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牢房里。
披头散发的孔鲋被绑在十字架上，神色萎靡耷拉着脑袋。
囚衣颜色迥异，红黄褐俱全。
周青臣透过破烂的囚衣能清晰的看到多处烙铁烫伤，而且孔鲋身上所有手指甲全没了。
都说十指连心，能想象得到孔鲋在被挑飞手指甲的那一刻，该有多疼？
狠！
简直太狠了！
难道这就是反秦的下场吗？
远离了那间牢房，周青臣稍稍平复惊魂未定的情绪。
向嬴瑞问道：“请恕微臣斗胆一问。”
“陛下到底怀疑孔鲋犯了何罪？以至于要对他施以如此酷刑？”
嬴瑞没有回答，而是向随行的廷尉使了个眼神。
后者领会，立马数落起孔鲋的种种嫌疑：“周奉常有所不知。”
“下官在审讯孔府奴仆时，得知孔鲋频频邀请狐群狗党，在府中干一些荒淫无道的缺德事。”
“据目前所审出来的口供所述，每当孔鲋这厮起了色心。”
“不止会强迫丫鬟侍夜，若有不从者，则会遭到狐朋狗党一起施暴。”
“待把丫鬟整治服帖，便送往青楼卖身。”
“奴仆还交代，这期间有数名丫鬟离奇失踪，因此下官断定应是这些丫鬟面对施暴之时宁死不从，因而惹怒施暴者，最终被活活折磨致死，再被门客抛尸荒野。”
“下官不止查到孔鲋派门客到处拐骗良家妇女沦为娼妓。”
“还查到多方士绅豪强与孔鲋存在利益勾结。”
“这些士绅豪强大都干着豢养地痞、高利谢邀、侵占民田、开设赌场窑房的不良勾当。”
“而孔鲋就是借用孔家后代的名头，成为这些士绅豪强的帮凶。”
听到这里，周青臣心头咯噔一颤。
自从孔鲋下狱以来，廷尉一直没向三公九卿公布罪状。
今日跟着皇帝来一趟地牢，才知道被天下儒士奉为道德后裔的孔鲋。
原来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
秦法严苛，触及了大部分人的利益。
这也难怪孔鲋会怀有强烈的反秦心理。
周青臣好奇问道：“那孔鲋又如何借用名头，当这个帮凶？”
接下来廷尉用嫉恶如仇的口吻，把孔鲋所有罪行全部娓娓道来。
他孔鲋说白了就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风云人物。
不管是在前齐，还是后齐。
因为孔子后裔这个身份，受到齐国朝廷无与伦比的尊重。
士绅豪强瞅准了孔鲋这条便捷通道，对他各种送钱送女人。
收了别人的好处，孔鲋当然要帮人家做事。
于是就利用他的身份，在齐国朝廷为士绅豪强走关系、打官司、甚至成为士绅豪强贿赂齐国官员的中间人。
背地里黑白两道通吃，表面上是儒家文坛领袖。
但凡有学子拜入儒家门下，孔鲋就会施以厚恩厚利收买儒生。
他的眼光非常有远见，清楚这些儒生将来或多或少会成为某个政权的官员，所以在儒生还没踏入官场之前，在生活上那是给予多方面帮助。
这也造就了今日四郡八十三县的私塾夫子和讲郎，在得知孔鲋被捕下狱之后，全都聚集到临淄城来为他喊冤叫屈。
听完廷尉的讲述。
周青臣像是某种信仰崩塌了一般，失魂落魄的穿过一间间牢房。
原本他还觉得嬴瑞下手太狠了，孔鲋只不过是在孔子诞辰那天犯了欺君之罪，后面还陆陆续续抓了那么多文人进去。
现在看来，关在牢房里的那些文人，还真的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不知走了多久。
廷尉把君臣二人带到一间刑房的隔壁。
解下斗篷后，嬴瑞往太师椅一坐，神色轻松晃着二郎腿。
还挑了挑眉，示意周青臣在旁边的太师椅坐下。
“谢陛下赐座。”
“陛下还真是胆识过人，似臣这种未曾踏足牢狱之人，来到此地就感觉浑身发毛，可做不到陛下这般泰然自若...”
“周卿谬赞了，朕儿时也是一个胆小如鼠之辈，连拿起刀杀鸡都不敢。而朕的兄长就不一样了，他从小胆子大、体格好。故而先皇就让兄长专门习武，让朕专攻于文墨。”
“直到朕经历了生死离别、当了太子肩上有了重担。”
“朕从那一刻开始，就时常去巡视廷尉大牢锻炼胆子。”
“......”
君臣还没闲聊一会。
房间外面的走廊就传来铁链咣咣作响。
两名官兵押着第一个犯人从走廊穿过，到了刑房才把犯人的身上的铁链解下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连续十几个犯人被官兵押到刑房。
紧跟着就是用来固定四肢的木头刑具正在作响。
从声音就能判断出来，犯人一个个都被固定在上面，即将遭到残酷的逼供。
这十几个犯人以前都是寄养在孔府的门客。
在投靠孔府之前，他们不是穷凶极恶的盗匪，就是横乡霸里的流氓。
孔鲋下狱不久后，这些在外头办事的门客听闻消息，立马卷财跑路。
然而齐鲁三郡已经被封锁，就连海岸线也遍布秦军水师。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逃往深山避风头。
因为他们逃得匆忙，没有提前储备好过冬粮。
最近在山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寻思着去山下用钱换点救命粮，结果当然是被抓个正着。
等所有门客的手脚固定完毕，廷尉丞才来到嬴瑞面前请示：“启禀陛下，孔府门客已尽数到齐，不知陛下对接下来的审讯，可有指令？”
嬴瑞轻飘飘回道：“朕既然带着周爱卿来旁观，就不能白走这一趟。”
“不管用何酷刑，朕只要在今日听到他们供出孔鲋的罪状。”
廷尉丞杀气腾腾抱拳道：“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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