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快活自在

“王大夫连本大人府中的小厮，也看不上吗？”

云瀚义微微抬了下巴，眼底闪出几分怒意。

王大夫浑身一颤，哪里真的敢拒绝了丞相大人的好意，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在下，谢过丞相大人。”

此事暂时了结，众人都慢慢散去。

云瀚义不方便继续多待，离去之时，只嘱咐祁明：“日后若是夏白安的相公要来，随他进出。他如今乃是百川书院的习武先生，走到哪里都配着刀刃，不必收缴。”

原来是百川书院的先生。

祁明暗自咂舌，连连应是的答应下来。

背后，几个大夫也都大惊失色，原来这夏白安的相公竟然是百川书院的先生。

“早知道，就不跟她作对了。”

“那可是百川书院，我们做大夫的几年都勾搭不上的地方，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听说，里头都是贵人呢。”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王大夫失落的跌坐在椅子上，心里乱成麻。

他之前只是害怕夏白安抢了自己的风头，借着和丞相府小少爷的婚约扶摇直上，来找自己的麻烦，才要和她为难。

如今竟没想到，她的相公竟然还是百川书院的先生，他，这可怎么得罪的起！

“该死的……”他愤愤的说着，就见丞相府的两个小厮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王大夫，日后奴才们就听您的差遣了。”

两个小厮异口同声，可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警惕。

王大夫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正要起身问问其他几个大夫事情，几个大夫却都纷纷退避：“日后，王大夫还是自己照料好自己的病人才是。”

“你同那夏白安有什么私仇，可别带上我们。”

王大夫一时气急，挥袖而去：“谁稀罕！”

……

院子里。

大部分的人都彻底散去，夏白安却从地上将那染血的簪子给捡了起来。

墨澈拦她：“脏得很。”

夏白安摇头：“可干净了，那小厮分明是帮着王大夫当了替罪羊，心里只怕念着的都是他妹妹的将来，还有这银簪，他一个男人怎么会随身带着，说不定……是给他妹妹买的。”

墨澈失笑，倒是没有再拦着她的动作，只是给了她帕子，让她将上面的灰尘都清扫干净。

“只是一根簪子，你想的未免太多。”

“倒也是。”

夏白安深吸了一口气，她当然也知道现在多愁善感不是好事，而且人郁闷的久了，总是要生病的，她只好慢慢平复心思，边看墨澈：“你到这里来，莫家的人难道没说什么？”

“他们还有事。”墨澈安慰，边看着夏白安消瘦的脸颊，微微蹙眉，“丞相府的人是不给你们吃饭吗？”

“……好像是我忘记吃饭了。”

夏白安尴尬一笑，眼看着墨澈的眼神冷了下来，又见病房里的病人还躺着，但病情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

她犹豫了一下，抓着墨澈往厨房跑：“去吃点，翠花，等会儿我给你们带回来点，你们先到屋子里等着。”

“是！”

翠花点点头，拉着一双儿女回去。

墨澈被夏白安一路拉到厨房，两个人只要了两碗清汤面加蛋，厨娘心疼夏白安，又给送来两颗咸淡，一碟子红烧肉，边往衣服上擦手：“个姑娘家家的，忙的跟什么似的……这些事情交给外面男人不就成了。”

“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呀。”夏白安笑眯眯的吃了一口红烧肉。

厨娘直叹气：“你这丫头，幸好是已经嫁了人，不然就这几句话说出去，再好的男人也不要你。”

说完，厨娘又叹气的往里走去做活。

夏白安茫然的眨了眨眼，她知道古代的思想和现代的思想差别太大，她也没指望自己能成为灯塔和领导人，没有义务去跟厨娘们论个高低，只是埋头吃面。

旁边的墨澈捏着筷子，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慢慢的将筷子放在碗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夏白安看他：“是不是太素了点，不然我给你进去要点肉菜？”

“你在这外面，总是这般谨小慎微吗？”墨澈冷眼看她。

“什么？”夏白安不解的歪了歪头。

“若是放在平时，你不会对着银簪伤感，只会上前和王大夫争论高低，保留那小厮一条性命。若是在外，有人说你需要依附男人，你必得证明给他们看。可如今，你怎么都不说了？”

墨澈慢斯条理的开口，那双丹凤眼自始至终都平静的看着她。

夏白安一时哑然。

为什么不说了？为什么不争辩了？

她也说不上来缘由，只是觉得就算说清楚了小厮的事情，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在这节骨眼上，最是经不起折腾。

又或者是，同一个厨娘争论高下又能如何？

古代的厨娘哪里会知道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就算厨娘看的清明，在这世道上说不定反而会被清明的认知所拖累，郁郁而终。

既然两件事的结局都要潦草，她为何还要说呢？

她抬眸，对上墨澈的眼：“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不如不说。”

墨澈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却只是突然朝她伸手过来，夏白安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可也许墨澈的气息太过亲近，她呆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才感觉到对方微凉的手指，轻轻抹开了她眉间的疙瘩。

他薄唇轻启：“事情结局不可知，是否改变不可逆。但你每次只要将心中的话都说的干净，就不会露出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夏白安眼底水光流转，指尖不可抑制的轻颤了一下，盯着墨澈看了半天，脸色变了变，最终却开怀一笑：“这算什么……你是想让我肆意妄言，只将忧虑都不负责任的交给别人吗？”

“有何不可？”

墨澈反问，指腹下移，落在她笑的弯弯的眉眼上，“盛世倾颓不过转眼，登高跌重不过一瞬，自己心里能得些快活自在，对于你来说，足矣。”

不明白。

夏白安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觉得胸口沉甸甸的东西突然就被挪走了。

她弯弯的眉眼渐渐收敛起，只半阖着眼，慢慢蹭了蹭墨澈的指尖：“有点累了。”

下一刻，她就陷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睡意袭来，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