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鸣冤

“父皇，儿臣只有菊生。我与她相处一段时日，如果说是爱，那是对她的轻浮。没有深入的了解，哪里谈得上爱。但是，除了菊生，从来没有人会如此心疼儿臣。儿臣告诉菊生自己的身世，菊生不仅不嫌弃，还哭起来。她特别爱哭，也不知被大火活活烧死，会掉落多少眼泪。”崔瑢迈出宫门那一刻，顿感轻松。

他好像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情流露。

菊生没有死，他确信。菊生是被陆琚藏起来了，他不是那么肯定。欧阳詹猜得没错，他这次要扮演深情皇子，一边教永乐公主活剥一层皮，连带着太子殿下也受到牵连；另一边便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树立好拿捏的形象。当然，平头百姓最喜欢情圣，必定会争相传唱。

根据祖制，登闻鼓击三下，杖责二十，跪地一天一夜，表示有莫大冤情，大齐皇帝必须亲自受理此案情。

因此，登闻鼓不是可以随意敲响，一旦敲响便是惊天动地。

一下，两下，三下，崔瑢和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声，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当他放下鼓槌时，冲了围观的人群，温润一笑。

他没有看到菊生，只是希望菊生就躲在围观的人群。

“二皇子殿下，得罪了。”执行杖责的是齐高宗派来的御前侍卫，武功卓绝，即便手下留情，也令崔瑢吃不消。

果然，第一棍，第二棍，第三棍……崔瑢坚持到第十棍，就感觉屁股疼痛得不是自己的。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算是轻伤了。轮到第十一棍，鲜血颜色变暗，应是伤及经脉。

“二皇子殿下，您可以选择放弃。”御前侍卫有些不忍心。

崔瑢艰难地摇头，脸色惨白，额头滑落大颗冷汗。他怎么可能放弃，他这一放弃，多年的隐忍岂不是成了笑话。

于是，崔瑢煎熬到第二十棍，秋雨初停。

他伸出玉白指尖，去触碰像菊生一样可以给他带来温暖的秋光，却不知这只是他的幻觉。秋雨过后，一个阴天罢了。

大齐律例，登闻鼓响，朱雀门前，三司会审，天子亲临。简单来说，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组成三法司，审问此案，大齐皇帝参与听审，不插手最终判决。

“陛下竟是允许一个毛头小子当主审，能还咱们琼儿清白吗？”欧阳皇后收到齐高宗的口谕，为了避嫌而不得出席三司会审，只能以平民打扮，与太子妃康玲珑、三皇子崔瑜，混迹于人群之中。

“母后应当相信陛下。”康玲珑软语安慰道。

命案不大，涉及两位皇室子弟，那些老油条哪里敢接。唯独从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况廷风，初生牛犊不怕虎，手底下办过不少得罪皇亲贵胄的大案子。康玲珑昨夜还同太子崔瑾提及他，甚是赞赏。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四妹妹没做过，这事自然翻篇。要是当真杀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您是没见过四妹妹在白灵书院读书欺负看不顺眼的女学生的嚣张样子，她也该吃点教训。”崔瑜双臂环胸，不咸不淡地道。

他相信琼儿绝对没有放火杀人这话，不能在母后面前说。省得母后整日哭哭啼啼，缠着他帮助琼儿洗刷冤情。这事，但凡他用尽心思去做了，公正效果大大减半，母后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阿瑜，这是你妹妹！”欧阳皇后拧了崔瑜的胳膊，咬牙切齿道。

崔瑜连忙嚷嚷着疼，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母后读书不多，眼皮子浅，以父皇为天。但是，母后对大哥、他、四妹妹是疼到骨子里，小时候断了奶，亲自照料，除了邱嬷嬷，竟是不愿意假手于人。可惜，这样的母亲，不适合做一国之母。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况廷风不紧不慢地拍了惊堂木，不卑不亢地问道，语调沉稳有力，听不出半点慌张的意思。

“在下崔瑢，乃大齐三皇子，想要状告四妹妹崔琼，在芙蓉园的追悼会上与我的好友菊生结仇后，居然狠心到放火烧了永阳坊长春巷的璞玉记，连累菊生被活活烧死。”崔瑢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污血气息浓重，却平添三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啧啧，如此美妙的皮囊，怎么会是皇子身。

齐高宗身边的冯公公暗自惊叹，眸光炙热。

“烦请太子殿下，帮忙召唤公主殿下。”况廷风站起身子，拱了拱手，表面上没有出动大理寺人力去抓捕，算是给足永乐公主颜面，实则教崔瑾骑虎难下。

崔瑾知晓崔琼的脾气，只能亲自走一趟丞相府。

不错，永乐公主崔琼，被欧阳皇后塞入丞相府。

然而，一炷香过去，崔瑾姗姗来迟，不仅没有带来崔琼，反而掀了衣摆，向齐高宗行礼道：“父皇，儿臣无能，竟是不知四妹妹失踪。”

齐高宗揉了揉额角，顿感后脑勺隐隐作痛。

尔后，他明显感觉到，况廷风投来请示神色。

“传朕口谕，出动三百羽林军，全城搜捕永乐公主，如遇抵抗，准许损伤。”齐高宗低声道，不见半点情绪。

况廷风找到台阶可下，连敲三声惊堂木，保持肃静。

“二皇子殿下，您口口声声说，是公主殿下意图烧死平民菊生，可有确凿证据？”况廷风问道。

“我没有，白鹿书院陆院长应当有。”崔瑢掷地有声。

陆琚？齐高宗眯起眸子，瞟了一眼与陆琚交好的崔瑾。

突然，一阵轰动，原来是三百羽林军犹如保驾护航般恭请了永乐公主崔琼，招致吃瓜百姓的窃窃私语。

“当公主真幸福，犯了事也有心情逛妙华堂。瞧她头上戴的银镀金点翠串珠流苏步摇，今早才上的货架，我自是舍不得买。”吃瓜妇人拎着新买的胭脂水粉，感叹道。

“公主殿下长得真好看，一定不会干坏事。”吃瓜少年笑道。

“年轻人，案子都没审，怎么知道真相。这世上，不缺少蛇蝎美人。”吃瓜老妇挎着菜篮子，恼道。

紧接着，陆琚匆匆赶来，吸引吃瓜百姓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