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和之国近海天气很不好，狂风卷积着乌云，若不是一等一的海贼团，只要靠近便会被无情的海浪吞噬。

四周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她任由带着腥咸的风吹打，眼底是远方间歇的闪电照出的苍白色巨浪。

犬岚和猫蝮蛇说要陪天月时留在和之国，她在旁边一声不吭装透明。但也没人怪她，大家都知道她为自由，选择了抛弃一切出海。

她只是想到了未来，这次不回去倒也无所谓，那下次呢，等御田回国的时候，她要怎么做呢。

“怎么了？”

随着话音，一顶草帽被斜扣在她头上，阻隔了她的视线，清新的香味散入鼻腔，仿佛驱散了世间所有的苦涩。

她将草帽扶正，却没看他，依旧眺望着远方：“没什么。”

“你在看什么？”香克斯睁大眼睛，却依旧觉得没什么引人入胜的风景。他喜欢晴天，那种阳光照在海面上的波光粼粼。也不是说讨厌暴风雨，但总是这样难免让人心情压抑。

“看海，看天……但又分不清它们。”

“啊？”他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挪动脚步凑近了些，两人并肩，胳膊贴着胳膊。

在冰冷的空气中，少年的体温让她觉得暖洋洋的，她回眸跟他对视，看着他露出八颗牙的没心没肺的笑。

她也浮出一丝笑意：“船开得真快，刚刚还是大晴天，到了和之国附近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你是心情不好吗？”

香克斯没接茬，而是询问。他偶尔也有敏锐的时候，她没回答，因为也不能说是心情不好。

“因为时小姐他们要留在和之国？”他说着伸手盖在草帽上揉了揉她的头，“以后有空还能回来的。”

少年笨拙的安慰着她，她摇摇头甩掉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回他一个同样灿烂的笑脸：“你说得对。”

香克斯见她恢复了精神，便收回了手，她轻捏帽檐让草帽回到原主头上：“啊啊，肚子饿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

他立刻拉着她往厨房跑：“有啊有啊，刚还看巴基偷吃面包。快走！去晚了可能就被吃光了～”

……

久违的回到故乡，却来去匆匆只待了一个小时。小忍扒着围栏跟犬岚和猫蝮蛇挥手：“照顾好自己！一定会再见的！”

御田在她旁边，高大的身影遮住她头顶的日光。他背对着自己的国家，原本人家生火的袅袅炊烟被工厂滚滚黑烟代替，他明白和之国发生了巨变。可他还是选择了出航，他直觉，如果自己回头，就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赤霄九侠们个个哭成了泪人，小忍都有点看不下去，俗话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回事？！

她正想回船舱，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森林里冒出个小人儿，看起来是个女生。女生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黑色紧身衣勾勒出美好的身形，背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太刀。

更多细节却看不清了，因为船也开出有一段距离。女生一直跑到海岸边，穿着草鞋的脚被蜿蜒的海浪打湿。她双手在嘴边做扩音器，似乎在喊着什么，夹杂在赤霄九侠呼唤御田的声音与呼啸的海浪中也听不真切。

反正又是御田的什么小迷妹吧……小忍没太在意，但下一秒，就见妹子抬手拿起了什么东西……

一根箭划破长空向她射来，还好她反应快，侧头躲了开。箭头直直插入她身后的木板，入木三分。

她目瞪口呆，望着和之国方向，女生已经被赤霄九侠制服压在身下了。一旁好不容易多愁善感一次的御田也被这动静惊动，他拔出箭，仔细端详了一阵，摸着下巴道：“你真不是在和之国结了仇才出海的？”

要说不是仇人……为什么用□□射她？小忍自己都不确定了：“这……我的心确实是为了御田大人。”

御田：……

毕竟是第一次出海，他对当时的场景还记忆犹新。在他上船后，犬岚和猫蝮蛇忽然从木桶里冒出来就不说了……而过了两天，他们又从厨房橱柜里发现个小女孩。

就是小忍。

我还纳闷怎么总少东西，以为船上有老鼠呢——厨师是这么说的。

当时女孩说是为了保护他才出海，他也不疑有他。因为他在和之国就是万人迷嘛，上到八十岁老婆婆，下到尚在襁褓的幼女，没人见了他不心动。

因此他这该死的魅力还被船上的大家调侃了好一阵。

但是……

出了事犬岚和猫蝮蛇第一个冲上去，女孩不见踪影，分战利品和吃饭时她倒比谁都积极。

后来……

一个名叫蒂奇的少年上了船。她更是天天围着他活蹦乱跳。

这装都不装就别拿他当挡箭牌了呗。御田很想这么说。他猜，女孩出海一定是为了……

爱情！

小忍不知道御田脑补了什么，她就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骤然慈祥，像电视剧里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她一阵恶寒，缩缩脖子跑走了。

……

房间里，香克斯正和巴基、格雷坐在地上玩花牌，见小忍进来，他把牌扣住迎上去：“你要玩吗？”

“不了，”她摇头，“我不会。”

香克斯带她过去挤在自己刚坐的地方：“我教你啊。”

“我看着你就好～”她偏头去看他手里画着花鸟鱼虫的纸卡，这是日本的牌种，那几个人都是从小玩到大，之前巴基也问过她，但看他那个表情，如果她答应，一定会被坑得很惨。

所以还是算了。

“哎～”香克斯不明意义应了声，有点像小狗随便的哼唧，小忍如此说，他也没再强求，一边打牌，一边分心跟她闲聊，“没了桃之助，感觉有点寂寞呢。”

“啊？”小忍不解，桃之助完全就是像跟屁虫一样黏着香克斯，幸好香克斯很有带孩子的天赋，把桃之助哄得好极了，也从不跟这熊孩子着急。

多年后桃之助评价香克斯：像大哥哥一样带着他玩。

“你不留在和之国吗？”几轮下来格雷赢了，他将牌随手一扔，双手撑地，“不是总把照顾时小姐挂在嘴边？”

她语塞：“我……”

她确实想了很久。

她不留在和之国吗？她要留在和之国吗？明知道剧情走向，不救他们吗？明知道剧情走向，她救得了他们吗？

问题，问题的问题。桩桩件件像讨厌的蚊子一样围绕着她。

她要怎么做？又不是什么无厘头恋爱喜剧，所有事都会如女主角想要的那样发展。

她跟着回去能做什么？凯多给的条件很诱人，“不流血将和之国还回”，而御田是个单纯的一根筋傻瓜，况且为了人民，他一定会答应。就算她说凯多是骗子，御田不会怀疑凯多反而会说她。

都怪白胡子和罗杰！为什么他们那么好……御田见识到的海贼都是他们这样……根本不知道海贼的阴暗面。

他眼里的海贼，自由，豪爽，义气，一诺千金。

她自己去刺杀凯多？开什么玩笑，被凯多一棒子捶死？谁又能帮她？香克斯？巴基？

让他们也被凯多揍一顿？

她以前没想过这些。她认识御田，不管是从漫画还是穿越过来实实在在和他生活在一个国家。但那有能如何？她对他的认知只是一个纸片人。

看漫画时她不喜欢御田，况且天底下死的人这么多，她还要个个都救吗？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她就是自私自利又怎么样？

可人都是感性动物。她能放任一个不认识的人丧命，但她不能眼看着熟人去死。

所以她很纠结。剧情，既定的剧情，那就像天道。艾斯那个还能操作，毕竟有整个白胡子海贼团在，打久一点红发海贼团也会来。

但和之国呢？和之国有谁？有凯多的部队？有一群嘲笑御田的愚民？

即使是离开，和之国近海依旧波涛汹涌，但她在屋子里，有天花板遮挡住骇人的狂风。屋子里很暖和，偶尔传来的隔壁的吵闹声都显得这么温馨。

“你喝了我的酒”“你穿了我的袜子”隔壁总是为了这点小事争吵，但吵比不吵好。平等的人才能吵架，幸福的人才有功夫吵架。

她只问自己，她有能力和凯多作对，去保护别人吗？

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摇晃，她才回过神来，她看向香克斯，少年见她瞥过来，对她露出个大大的笑，一副傻样。

“想什么呢？”

“我的问题有这么难回答？”

香克斯和格雷同时发问，她摊摊手做无奈状：“在想我说过几次时大人。”

“所以呢，说过几次？”

“你不懂吗，这是借口啊！”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巴基抢了先。

他一副“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的骄傲神情，偷偷要和格雷咬耳朵。看着跟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她没等巴基说话，而是探过身子张开手臂将他们一下子抱在怀里：“我走了谁罩着你们？”

“噫，恶心死了……”

不出所料她被两个少年满脸嫌弃推开，而后几人对视着都笑了。

过一天是一天。她决定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