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去的白月光

漂浮着不明物的污水漫过脚背，挥散不开的难闻气味充斥鼻尖。

手里的铲子握得更紧，菜菜面无表情，盯着挂在阴暗角落上方的胆小鬼。

摇头如拨浪鼓，付咸像只灵活的猴子，死死抱住保命的铁管。

“下来。”

只要他下来，她保证打死他。

躲进下水道算什么？越看付咸，越觉得他没有做反派的气质。

照此以往下去，怎么可能当上鬼怪头子嘛？！

越想越郁闷，菜菜越想越觉得，下一任部长的位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连任务能不能完成，可能都是奢望。

“菜菜？”

听听，这小心翼翼的口吻。

“说。”

“夜宵想吃什么？”

呵，菜菜：“鬼还吃饭吗？”心情欠佳，眼神冰冷。

脖子瑟缩，咽下口水，付咸：“现在外面豆腐饭菜式还是挺多的。”

虽然以前他每次想带她去试试，也都没有意外被拒绝。她似乎更喜欢吸血老鬼的饭菜。

番茄汁养颜。

“蒜蓉小龙虾，麻辣小龙虾，油爆小龙虾，雪花勇闯天涯。”

“咳咳，”付咸梗着脖子，“我尽力。”

她也就随口一说，比起夜宵，她更好奇男主。

按原文进度，付咸现在应该跟男主正面对上了，如果不是她这个“菜菜”出了bug。

虽然不知道对剧情会有多少影响，但从男主刚才的反应来看，猜不到。

菜菜捂脸。她是真猜不到啊。

“臭得受不了吗？”付咸担忧地瞅着她，“再坚持一会。”

还有这个付咸，她该拿他怎么办？

好想哭，谁来救救她？

“菜菜。”

“干嘛？”

“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捂脸的双手慢慢放下，嘴角微微上扬。

菜菜：“放开那根铁管，会更有说服力呢。”

信他个鬼，鬼也不信。

次日

鬼也不信的付咸，身后多了个主动跟随的尾巴。

秉持着“回家当部长”的信念，菜菜寻找着劝说付咸的机会。

最好的机会就来自人类聚集，老鬼休息的白天。

给吸血老鬼打扫完房间出来。

菜菜：“你瞧见了么，他的房间真叫一个豪华啊。”

付咸：“你喜欢棺材吗？”

替五星大厨鬼清洁灶具、茶具，还有锅碗瓢盆。

菜菜端起精致的骨瓷杯，一脸羡慕：“如果每天都能用这么美的杯子喝下午茶，多么享受啊。”

付咸学着她的样子，舀了一杯洗碗水。

“味道一般。”

帮管家鬼一块擦墙上的油画框。

“居然有吸血老鬼的画像？”菜菜很惊讶。

管家鬼客气地纠正：“女士，请称呼堡主。”

疏通烟囱管道的时候，菜菜又有了主意。

菜菜：“这么大的城堡没有继承人可不行。”

付咸：？

菜菜：“你给堡主当干儿子吧？”

画家鬼需要一个模特，菜菜自告奋勇。

“就站那，对对，就那，别动。”画家鬼将木框塞到她手里，“扶好。”

看着他哐哐哐把麻布钉上木框，菜菜：“不是做模特吗？”

画家鬼指了指门口：“有了。”

吸血老鬼昂首挺胸，缓缓步入，身后跟着管家鬼。

菜菜忽感：付咸是做不成鬼怪头子了。

“唉。”

又是一声叹气，在安静的夜晚听来格外渗人。

又想到储藏室多了一具四面通风的棺材。

“唉。”

或许，她该换个方法。

目光转移至花圃中间埋头苦干的付咸，似乎好像少了点什么？

“咦，今天邱承阳怎么没来？”

付咸的动作一僵，然后迅速起身，东张西望。

好笑地看看他，菜菜往柔软的草坪上倒下。

四肢伸展，空气清新，青草的味道，还有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

轻轻闭上眼睛，她想，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菜菜！”

付咸又在鬼吼鬼叫。

捂住耳朵，翻了个身，脸颊往草坪上蹭了蹭。

“桀桀桀桀，碍事的小鬼。”

“菜菜，快逃。”

醒来的时候，菜菜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依稀记得最深的印象，是付咸的声嘶力竭。

“菜菜，快逃。”

呵，又要往哪逃？

拖着懒洋洋的步伐走出储藏室，一边想着怎样再劝劝付咸，一边慢吞吞地步下楼梯。

直到站在大门外，落日余晖之下，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平日的黄昏时分，城堡内打卡拍照的人群虽不多，但三三两两总还能见到。

左手边那个巴洛克风格的喷泉，这个时间却连个往里丢硬币的人都没？

正中央，昨晚才开始整修的花圃，居然已是绿意盎然，盛开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白色的十字架，突兀地伫立在花丛之间。

“怎么回事？”菜菜忍不住嘀咕。

吸血老鬼怎么会容忍心爱的花圃出现十字架？

带着疑惑悠悠转到花圃入口。

“付咸？”她轻轻喊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气氛过于宁静，自然而然压低了声音。

没有付咸的身影。

想着他可能在的地方，厨房、下水道、烟囱管、酒窖……

最后除了吸血老鬼的房间，不止没有付咸的身影，就连管家鬼、五星大厨鬼、画家鬼也统统不见了。

放眼望去，整座城堡空旷、静谧、诡异。

除了她。

在台阶坐下，看着天色逐渐变暗，看着星辰闪亮，看着风起。

菜菜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喂，有没有人啊？”

嘀嗒嘀嗒嘀嗒，秒针急促的旋转前进。

铛！落地钟敲响了午夜的第一声。

接着，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开夜空——

【剧情bug已修复。】

腾地从地上跳起，“部长？”菜菜瞪大了眼睛，这分明是部长的声音。

【白月光已死，反派已黑化，剧情正常，剧情正常。】

菜菜挖了挖耳朵。

【请继续完成任务。】

菜菜：……

【请继续完成任务。】

沉默，依然是沉默。

部长的声音带着怒气，【喂，继续完成任务没听到吗？回答啊？】

菜菜仰着头：“是在跟我说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实习生。】

左顾右盼，菜菜恍然，的确没有别人。

但是，“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部长：【都没开始，哪来的完成？】

“反派已黑化，剧情正常。”他刚自己说的，菜菜一个字都没听错，“付咸就是那个反派对吧，既然他已经黑化，那就证明正常上岗了。请问，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

字字清晰，逻辑在线，不禁偷偷为自己点赞。

轰隆，措不及防，一个天雷在半空炸开。

【自作聪明。】部长的声音仿佛隔着山隔着海，一般无情，【实习生，你的任务是阻止反派改写结局。】

？？“不对，”菜菜叫了起来，反驳道，“你明明说劝那些反派上岗就行。”

【因为某种原因，反派黑化程度急速加剧，结局已有被改写的迹象，所以，所以就是这个样子。请尽快完成任务吧。】说到最后，部长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什么原因？”菜菜不依不饶。

她连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拿到，就想来这套？

欺负新人？！

部长支支吾吾：【某种原因。】

“说清楚。”菜菜在暴走边缘徘徊。

【系统bug。】

乌鸡鲅鱼。

双手叉腰，菜菜怒了：“我要申请劳动仲裁。”

【别啊，】部长忽然放软了态度，【想想，完成任务之后，部长的位子，部长的薪资。】

“哼，少来这套，部长。”真当实习生是菜鸟？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部长试图遮掩。

【一周带薪假期，只要这个任务完成，给你一周带薪假期，如何？】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半个月。”菜菜给出台阶。

部长：【不行，一周最多了。】语气为难。

行，菜菜冷笑：“两周。”

【实习生啊……】

“劳动仲裁。”

让步，这辈子是不可能让步的。

部长一咬牙：【两周就两周。】

小手一拍，“成交。”她等着呢。

【唉，等会，两周？半个月？】

被菜菜强硬地打断：“我要怎么阻止付咸继续黑化？又要如何知道剧情走向原来的结局？”

她听见一声叹息，很轻，很无奈。

【很简单，你只要做一件事，剧情一定会走向正常结局。】

看来部长已经妥协，妥妥地认命。

隐藏好笑容，菜菜一本正经：“什么事？”

【成为他的绊脚石。】

滴答、滴答、滴答……

花洒被随意搁置在浴缸一角，水龙头没有拧紧，流水落落停停。

阳光从生锈的窗框照进屋子，马赛克地面泛起了点点波光。

洗手台上的镜子，安安静静，映射着空无一人的浴室。

孤独地立于镜前，菜菜悲伤地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幽灵。

飘飘忽忽，若隐若现，脚不沾地。

成为反派黑化路上的绊脚石。

成为付咸的绊脚石？

可是如今，她的脚都踩不到地，怎么绊倒付咸？

【忘了说，】镜子里突然出现部长憔悴的面容，【你现在的身份，是付咸的白月光。】

？！“哇哦？”菜菜震惊。

【咳咳，一年前死去的白月光。】

……肥皂很滑，滑向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