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魔障

夕阳染红了寝殿，仿若风霜染红秋叶。

顾粲与兰愔久久相望不语。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顾粲率先开口。

“你知道风清道人是怎么得到了血影大法的吗？”

兰愔微微一怔，她发现她的记忆在幻境中有些模糊了，为了保证感受的真实性，兰愔已经将关于“故事梗概”的记忆封锁了一部分。封锁的正是最关键的那部分，虽然她隐隐能预料到“剧情”的走向，但她并不能清楚地预知顾粲的一言一行。

“风清道人从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手里得到了血影大法，作为交换，风清道人答应黑衣人尽力瓦解各正道门派的势力。风清道人做的很好，这些年来她在各派面前建立了威望，甚至成为了正道领袖。也正因为如此，魔道的势力才更好地渗入了这些名门正派。”

“经过她的发展，有好几个门派的掌门都堕入了魔道。可她至死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是谁。”

顾粲幽深的眼眸望向兰愔，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你猜是谁？”

兰愔感到一阵头晕，一种恐怖的预感升起，她忽然觉得好冷，冷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兰愔艰涩的开口，几乎说不出话来。

顾粲缓缓地靠近她，轻声道：“就是我。”

兰愔身体晃了晃跌倒在地上，顾粲轻叹一声道：“不过我没让她灭林氏满门，杀你全家是她自己的注意。”

兰愔闭上双眼，眼睫微微颤抖着：“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顾粲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我是怜惜你，你至死都不知道真相岂不是很可怜？”

兰愔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告诉我？”

“你我分别在即，不告诉你真相岂不是太残忍？”顾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那般倾慕我，在你临死前，我也想对你坦诚一点。”

“你……”兰愔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巨大的手抓紧，她剧烈地喘息，良久才平复下来。

冷静一些的兰愔缓缓开口：“于私怨，林氏满门不能算你害死的，罪魁祸首还是风清道人。于公理，你戕害正道修士，用心歹毒，我应该替天行道。但，我已经堕入魔道、助纣为虐，再也没有了替天行道的立场。”

顾粲笑了，她看向兰愔的眼神竟有几许温柔的眷恋：“是我间接害死了林氏满门，如果我不将血影大法传授给风清道人，她可能没有能力杀害你的父母。”

兰愔望向顾粲，语气平稳了许多：“风清道人能成为沧溟派掌门实力本身就不弱，在正派当中修为是数一数二的，至于我的父亲，你说她离开血屠宗时，已经功力尽毁。我的母亲修为再强，想必也强不过风清道人。你是不是太看重自己了呢？没有你的推波助澜，风清道人也未必会放过我的父母。”

顾粲轻笑两声，伸手拭去兰愔的眼泪：“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向着我说话，我真替你痛心。一个害死你父母的仇人欺骗了你这么久，你还这么一副无怨无悔的姿态，我看你是痴恋成魔了吧？”

“痴恋成魔”也许是吧。兰愔几乎忘了这是在幻境里，她的心都要碎了。

顾粲顿了顿：“像血影大法这样的邪宗法门，会使修炼的人心性大变，如果当初风清道人没有得到这套功法，也许她就不会丧心病狂到屠了林氏满门。”

兰愔轻叹一声：“人会‘入魔’是因为心有魔障。她会因为血影大法答应你的要求，作为正派之首竟帮着你瓦解正派势力，就说明她早已入魔，在得到血影大法之前她就已经是一个丧心病狂之人。”

“啧啧，”顾粲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看来我的阿陌真是爱我极深啊！爱得连杀父杀母的大仇都可以释怀。”

她背过身去，兰愔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感觉她的背影带着几分萧瑟寂寥。

“你为什么要把血影大法给风清道人？”兰愔问出心中的疑惑。

顾粲没说话，片刻后才说：“因为血影大法可以蛊惑人的心智，而且弊大于利，炼成了虽威力巨大，却会伤及根本。我将这样的邪法给风清道人，既可以让她帮我做事，又可以伤其本元，何乐而不为呢？”

“伤其本元？”

“是。这种伤害要几十年后才显现，这也是它威力巨大我却不修炼的缘由。”

顾粲转过身来，脸上是初见时的冰冷表情：“因为血影大法可以蛊惑人心，所以风清道人才会越来越疯魔，最终杀了林氏满门。”

兰愔深深地望着顾粲，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她的心：“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林氏满门的死归结于你自己？你是想看我恨你却杀不了你的样子？”

顾粲弯起嘴角，这个笑容却莫名显得有些脆弱：“我就是想看你恨我却杀不了我，最终还要被我夺走所有修为的样子。”

兰愔也笑了：“你别忘了，不只是你达到了幽冥决的第九层。还有我，我也一样，你怎么知道我会死在你手里，而不是你死在我手里呢？”

“不如我们现在就见分晓吧。”顾粲话音刚落，就召出自己的骨杖。

骨杖上方空空如也，顾粲莞尔一笑道：“你死后，我会将你的头颅置于这骨杖顶端，让你一直陪着我，也成全你的一片痴心。”

她说完，骨杖便向兰愔飞去，直戳兰愔眉心。

兰愔心中一慌使出一招沧冥派的法术略作抵挡，顾粲却使出了幽冥决的第六层“百鬼夜行”来攻击兰愔。

她出手决绝，毫不留情，大有将兰愔置之于死地的架势。

兰愔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使出了幽冥决的第九层，在对上顾粲的那一刹那，顾粲却忽然收了手。

兰愔连忙收回招式，可幽冥决第九层威力巨大，整座寝殿都在巨大的灵流冲击下，化为碎片。

兰愔眼睁睁地看着顾粲被抛到半空中，又狠狠地摔落在地。地上的皑皑白雪被染成了红色。

血……很多血……

天空飘落的雪花都是红色的……

兰愔抱着奄奄一息的顾粲，眼泪簌簌落下：“你骗我……你不仅不攻击我，你还解除了所有护持之力，你为何要一心求死？”

顾粲的一头墨发，此时已洁白如雪，她颤抖地抚摸着兰愔的脸颊：“我……我是真心喜欢你……胜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