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但要麻烦旁人，至少得付出点诚意吧？你这人手懒不擅裁剪，字画又如同狗爬，除了心思灵巧知道怎么做‘劳心者’，倒是找不出多少具体才能。”

萧衡顿了顿，才缓慢道：“唯一想得起的，就是上次做的糕点还不错，可以多来几份。”

萧青鸾嘴角一抽。

得了，这熟悉的味儿果然又来了。

萧衡夸人也不好好夸，为了维持自己的骄傲矜持，拐弯抹角，先扯了一堆难听话。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傲娇，值得一听的部分，唯有最后的“但是”？

不过做点心嘛……这要求还不算难。

她那一手烘焙技艺都是超前的。高油高糖，还有新奇的制作流程，不好吃，算现代人输！

萧青鸾思考了两秒，就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脸。

“没问题，既然是哥哥想吃，我照办就是了。”

……

第二天一早，萧青鸾就去了厨房，特地带上了琦纹。

“琦纹，叫厨房娘子烧炉子，你先去切些猪肉膘来。还有其余的材料，按照这张纸上的找齐！”

“姑娘，这猪肉、咸蛋黄、红豆沙……又甜又咸的，咱们这是要做什么东西啊？”

琦纹拿着她递来的纸条，看了看内容，一脸为难。

“做‘秘制咸蛋黄酥’！”

萧青鸾熟练地卷起袖口，用绳子绑缚住末端，笑呵呵道：“这可是我苦思冥想研制出来的新配方，你没听过，这次就好好学吧。学会之后，肯定是一份独门绝技，珠绣她们都不会。”

琦纹神色一喜，赶紧答应了小跑出去。

没几分钟，她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了，菜刀也拿在手里，磨刀霍霍向猪肉。

萧青鸾看着她起锅熬油，眼里是十分的赞赏。

“看不出来，你用刀也如此利索。多少大丫头嫌弃厨房脏，自从到了姑娘院子里，都不愿意进厨房来的。要我说，你倒是留在厨房好，比在我那里人尽其才啊。”

这句话一出，吓得对方浑身一颤，火速扔下锅铲，跪在了地上。

“琦纹本就是家生奴婢，怎么敢拈轻怕重？我生怕自己对姑娘无用，别说是做点案板功夫了，哪怕是洗地挑肥，我也愿意做。但姑娘可不能赶我走啊！”

“我……我从小服侍姑娘，一旦离开了，怕是被旁人说是犯错被逐出来的，无法自处，也无地容身！”

看着跪在脚边发抖的琦纹，萧青鸾不由得一阵好笑。当然了，表面上她还是惊地“哎呀”一声，立刻让她起身回话。

“你看你，我说要让你走了吗？不过是开玩笑罢了。难道是最近几次，我只带着珠绣出门，所以你吃醋了？”

说着，萧青鸾还抿了抿唇，用手指在脸颊上刮了两下，调侃“羞人”。

“你与珠绣，二人都是我的臂膀。其实这段时间多叫她办事，不过是看她嘴笨，想让她多历练历练罢了。这也是让你清闲，有时间做女红，侍花草啊。”

“你要是多心，那我这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琦纹见她这般，方才松了口气，满口奴婢不会这么想。说话间，又继续回灶前做事，姿态越发殷勤了。

这段时间的冷落，让她完全被珠绣挤到一边，成了一个边缘化的大丫头。甚至连几个次一等的小丫头，也常被安排事务，显得比她得萧青鸾欢心。

琦纹心里慌乱，还以为萧青鸾发现了她被萧白鹦收买的事呢。

在这样的心思下，她多次进出厨房找管事娘子说话，就是试图找机会脱身。与其冒着被怀疑揭发的风险，不如来油水多的厨房，谋一个肥缺差使做。

然而现在，萧青鸾的话又打消了她的念头。

五姑娘依然相信她，看重她，看来“间谍”的活儿还有的是前程。

这两天，萧白鹦已被放出院子来了。那今晚她就去紫藤苑汇报，再向对方要点钱!

……

忙了半天，萧青鸾双手酸疼，总算在几名仆人协助下，做出了一炉蛋黄酥。

看着这堆黄澄澄的可爱点心，她的心绪格外无奈。

手工开酥，盲目烘烤，做点心真是太累人了。假如在现代有机器帮助，别说这二十几个，两百个她都能一口气完成！

这就是生产力水平的差距，科技的缺失，只能靠大量人力来填补。像蛋黄酥这样步骤复杂的点心，怪不得琦纹等人一脸惊叹，甚至羡慕地摸个不停了。

“姑娘的心思真巧，这么好看又香甜的点心，简直是御厨也做不出来的！”

萧青鸾笑道：“也许吧！不过，御厨饮食可不能求新逐奇，反倒是越普通越好，越保守越好。听说那菜单子一年才一换，宫里人想尝尝新鲜瓜果，都得悄悄出钱到外头买。”

“这么说来，少爷倒是比皇家还有口福了？”

珠绣将蛋黄酥装好盒，小心地为她擦手，满脸开心。

“他难得开口向姑娘要东西，这一回外出，也是兄妹好好亲近的机缘。这侯府将来到底是少爷的，往后侯爷夫人年岁大了，姑娘出阁，说不定还得倚仗于他……”

萧青鸾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倚仗不倚仗的，叫人听了好没意思。”

珠绣立刻收了声，缩了缩脖子，委屈道：“我，我这也是为姑娘着想嘛。”

以往，姑娘与少爷，好像总有些隔阂。甚至连二姑娘，三姑娘与兄长说话时也会刻意避开，不去搭话凑趣。

可这一次，她总算是开始转性儿了。身边的下人看在眼里，当然也为她高兴。

“我不是说你的心意不好，我是说一家骨肉，不可光想着自己要倚仗兄长，互相协助才是正常的。”

萧青鸾亲手拎着盒子，一边认真对珠绣解释，一边朝外院走去。

“即便不是亲兄妹，我也没什么理由去巴结讨好他，难道没有兄长疼爱，我萧青鸾便处处掣肘无能了吗？”

“只不过我想明白了，就算不计未来，现在也该以诚心相待而已。免得因为一时偏见，错失了一段好人真心。”

珠绣跟在身后，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只觉得自家姑娘最近颇为神奇，不但人越来越美，说话也越发有大道理了。

……

萧青鸾穿过二门，一直往西，走到了萧衡的住处。在门口通传之后，便拿着食盒安安静静地等着。

萧衡喜好清净，这处小院布置得也十分简单。

院子里除了一个大锦鲤池，富贵人家常有的猫狗、雀鸟等玩物都见不到影子。来往的小厮和侍从都疾步快走，目不斜视，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运转。

没一会儿，便有书童来请她进去。

萧青鸾定了定神，这才抬脚迈过门槛，真正进了这处很少来的书房。

视线扫过堂前桌椅，越过了正对着门的大挂轴，落在一旁的花架上。一大盆兰花正在盛放，香气四溢，极为醒目。

但花的旁边，居然还堆了一叠厚厚的书册，好像是闲时无聊，看了随手放在这儿的。

萧青鸾一看之下，忍不住怔住了。

这……这不是钟灵书坊出的话本合订本么？

好啊，看来萧衡在备考省试之余，也有忙里偷闲，不那么正经的一面。他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多半是在人前顾虑身份，努力装出来的吧！

“愣着干什么，点心做好了？”

萧青鸾立刻回了神，看向正在展开宣纸，泼墨挥毫的萧衡。

“这是妹妹特制的蛋黄酥，甜咸适宜，配茶风味更好。哥哥快点尝一块吧！”

她将食盒打开放到案上，露出里面一个个圆溜溜的点心，神色间隐隐有几分得意。

可谁知，面对着这盒精心准备的糕点，萧衡竟然看也不看，直接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这是牛嚼牡丹！

萧青鸾顿时咬住了嘴唇，瞪着他看。

注意到她的强烈眼神，萧衡方才回了神，抬眼对视上她。

不好。

他这是把萧青鸾的作品，当做草率填肚子的东西吃了。

第二块蛋黄酥，萧衡果然放慢了速度，细细品尝后，才开口点评味道。

“嗯……手艺不错。”

咽下香甜沙软的点心，萧衡喝了茶水，若无其事地解释，“方才六妹妹找过来，说了半晌话，我都饿了，这才吃的着急了些。”

萧白鹦来过了？

萧青鸾听到这个意外消息，顿时蹙眉。

萧白鹦日前“病情痊愈”，走出紫藤苑，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寒暄。也许是真的怕了萧青鸾，也许是上次被蟋蟀吓得不轻，她一身素衣，面容憔悴，姿态语气都卑微到了极点。

自己还以为，她是真的准备安分守己了。只要她愿意改悔，不再做一些让人厌烦的小动作，也许这人的性子还有救。

然而，她竟然同时来找了萧衡，还说了不少话？

萧青鸾脸上笑着，手指已经在背后牢牢握紧。

“哥哥不嫌弃我的手艺粗陋就好……倒是白鹦，她又来给哥哥添什么麻烦了？无事献殷勤，必有缘故，我倒没听她说过，她和哥哥竟然这么要好。”

注意到萧青鸾眼底的怀疑和警惕，萧衡没有嫌她不礼貌，反倒是露出一丝笑意。

“不算太笨，猜得出她别有所图。”

萧青鸾一时无语。

自己都问得这么直白了，萧衡还在这儿故作高深，骂自己笨，当谜语人。吊别人胃口就这么好玩吗？

“六妹妹是看二妹妹绣嫁衣辛苦，想代劳其中一部分。”

萧衡又饮了一杯茶水，这才补充道：“可那些绣品都是归太太身边的芳菲管的，她又不敢说，所以让我在太太面前提一句。”

萧青鸾心思通透，一想就明白了。

萧白鹦哪里是帮忙！

她就是馋那些嫁衣用的珍贵布料、金银线，想借机染指一二。同时又博个孝顺姐姐的美名，示好于萧鹤和钟氏。

至于找萧衡递话，那是事情没办就先吹，最好人人都知道，一分功劳就可以变十分！

“她只是想多一个人讨好邀功吧？”

萧青鸾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

她知道，在对萧白鹦的态度上，萧衡一直是客气，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