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可愿意嫁给我？

绝望占满了顾清言的心头。

一贯疼爱他的母亲如今对他又失望又痛恨，他已经失去母亲的宠爱了。

全京城的都在谈论他，都在细细分析他这温润清雅的世子爷那一夜是如何被柳从正和上官言两人压在身下折辱的。

还有明月……

“你出了事，没人肯嫁给你，连你放在心尖尖上的苏明月也杳无音讯，你就像一个笑话……”

也许这是母亲盛怒之中的口不择言，可又何尝不是事实？

出事这么久，他为之付出一切的苏明月不仅从未露过面，甚至连遣下人来随口问一句都没有。

他仿佛处在无尽的深渊里，所有压在身上的一切几乎将他吞噬。

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舍弃他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顾清言顿住脚步，站在太阳底下，他抬头望望天，炽烈的阳光下，他只感觉到无边的寒冷。

生无可恋，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

时间匆匆往前，转眼已是盛夏。

白日里日头毒辣，街上除了那些为生计不得不奔走的人，便很少看到有别的人在行走，高门大户更是关起门来，琉璃瓦朱红门后下人仆从一堆一堆伺候着主子消暑，管弦丝竹、歌舞词曲，京都权贵的日子向来都是逍遥快活的。

就在这日头毒辣的午后，公主府和盐课老爷的府邸后门同一时间走出来两个人。

两人皆是一身素衣打扮，恍眼一看还以为是府中丫鬟小厮。

那从公主府出来的是顾清言。

他心中已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但是临死之前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处处小心呵护着的、但是从他出事到现在从未出现过的人。

就算是死，他也该去问问，是不是连她也放弃了他？

两辆马车往城中一处人迹罕至的荷花池一同驶去，顾清言和苏明月竟差不多是同时到的荷花池，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一到回廊里顾清言便急忙将兜头的披风摘下来，本来就凹陷的脸被这么一捂，几乎看不出他原来的面貌了。

苏明月站在那里半天才试探着喊了一声：“清言？”

顾清言没有立即上前，与苏明月站在亭廊中两两相忘，他的眼里一片冰寒。

苏明月在确定他真的是顾清言之后，便猛的扑上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声震得荷塘里的荷叶瑟瑟抖着：“清言，真的是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着，每每梦到你便都是哭着醒来！清言，你还好吗？”

顾清言冰冷的眼睛有一丝皲裂，他伸出手想抚上苏明月的肩，手却犹豫着在半空停下。

“你真的担心我吗？”顾清言的声音冰寒。

苏明月身体一顿。

“担心我，为何这么久没有去看看我，为何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从前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对我的情意，可是昨日，递那封信邀你相见时，我竟是那样害怕，我害怕你根本不会来见我……”

苏明月哭得颤抖的身体从顾清言怀里直起身来，眼里含着一眶泪，神情近乎悲痛欲绝。

“清言，你在怀疑我对你的情意？因为我没有去看你，因为我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你便怀疑我对你的情意？清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顾清言被她的反问问得一怔。

“你知道我为何不来公主府，你知道我为何急得快疯了都不来看你？”苏明月继续问。

顾清言茫然的摇摇头。

“因为你的母亲啊！公主殿下恨不得杀了我，在她眼里我就是天底下最肮脏最恶臭的人，本来她就为你的事操碎了心，我若是现在去公主府看你，那不是更加刺激她吗？万一我将她气得病倒了，那你怎么办？你如今已是这样的境况了，若是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你又该怎么办？”

顾清言没想到苏明月对他不闻不问竟是这样的原因，纵然他现在已经没有母亲的庇护了，可苏明月的话还是让他心头一暖。

苏明月拉着手绢揩泪，哭得越发伤心，“还有，你也知道我被阮灵设计，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了，我自己都是一身腥，若是来找你，那不是让本就自身难保的你也染得更腥吗？”

那股暖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顾清言眼里的坚冰早已经在她的声泪俱下里化作一滩柔水，那迟迟没有落下来的手终于落到了她后背，带着安抚的轻轻拍了几下。

他喉咙有些哽咽，“明月，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你处处为我着想，我竟还怀疑你，对不起明月……”

许是近日经历了太多，顾清言说着说着便再也忍不住眼泪，他一把将苏明月捞进怀里，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种时候也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我只有你了明月……你、你相信我吗？”

“我自然相信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一定是被人陷害，清言，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清言，就算所有人都说你不好，我也是坚定站在你这边的！”

顾清言将她搂得更紧，几乎是要揉进骨血里。

全京城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人人都几乎是将他剥光了品评，连最疼爱他的母亲如今也对他心灰意冷，他以为不会再有人相信他了，他都已经绝望到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告诉他：清言，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清言，就算所有人都说你不好，我也坚定的站在你身边。

他抱着苏明月，泣不成声：“明月，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明月。对不起，我先前不该怀疑你，是我太懦弱了，我一个男人还不如你一个弱女子……”

同样是名声被毁，自己却没有像苏明月相信他那样相信她，反而还跑去质问她；面对流言蜚语，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坚强，她自己都身处黑暗还处处为他着想，而他却寻死觅活……

顾清言越想心中越加愧疚自责，大抵是眼泪把痛苦冲淡了一些，他心中清醒了很多。

他现在不想死了，他也不能死，他的明月已经活得很难了，若是他死了，以后谁来保护她？

顾清言心中突然间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把他那即将熄灭的活下去的念头给烧燃了起来。

苏明月也回应着他，泪水打湿了顾清言的前襟，“不要说对不起，清言，你知我，我知你，这便是足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他猛的一下握住苏明月的双肩迫使她看着自己，急切道，“你知我我知你远远不够，明月，你可还愿意嫁给我？我想将你娶回家，我想照顾你一辈子，你可愿意嫁给我？”

苏明月怔了半晌。

愿不愿意？她现在还有说愿不愿意的资格吗，她现在的名声跟顾清言差不多一样臭，除了顾清言还有哪个敢娶她？

况且她当初毁他名声的目的，也是为了能进公主府……

顾清言一双睁大的眼全是红血丝，遥遥一看血红骇人，那双眼一动不动盯着苏明月，在迫切的等着她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