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望夷宫。

就在咸阳全城都在为始皇帝驾崩披麻戴孝期间，这里却是另一幅场景。

宫内歌舞升平，俨然是一幅酒池肉林景象。

胡亥身披锦袍，袒裸着胸口，左拥右抱，两旁妖艳侍女或是喂食，或是按摩。

还没正式登基的胡亥，在赵高的怂恿下，已住进了始皇帝曾经的宫殿。

殿内中央，一群舞姬身穿绫罗绸缎，舞姿轻盈妖媚，把胡亥屡屡逗得不亦乐乎。

为首舞女长相出众，频频向胡亥抛去媚眼，惹得胡亥一脸坏笑，顿觉旁边两个侍女索然无味。

舞曲演毕，胡亥便向舞女招手：“美人且到近前来。”

舞女应诺，来到距离胡亥十步远的距离跪下。按规定，如果舞女再往前一步，便会被殿内的侍卫当成刺客抓起来。

谁知胡亥却说道：“再往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的小脸蛋。”

一旁的赵高劝谏道：“主子不妥，大丧期间，宫内暂时遣散舞姬乐师，这些人都是应主子所需，临时从宫外征调，且身份不明，恐其中混入欲对主子不利之人。”

胡亥懒洋洋说道：“太傅多虑了，朕看这些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况且入宫时不都严格搜查了吗？难不成太傅担心，一介女流凭拳头就能将朕送走？”

赵高无奈，叹息道：“主子，是老奴多嘴了。”

胡亥不再搭理赵高，扭头一脸猥琐看向舞女，问道：“美人还有何才艺？统统都给朕拿展现出来。”

舞女颤巍巍答道：“小女近日编有新曲，向殿下献丑了。”

“哟，小美人还会弹琴，快奏。”

“遵命。”

舞女就在胡亥五步之遥开始演奏，纤细的手指抚在琴弦上，发出一阵悠长仙乐，紧接着音律慢慢加快了节奏。

赵高也是个喜好音律之人，眯着眼睛享受着天籁之音，手指也跟着节拍敲击着桌面。为了帮助胡亥登基，连日来应付各种局面，着实把自己弄得身心疲倦。如今能听着美妙的琴声放松一会，赵高当然不会跟自己较真。

随着琴声进入高潮阶段，原本沉寂在琴声的赵高猛然睁开眼睛，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琴声中带着一股杀气。

正当赵高准备有所行动时，“崩”的一声，琴弦就在这个时候断了。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琴弦扯断之声。

乍一看，原来并非木琴损坏，而是舞女直接把木琴的一头掰断，从木琴的夹层里取出一把青铜匕首。

这把匕首赵高熟悉得很，就是当年荆轲刺秦时，所用的同款。

“徐夫人匕首！主子速避，护驾护驾，快护驾！”

只见舞女手持一寸半的匕首，瞬间就冲到胡亥跟前，举起匕首就往胡亥胸膛刺去。

情急之下，胡亥竟然拽过一旁的侍女挡刀。

匕首扎在侍女后背，惨叫一声倒地。匕首所淬之毒，能做到见血封喉的程度。侍女瞬间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而死。

趁着这会间隙的功夫，胡亥已经躲到数十步开外，守在宫殿门口的武士已经将舞女团团包围。

舞女见行刺失败，将匕首抹向自己的脖子，随后瞬间倒地。

就在胡亥惊魂未定之时，赵高率先反应过来，犀利的眼神瞟向乐师团，冷冷地道：“全部拿下，大刑伺候，直到招供。”

一时间，大殿之内哀求声、喊冤声四起，连同宫中一干小太监和宫女都不放过。

待舞女和乐师被押下去之后，胡亥这才问道赵高：“太傅，可猜出是谁想加害朕？”

赵高抚慰着胡亥，保证道：“主子放心，无论是谁欲加害主子，老奴一定将其揪出来，咱家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捣鬼。”

话音刚落，殿外响起一阵雷鸣，紧接着殿外就下起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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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府邸。

亭子上空闪过一道蟒形雷电，电光映照在李斯脸上。

原本在自家院子散步的李斯，被大雨困住，不得已只能暂时留在凉亭里避雨。

忽然，李斯身后响起一阵雨水飞溅响动，猛然回头，只见雨中站着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之人。

府中突然惊现刺客，李斯身旁的两名侍从立马拔剑相向，两柄剑刃穿过密集雨珠，刺向来客。

对此，刺客并不慌乱，从蓑衣里探出一根木棍，两名侍从只觉手臂一颤，长剑便被木棍轻松格挡。

“嘭、嘭。”还没等两名侍从反应过来，脑门就各自挨了木棍，顿时失去知觉，瘫倒在地。

见到刺客有这般雷霆身手，然而李斯并不慌乱，淡淡地问道：“看来阁下并非前来夺财索命，不然老夫这两名侍卫焉有命在？说吧，阁下找老夫何事？”

刺客将木棍丢到一旁，走到亭子里解掉蓑衣、摘下斗笠。

待看清来人面目，李斯才恍然道：“原来是佳青居士，如若叙旧递上拜帖便是，何故行此鬼祟之举？”

杨硕闻言并不尴尬，笑道：“通古兄，别来无恙，只怕宏达（杨硕字）道明来意，顷刻便被左相率兵拿下。叙旧容后，可否先赏杯茶喝？”

李斯脸色铁青，并未答话，抬手示意杨硕在凉亭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位十几年未见的故交，今天前来卖什么葫芦药？

一盏茶下肚，杨硕这才开口道：“早年你我共侍一师，李兄习得数哉，却驳师尊儒法迂腐，不利于治理当下乱世。因而被逐出师门，遂拜荀子为师，习得真传。如今，李兄贵为国相，秦皇又对彼信任，士林堪称百年难见君臣之谐。可宏达今日想问国相，当年求学之初心焉在？”

李斯拱手朝天，义正言辞道：“斯至今日，仍持协天子治天下之心。”

杨硕闻言，反驳问道：“吾观左相如今之举，恐有负始皇。”

李斯眼神闪过一丝杀机，左手微抬。顷刻间，脚步声盖过雨声，大批手持兵器的侍卫鱼贯而入，将整个院子团团包围。

“居士此言何意？今日若道不明白，休得安然离去。”

面对李斯的威胁，杨硕坦然自若，再次举杯抿过一口茶，这才说道：“只怕区区府兵，还挡不住杨某的去留。”

话音刚落，“啪”一声巨响，只见杨硕抬手猛然拍向亭中石桌，石桌的一角顷刻间被拍得碎裂。

就在李斯刚要起身躲远，却发现手臂已被杨硕拽住，动弹不得，遂示意侍卫不得轻易上前。侍卫见李斯已被挟持，当然不敢贸然相救，因为他们都知道，杨硕刚刚那一掌能轻易拍碎坚硬的石桌，若是拍在李斯身上可想而知。

李斯惊魂未定，故作淡定道：“想不到多年不见居士，武功竟然大进，佩服佩服。只怕再加双倍府兵，还是不能留住居士。”

杨硕也不客气道：“丞相过奖了，这些年，杨某可不单单是隐居山林耕读。”

随即拉着李斯坐下，说道：“左相莫急，且听宏达道明来意.........”

听完杨硕讲述，李斯表情极为难看，刚刚杨硕曝出了猛料，他想不通，篡改遗诏这么隐秘的事，如何被杨硕给知道的。

“通古兄，前方是万丈深渊，莫要踏错一步，而万劫不复。”

即便杨硕话说到这份上，李斯还是觉得对方一定是在套自己的话。因为遗诏一事，只有他自己和赵胡二人知道。

“汝无须再诈吾，敢问居士，焉知遗诏造假？汝又何以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