的身躯被推得向后退了好几步，赵太子表情微微愠怒，干笑了两声道。

“敖将军好大的军威，可是将军不要忘了，她诊你的病，是出于人情，诊我的病，是陛下亲命，现在每天她都要为我施针，落下了一天就浑身难受，耽误了我的病情，小庄大夫是不会感激你的。”

“赵公子看起来神采奕奕，不像是将死之人，你的病若是真有那么严重，现在不是更应该回去休息么？不过若是公子活的不耐烦了，本侯倒是不介意帮个小忙。送你去见阎王。”

敖霄的话滴水不漏，将赵元稷妄图借着治病的由头见庄子萱的计划驳斥的体无完肤，赵太子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看看南边已经泛白的天空，面含怒气，在太医署的值房前踱了几步。

“你是不是想她只给你一个人诊病？”

“我只想她在不想看到你的时候，不让你去打扰她。”

两人僵持与敖霄不动如山，赵元稷试着喘了几口气，好像马上就要厥过去了一样。

“敖霄你看，天就要亮了，再耽搁可就真的来不及了，为她的安危着想，你也不该拦着我见她。”

敖霄抱着手臂缓缓摇头。

“赵公子，回去吧，还没有人能打开我敖霄身后的门。或者你的来意也可以向我说明，果真是万分紧急的病情，她醒了之后，我会亲自告诉她的。”

赵元稷盯了敖霄半晌，忽然没来由的笑了笑。

“好，那既然如此，便请敖将军将这件东西，交与小庄大夫，并且转达她，与上次相同的话——一人换一人，一命换一命。”

赵元稷双手捧上一根金簪，此时旭日的光芒已经染红了天际线，日出在即，天色愈发明亮。

敖霄只觉得手里这根簪子沉甸甸的，看起来有些熟悉。

不对，这不是柴恢的金簪么？宫宴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七皇子，贵妃耗费大半夜查找焦尸，最后柴恢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想不到他的下落是在赵太子处！

上次他提出这样的交易，还是在演武场，赵元稷那时想用庄子萱的命换柴恢的命，这次又要做什么？

看到敖霄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赵太子脸上笑意更深。

“对，冠军侯所料不错，他现在就在我那里，若是你想帮她，最好答应我的条件。”

冠军侯背后的冷汗与伤口黏在一起，像针扎的一般疼，可他脸上表情仍是冷峻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凛冽笑容。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人人都知道最关心七皇子安危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小庄大夫，当是彻夜苦苦寻找他的母亲，贵妃娘娘才对，拿他的命威胁我们，你怕是找错人了。”

“我们？敖将军认识她多久，这么快就与她称我们了？”

“那你的，你认识她多久，怎么镇日里黏着她？”

“我找她自然有我的道理。”

赵元稷看着敖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无名火起，他握紧了拳头，指着垂拱殿的方向。

“现在是四更天，再过不久就是大朝会，若是你执意不肯答应，今日在朝堂上，我便要当众宣布庄子萱盗世欺名，谋害邻国太子的罪名！”

“放肆！小庄大夫医德高尚，怎容你横加污蔑！”

赵元稷无视了敖霄的愤怒，邪笑着摊开掌心，手中赫然一只蜜色的小瓷瓶。

“若非没有证据，我会站在这里？”

敖霄皱眉。

“这是什么？”

“这是醉西施，被她丢进湖底，又被我捞起来了，原是陛下不想我活过今年，便要她暗中下毒，这瓶子将军不认得，她认得陛下认得。我只要把这个交出去，她的下场，我们拭目以待。”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敖霄心中忐忑，庄子萱一向谨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可是现在这病西施在人家手中，敖霄却不能替庄子萱做决定。

得先稳住他。

“反咬一口，以怨报德还真是你们赵国的传统，那你告诉我，一命换一命，你想用柴恢换谁的命？”

“就是在宫宴之上，演奏逆曲，放烟花伤人的故国太子，我要用她的命，换李怀仁。”

“你做梦！”

敖霄的瞳孔骤然收缩，赵元稷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然想用一个皇子的性命威胁冠军侯将天牢里的反贼放出来。他看了看周围怒目横眉的军士。

“赵太子方才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是，将军，小人等都听见了，这赵太子竟然想威胁侯爷，借侯爷之手，放走反贼，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给我绑了！”

一众军士应了一声，几步上前就将赵元稷捆了个严严实实，他被折了手臂不得不弯下腰去，可仍旧挣扎着抬眼看着敖霄。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的罪证了？你错了，敖霄，你和她你们都得死！”

“把这个大放厥词说疯话的人给我带下去，先拘禁，等到早朝之后我下了朝，再行处置。”

敖霄看着赵太子被四五个大汉架走，忽然一阵咳嗽。旁边的军士连忙扶持。

“侯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这赵太子不经他提醒我险些忘记了，今日有朝会。更衣！”

“敖将军，赵太子不与朝会真的没关系吗？”

敖霄勉力支撑，一张脸白如纸，看着令人悬心的不行，一众军士都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无论发生什么，自有所应，你们将折扇门把守好了，直到小庄大夫醒……还有，你让人去，立刻搜查赵元稷的府邸！”

……

四更破晓，后宫之中寂静无声，可清远殿此时最是忙碌之时，半月一次的大朝会是眼下第一要紧的事。

别看梁帝病怏怏的，他十余年来，除了大婚前后辍朝三日，其余时间无论寒暑冬夏，都会准时出现在垂拱殿上。

梁帝若是四更起，清远殿内的宫人与内臣便根本没有觉可以睡，

昨夜发生了许多事，可既然乌眼鸡皇帝没有取消朝会的意思，他们就只好屏气凝神，留心伺候着。

“福安！福安——”

“陛下，陛下，老奴在呢，陛下该起了，今日有大朝会。”

福公公折着腰，竖着耳朵听鹅黄帐帘里的声音。一只枯瘦的手伸了出来，像鸡爪子一样搭在福安的肩膀上。

“朕刚才……噩梦，梦见有人提着刀，到朕的寝殿里来了。”

“哎呀陛下，您就放心吧，这清远殿铁桶一般的谁会——”

福安话说到一半，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三番五次在宫中出了大大小小的事，现在说这内庭金汤永固，连他自己也不信。

“昨天的事，给朕下去好好查，查出李怀仁的余孽，朕不但要抓，朕还要杀。朕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梁帝搭着福安的肩膀站起来，还没扶稳当，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

“陛下！陛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