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顶层哨向

“你们等等。”李天宁举起手，隔开凌玉和玄少祺互相对视的目光，引得两人将注意力全都放到她身上。

她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们可能是有点误会。我这种被流放之后的小破研究院，像酒馆一样来来往往没人管也就算了。中央研究院可不是你们说一句话就能去的地方。”

由于疑惑，凌玉的脑袋微微歪向一边，直白地说出他的疑问：“为什么？中央白塔我们都去过了。”

李天宁被噎得一顿，原本游刃有余的状态消失不见，抬手把自己的头发扒成了鸟巢：“这不一样。哎呀，该怎么跟你们解释……”

“简单来说，”贺莹上前一步，略微越过李天宁，看向两人：“中央白塔内有足够反击入侵力量的哨向在，而中央研究院里面没有这种力量，所以中央研究院在对待‘访客’的态度上，会比中央白塔更加恶劣。”

李天宁忙不迭地补充：“没错。说不定你们还没来到中央研究院的两百米之内，就已经被极为先进的防御系统指着致命处了。”

玄少祺怀疑地重复：“极为先进的防御系统？”

贺莹表情不变：“中央研究院守在外围一圈的哨兵狙击手。”

沈星河和宋知在旁边齐声感叹：“哇哦~”

连何亚明也低下头，唇角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弧度。

李天宁收起笑意，对玄少祺和凌玉两人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想要进入中央研究院，需要我的帮助。你们都知道，哨兵嘛，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精神就会很紧张的。搞不好真的没等你们见到顶层哨向，就被他们的子弹击中了。”

玄少祺不解：“那他们就会让带着两个陌生人的你进入中央研究院？”

李天宁瞪大双眼，耸肩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可是人尽皆知的疯子，血亲就不正常，连家里的弟弟都是从外面捡回来的。谁都知道我李天宁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往自己的研究所里带人回来，而且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目前的研究成果告诉从没见过面的人。”

贺莹注视着李天宁，眼眸中漫上笑意。

李天宁继续说道：“中央研究院需要我定期去他们那里面对面汇报近期的研究结果。之前一段时间因为江越制造出的事件，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去找他们汇报了。不巧，这次需要我进行汇报的研究成果，需要有助手帮忙搬到中央研究院去。”

说着，李天宁的目光向不远处的一个原型机投过去，又落到玄少祺和凌玉身上。

玄少祺接触到李天宁眼里的狡黠，低头无声笑起来。

贺莹来到玄少祺面前，抬手按上玄少祺和凌玉的肩：“中央研究院里全是些根本不懂哨兵、向导和精神力的蠢货。你们不需要像在中央白塔时一样步步为营。速战速决吧。”

旁边传来椅子被人刻意前后大幅度晃动的声音，宋知的声音响起：“玄少祺，当初在玄清澜他们的封疆商讨战术的时候，是不是就和现在一样？”

玄少祺从没把面前的场景与曾经的记忆联系起来，不由得被宋知说得一愣。

“真好啊——”宋知扬着脑袋，用满是笑的眼梢睨着玄少祺：“真羡慕。”

瞬间，一股轻巧的精神力冲进宋知体内，让他身体一动，坐着的两腿椅子稳稳落地变为四腿支撑。

“少说屁话。”玄少祺声音中的笑意和表情中表露出来的是同等分量。

隔天的中央研究院之行，意外的顺利。

和李天宁说的一样，中央研究院没有对全副武装、看不清面容的玄少祺和凌玉产生丝毫怀疑。

他们如常地走进中央研究院，玄少祺平静地释放出精神力探索顶层哨向的所在处，在找到之后以精神力向他们传递出信息，最后又如常地离开了中央研究院的大门。

除了他们自己和顶层哨向，没人知道怪人李研究员一行三人究竟在神圣的中央研究院做了什么。

甚至他们离开的时候，玄少祺还听到了其他研究员对李天宁的明讽暗嘲。

回到车上，李天宁把车门一关，立刻趴在方向盘上大笑起来。

把还在把原型机装回车后的两人吓了一跳。

李天宁笑够了，用带着笑泪的艳红眼尾透过后视镜望向他们：“五十一年前，中央白塔不是把顶层哨向的逃离当做耻辱吗？五十一年后，这份荣誉终于轮到中央研究院了。”

一家轮一次，实在是太公平了。

她真等不及看到那些否定她的血亲以及她自身的毕生奋斗的研究员们，在知道耻辱重演之后，脸上那种震惊和白痴共存的表情。

天辽地广，世间安宁。在此之前，她更想看到让她打心底舒畅的可笑表情。

谁叫她是疯子呢。没办法，她就是喜欢看到别人不明所以的蠢脸嘛。

当天晚上，李天宁研究院的后门便被人敲响。

凌玉打开锁拉开门，对面前五位年龄尚小的哨向颔首致意：“请进。”

说着，凌玉侧身让出能让他们通过的空间。

顶层哨向感受到凌玉身上有高等级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力并存，一时警觉起来，互相交换着眼神，没有其他行动。

“哦？玄少祺猜得真准啊，他们还真是从后门进来。”宋知从走廊远处看到凌玉打开了后门，笑嘻嘻地冲这边说道：“傻站着干嘛？最近晚上天气还挺冷的，别把这些优秀的小宝贝冻坏了。”

远处那人似乎没什么威胁。

五位小宝贝因为宋知的称呼而黑了脸，同时因为宋知的精神力等级而微微放下心。

他们跟在凌玉和宋知身后，一路上忍不住打量起研究院里奇怪的壁画和装潢，对于两人的防备却没有一丝放松。

其中年龄最长的一个向导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之前那个想要找我们的向导呢？”

凌玉侧过头，对她笑道：“你是说少祺哥？”

小姑娘没好气地回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凌玉没有在意她欠佳的态度，语气中带上些笑意，平静地继续说道：“他叫玄少祺，是位很优秀的向导。他现在就在里面等着你们。”

五位小哨向得到凌玉的回答后，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也许是被凌玉的态度安抚住，原本萦绕在他们身边紧张的氛围逐渐缓和下来。

宋知看得惊奇，想着玄少祺拜托凌玉来迎接顶层哨向的这个决定真是明智。如果顶层哨向们第一眼见到的是玄少祺，情绪一定不会稳定得这么快。凌玉有一种能让人放松下来的神奇力量。

两人把顶层哨向们带到研究院的会客室时，玄少祺和何亚明正巧准备好了茶水和小点心。

带头的小姑娘打量面前房间内的场景，又想到凌玉对他们的态度，心里明白这些“邀请”他们来到这里的人，在试图制造出能让他们安心的环境。

无聊又多余。

小姑娘眉头一皱，侧头对身后的四位同伴颔首示意，毫不犹豫地大步走进房间，气势凛然地在沙发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剩余的顶层哨向们看上去性格各异，但是似乎都很信任小姑娘，跟随她的动作，他们同样来到房间内，各自找好地方坐下，一副静候谈判的模样。

对于他们的反应，玄少祺并不惊讶。顶层哨向从有意识起，就知道自身是站在塔尖的人，如果没有他们现在展现出来的少年傲气，玄少祺才会觉得奇怪。

可惜他之前教了两年书，也没能养成哄小孩的习惯。他只想开诚布公地将情况向顶层哨向们说明，然后得到对方的答复。

玄少祺没有把难得沏好的茶和珍贵的点心推向顶层哨向们那里，直接落座到他们对面，面色平静地开始叙述他想要告诉对方的事情。

曾经的顶层哨向叛逃，黑塔领头人的身份，目前的大局情况——玄少祺将这些信息一一叙述给他们。

也许是玄少祺展示出的足够的尊重让他们感到了被平等对待，顶层哨向们一时不再在意玄少祺找到他们时那种挑衅一般的精神力，全部一脸认真地聆听玄少祺正在说的话。

“我们本以为顶层哨向在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毕竟曾经你们都是住在中央白塔的顶层的。”玄少祺坦荡直接地把视线以此落在每一位顶层哨向上：“但是，我找到你们了，所以希望你们能够考虑一下为结束末世而尽一份力这件事。”

玄少祺话音刚落，其中一位向导立刻高举右臂，兴奋地叫出一声：“算我一个！”

他立刻引来其余四位顶层哨向的怒视。

玄少祺看着面前的场景，想，现在的顶层哨向丝毫不像花澄之前说的，都是独行侠。他们看上去还蛮有集团意识的。

被瞪了的向导满不在乎地起身，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来到玄少祺面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腰微弯：“祝我们合作愉快。”

玄少祺面不改色地瞥了面前白皙的手一眼，缓缓抬手握上。

猛然，不大的房间内充斥的茶香，被一股极为强劲的精神力席卷而散。

只是，房间内的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决定自己下一步的反应，如同润物无声却足够强势的细流，便已经将先前那股张牙舞爪的精神力完全束缚并压制住。

凌玉在一旁，感到他与玄少祺共享的那一片蓝天，此时从玄少祺那边传来轻微的阵阵波澜。

玄少祺稳稳地坐在原位，甚至大腿的肌肉都是放松的状态。他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少年向导，收回原本握住对方的手。

手落回交叠着的腿上，与另一只十指交错。玄少祺不再看向面前的少年向导，抬眸扫视其余四人：“向导的狼群生存法则，我也懂。你们还有想要试试的吗？哨兵也可以尽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