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阳奉阴违

今天这事不仅在百姓们心中留下印象，也经由耳目之口传到皇帝面前。

挥退书房内伺候的宫人，皇帝独自在御案前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才叫了德胜进来。

只不到半个时辰，皇帝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

“你亲自去，送一道圣旨到九皇子府。”

这话一出，九皇子便注定与皇位无缘。

德胜俯身，从桌下的暗格里拿出了压在最底下的明黄色圣旨。

马车驶出宫门，去向却并非九皇子府，而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玄王府。

远在深宫的皇帝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做着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上位的美梦。

正是晚膳的时辰，玄王府主院内，慕舆凛川与闻惊舞坐在桌前。

闻惊舞面前几道都是她爱吃的菜，这会儿却没动多少。

慕舆凛川第三次抬头，还是见她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饭粒。

“怎么了？”

“没，我就是在想，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宫里那位恐怕……”

闻惊舞正说着，长风就快步从门外进来，正要凑近慕舆凛川，却被他看了一眼。

长风脚下止住，道：“德胜公公来了，像是带了一道圣旨。”

这话一出，蔫了吧唧的闻惊舞瞬间精神起来，“给咱们的？”

“恐怕不是。”

这阵子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跟玄王府没什么干系，即便要下旨，也牵扯不到他们。

慕舆凛川淡然起身，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

“带他来偏厅。”

长风应声去办。

慕舆凛川走出两步，回头看向眼巴巴盯着自己的闻惊舞。

“一起？”

闻惊舞正等着这句，闻言立刻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德胜公公年纪不小，脚底下却利索的很，长风脚步半点儿没缓，他却能面不改色地跟上。

一进偏厅，德胜公公面色肃然，忙朝着慕舆凛川行礼。

“殿下，老奴……”

“不必多礼，坐。”

慕舆凛川对他的来意有些猜测，并不急着问话，反倒朝着一边摆好的椅子示意。

德胜心焦得不行，哪里有这闲心坐下，“老奴有要事告知。”

言下之意，要让闲杂人等退出去。

闻惊舞清楚他这话说的是谁，却稳稳坐在慕舆凛川身侧，那点没有自觉。

“公公直言就是，这屋里没有外人。”

德胜公公稍一迟疑，还是选择相信慕舆凛川，从袖子里将蜜蜡封着的圣旨取出。

“这一道是送九皇子出京的旨意，边陲永州。”

永州常年干旱，百姓民不聊生，年年都是朝廷最大的难题。

皇帝要将九皇子送到这里，其心不辩自明。

慕舆凛川接过圣旨并未打开，只将其放在一边，视线落在德胜公公身上。

“既是给九皇子的圣旨，公公送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德胜苦笑着上前，亲自将封着圣旨的蜜蜡打开。

慕舆凛川此举无非就是逼他表态，只将圣旨送来还不够，若是这蜜蜡由他亲手开启，便算是彻底站了队。

“老奴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陛下如今这状况，实在难当一国之治的重任，殿下是有本事的人，这事还请您做主。”

德胜最初是跟着先皇的，从一开始就对当今圣上颇有微词，这么些年来将他的种种行径看在眼里，自然清楚他的斤两。

见德胜言辞恳切，闻惊舞试探着看向慕舆凛川，做了个起身的动作。

慕舆凛川垂眸，端起桌上茶杯。

领会了他的意思，闻惊舞上前接过圣旨，“公公还是先坐着，省得让人说我们玄王府待客不周。”

德胜已然知道闻惊舞在玄王府的地位，半点也没抗拒她的力道，将圣旨交出。

宫中，皇帝右眼皮突兀地跳了两下，他手腕一抖，奏折上的批阅晕开一个墨点。

侍立在两侧的宫人注意到这一细微变化，头垂得更低。

皇帝心中烦乱，再看不进去奏折，随手将其扔在桌上。

另一边的暗格中，一道除了皇帝之外谁也没见过的圣旨藏在其中。

手摁在抽屉拉环上，皇帝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什么。

“都出去，把门关上。”

宫人渐次离开，期间甚至没一个人抬头。

待到书房的门彻底关上，皇帝拿起手边的印信，按在暗格的机关上。

暗格缓缓开启，尚未封存的圣旨出现在眼前，皇帝缓缓伸手，将之取出。

明黄色卷轴展开，赫然是一道根除玄王府的密旨。

皇帝指尖落在圣旨末端，玺印鲜红，像是沾了人血。

他对慕舆凛川的杀心这么多年从未停歇，先前双方相处还算井水不犯河水，他也就勉强容忍着。

可事到如今，本就是这般庆幸，玄王府又步步紧逼，他实在不能由着慕舆凛川继续兴风作浪。

“凌越。”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御书房内，默不作声站在御案前。

皇帝抬手，将桌上的圣旨对折两下，递了出去。

凌越低头接过，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没了踪影。

这人是皇帝当年还是皇子时就暗中培养的心腹，那一批人里总共只留下来九个，身手都是最为拔尖的。

即便是慕舆凛川也只知道有这群人的存在，却没怎么跟他们打过交道。

如果不是真到了危急关头，皇帝是不愿意让他们暴露在人前的。

底牌能令人忌惮正是因为其神秘，一旦被人知道，就少了些震慑。

皇帝眸光晦涩地看着虚空，良久，眼珠转动了几下，面相竟有些像是将死之人。

是夜，玄王府烛火将熄。

慕舆凛川正宽衣解带，外袍上在手中拎着，眼神忽然一变。

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声过后，十几道平日里不曾见过的身影出现在院内，将屋子团团围住。

另一边，影一也挡在了闻惊舞身前。

虽然对面只有一个人，影一却分毫不敢放松警惕。

闻惊舞掩在袖中的手里紧握着一把匕首，另一只手中是一个纸包。

几人都集中注意力，唯恐有片刻分神就会被对方钻了空子。

僵持片刻，影一对面的黑衣人忽然一动，身形转瞬消失。

闻惊舞还未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影一就已经拔剑追了上去。

下一刻，另外几个暗卫将闻惊舞团团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