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前世故人

如风笑了笑，这个苏子然倒是比他和战王殿下了解到的有意思得多。

最下面的一层被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也比上一层安静了不少，高手们只是各自安静地坐着并不曾招揽客人，颇有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意味。

“小姐是想找明面上看家护院的护卫呢，还是不为人知的暗卫呢？”

如风一边问苏子然，一边装模作样地在杀手之间挑来挑去，其实战王早就让人挑了两个合适的杀手就等苏子然来买走了。

苏子然思索了片刻，现如今自己还不适合闹出太大的动静，“暗卫吧。”

趁着如风和冬葵寻找暗卫的时候，苏子然就在卖场里随意的闲逛，偶然间就瞥到了一个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的身影。

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穿着一件白色带蓝色碎花的棉布长裙外罩着一半旧的靛青色外套，看上去不过如同村妇打扮的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女子的身旁还放了一个摇篮，摇篮里的婴儿睡得香甜，对周遭嘈杂的对话声和脚步声充耳不闻。

旁人看到这样的女子总是会下意识地觉得她资质平平，所以这母子二人在卖场里坐了一上午却也无人问津。

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苏子然却识得。

前世，就是在这个地方，苏子然陪着慕凌轩在这黑市里买下了这位名为月娘的女子。

说来这月娘的遭遇也着实让人感叹，早年间她也是生得极为清丽的，想来也是能嫁个殷实点的人家过清闲日子的。

只是月娘却是个痴情种子，年纪轻轻的就对个一穷二白的书生情根深种了。

书生虽然家境贫寒，胸中却有着凌云壮志，一心想着进京赶考考取一番功名。

月娘为了成全心上人，便没日没夜地做了许多绣活来供养书生读书赶考。

圣旨到书生一朝中举之后，全然把为自己呕心沥血的发妻和即将出世的孩儿抛在脑后，春闱的成绩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京中世家大族颜府的提亲，娶了颜家大小姐做了上门的女婿。

月娘在家乡独自等了许久，只等来了一纸绝情书和几十两感谢的银子，自然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多年错付了真心。

若只是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倒也不值得苏子然对她印象如此深刻，月娘最令人感慨的还要属她那天下独绝的绣工和一身好武艺了。

前世慕凌轩买下了月娘之后，就曾经用她一幅珍贵的绣品讨了不少深宫妇人的欢心，还时常让她利用绣娘的身份打掩护，行走在皇宫之间替自己打探消息，虽为女子，却是慕凌轩最得力的助手。

苏子然动了动心思，月娘身手矫健又善于隐藏，最要紧的是只要你答应了照顾好她的孩儿她就一定会对你忠心耿耿，若是能为自己所用的话，想必比起前世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这位夫人如何称呼？”苏子然上前。

月娘抬了抬脸看到一个年轻的面孔：

“民妇叫月娘，小姐若是想买下我的话，就要连我的孩子一起买下来，照顾她平安长大。”

苏子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没问题，这是理所应当的，你们母子连心我断不会让你们分开的。”

月娘在此处也已经等了很长的时间，一直没能等来一个有眼光的买主，原以为自己会被一个权势滔天的人买走，不曾想最终的归宿竟然是个未出闺阁的小姐，不禁有些讶异：

“小姐就这样答应下来，也不问问我有什么过人的绝技，就不怕这是个赔本的买卖吗？”

苏子然不以为意：

“能在这一层的，还能有哪个是寻常人，我见你们孤儿寡母怪可怜的，跟我走吧，虽不能保证你们大富大贵，让孩子衣食无忧，平安健康的长大还是没问题的。”

如风挑好了暗卫，一回头就看到苏子然正在和月娘聊天，既不上前帮忙，也不开口阻拦，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想知道这个苏家大小姐到底还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多谢小姐抬举，月娘生如浮萍，无依无靠，只要小姐能保证我孩儿的衣食住行，月娘一定誓死效忠。”

月娘思索了片刻，她冷眼瞧着苏子然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跟着这样的主子想来比跟那些心机深沉喜怒无常的王公贵族应该还要安全不少。

苏子然抬眼对如风和冬葵示意了一番：

“那便走吧，不知道三百两银子可否购买你们母子。”

月娘抱起孩子低头跟上：

“足够了，掌柜的早就觉得我的孩儿是个累赘。”

苏子然来时只有她和冬葵两人，离开时却带着三大一小的四个人，可谓是收获颇丰也足够引人注目。

如风五十两银子，月娘三百两银子，两个暗卫各自五百两银子，可以说如风这个顶级高手相当于是白送的，掌柜的虽然心如刀割，但因着是背后主子的命令，但也只能含泪做了这单生意。

“冬葵，你带着他们两个先回府藏起来，如风，你陪着我找个小宅院把月娘母子安置下来。”

苏子然年纪虽小，做起事情来却有条不紊。

明明是一直养在外地的小姐，如风惊异地发现苏子然几乎对京中之事了如指掌。

何处是可以买打手的黑市，何处可以买宅院，何处的宅院更好……这般种种，便是一个长期管家的当家主母也未必了解得如此详尽。

苏子然又毫不吝啬地花了一百五十两为月娘母子买了京中僻静处的一处小宅院，还留给了她五十两银子作为生活费：

“这些钱你先花着，若是不够的话你就到相府后门去寻冬葵，就说是她家的亲戚便是。”

“多谢小姐。”月娘跪在地上，发自内心地感激苏子然。

苏子然亲自把她扶起来：“不必客气，你且安心住下，我一时半会还用不到你做什么事。”

“非亲非故，小姐为何帮我？”月娘问道。

因为你是我前世的故人，苏子然如是想道。

“我与你一见如故。”苏子然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