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许氏的账本

“你骗谁？你到外面去听听，满村子的人，谁不说咱娘见天给你送东送西的？我也不是那样计较的人。娘给你送些吃的喝的，我也就忍了。

可现在你嫂子病了，需要银钱看病，你出一点钱，怎么了？我林启元要不是真的有难处，会来找你吗？”

林启元说得唾沫横飞。

脸也不要了，就为了争一口气。

当年他为了帮衬家里，书也不念了，大好的前途都放弃了，回家做了家里的顶梁柱。

可娘何曾看到过他的辛苦了？

娘的心里，就只有小妹一个人。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和两个弟弟都是捡来的？要不然，娘为啥这么偏心？

林云娇冲上去就像打林启元，被江武源拦住了。

“林启元，放你媳妇的屁。娘不就给我送了一回吃的。还是前一天喜宴剩下的吃不完的菜。

村里哪个杀千刀的说的？你说出来，咱俩找他对质去。”

林云娇抓着林启元，非要她说出来是谁多的嘴。

“好多人都说了。”

“不管是谁，你跟我找他们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当着我的面，还敢不敢胡咧咧了。说，谁？”

林启元说不出来。

“林启元，你说不出来，就是，没有人。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也行，咱找娘去，问问娘她都给我什么了。”

林启元也不想去许氏面前对质。

对着小妹，他敢大吼大叫的，但在许氏面前，“孝道”二字，令他不敢多说话。

“我不去找娘，娘偏心你，自然替你说话。总之，今日你要是不拿出钱来，我就不走了。”

他坐在桌前，赖着不走了。

“哼，”林云娇冷哼一声，也看出来了，吵架，林启元不擅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要来着不走也随你。要钱，我还是那句话，写借条。是吧，江大哥？”

江武源哪敢说话。

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兄弟，他哪一个也不敢得罪。

就只能站在两人中间，防着两人打起来。

“启元，要不，给你也拿一副碗筷？”

江武源说着，朝站在一旁的江文卉江文锦两孩子试了一个眼色，江文卉迅速跑到灶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林启元还黑着脸呢，奈何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

他今儿一天都没有吃过饭，这会儿问道桌上的饭菜香，那肚子里就开始翻腾着疼起来。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心想，这可都是自己挣的钱买来的，不吃白不吃。

他拿起筷子，狠狠扒了一口米饭，又夹了一块肉丢尽嘴里。

一吃，咦？

“这肉味道怎么这么怪？”他脱口而出问道。

“哦，”江武源立刻解释道，“这是你小妹做的，里面加了花椒的，说是吃了对身子好。祛湿，开胃。”

“菜里还能加花椒？”林启元好奇地又尝了一口。

林云娇瞧着林启元那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不想，这村子原本就只有这么一点大，刚才他们吵架的事情，早就被路过的人听了去，然后到林家学舌给许氏听。

许氏一听，啥，儿子去女儿家里闹事了？

她腰上的围裙都来不及解下来，手里捏着擀面杖就来了。

“林启元，好你个小子，你长本事了！”

许氏闯进江家的院子，大嗓门就吼了起来。

“你有什么不满的，就当着我的面，一五一十都说出来，犯不着背着老娘我找你小妹的麻烦。你说我给云娇送东西了。我都送什么了？你今儿要是说不出来，老娘跟你没完。”

林云娇一看到许氏过来，就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便翘着二郎腿，抓起兔头，悠闲地啃起来。

林启元是一听到许氏的嗓门就心里发憷的，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娘，我是听村里人说的……”

“谁，村子那个兔崽子瞎说？让他到我面前来说，在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

“……”

“林启元，我统共就你小妹出嫁的第二天，给她送了一点吃的，这事你是知道的。为那一点菜，你要跟我计较？”

“这……”林启元想说，又不敢说，还有钱呢。

林云娇见他这样，干脆替他说了：“娘，大哥说你给我钱了，给了好多好多呢。”

“啥？”许氏操起擀面杖就在林启元的背上打了一下，“老娘统共就给了云娇二十文。二十文，够干啥？别人家嫁闺女，都有嫁妆，只有我家云娇，什么都没有。

娘心疼她，随手给了二十文，因为，实在是给不了再多的了。呜呜，云娇啊，娘想起这个来，就心痛啊。云娇啊，你咋就这么苦……”

许氏骂着骂着，不知怎么就哭起来了。

搞得林云娇都有点措手不及了。

“娘，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二十文已经够了，多少都是娘的心意，女儿不会嫌少的。”

许氏一听，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云娇啊，还好你懂事，知道娘是拿不出来钱。你大哥怨恨我也对，我要是有钱啊，一定都给你。”

“……”

许氏擦干眼泪，身上拿出一个小册子来。

林启元诧异地发现，那竟然是一本《三字经》。

“老大，这是我记得账。你拿回家多少，我花出去多少，一笔笔，都清清楚楚。你看了，就应该知道，我哪儿有钱给云娇。

你说我偏心，我也承认。要是我有十两银子，我就要给云娇八两。我就是这么偏心云娇。可现在是我想给，咱家没有这个钱啊。”

许氏说得理直气壮。

林启元好奇地翻开许氏递过来的《三字经》，之间书上，字迹的缝隙出，被许氏用木炭画得密密麻麻。

林云娇也很好奇，没听说许氏识字啊，她怎么记账的？她也不禁好奇地伸着头看去。

结果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歪歪曲曲的线条。

“娘，这画的都是啥啊？这账，记得您自己看得懂吗？”林云娇发出灵魂质问。

“这有啥看不懂的？”许氏嚷着，伸手在《三字经》上，指指点点，“这一个大圈圈代表一百文，一个小圈圈代表十文，一个小点代表一文。

这是五天前，你大哥交给我一百五十三文，然后买糕点；二十八问，又还给来福叔八十九文，还给隔壁的大妞十二文。

买了油盐，花了八文；买了几根丝线回来缝衣服，三文；三花婶家抱孙子，买了包红糖送去，六文；锄头豁了个口，拿去修，十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