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今日穿了一身白袍，又用了个白玉冠将一头墨发高高地束起，这样闲散的模样不像是他平日里的风格，倒和慕凌轩寻常的打扮很像。
只不过眼下苏子然的注意力全然被另一个人吸引走了。
没见过东方樾之前，苏子然一直把他想象成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形象，就算不是个白须老爷爷，也应该是个沉静如水的模样。
可面前这个身着一身红袍，用玉簪随便理了理头发，还生了一双极其勾人的上挑的丹凤眼，比一些勾栏瓦舍里的男清倌还要清秀，怎么看不像是神医的样子。
苏子然不太敢确定，便略过战王试探性地问来人：“请问，您就是东方樾前辈吗？”
没等东方樾回答，战王就已经抢先一步走到苏子然跟前揉了揉她的长发：
“好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长时间也不来见本王一次，好不容易主动相邀一次还是拿本王当棋子还见他，见面也不和本王打招呼……”
东方樾有些愕然，他从没见过冷若冰霜的战王殿下这般活泼外向又孩子气，他对面前的这位冰肌雪骨的姑娘越发好奇了。
来之前，战王只告诉东方樾要带着他去见一位妙人，东方樾本能地以为不近女色的战王殿下说的是个男人，一见到苏子然，心里也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殿下宽宏大量不会和臣女计较的，这位就是东方先生吗，久仰久仰。”
苏子然的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又不失俏皮，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羞怯和娇气，东方樾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便也笑了笑：
“在下正是东方樾，敢问姑娘芳名，托战王殿下把在下找来又所为何事？”
没等苏子然开口，战王就又抢在她前头：
“她是相府的嫡长女苏子然，当今镇国大将军凤鸣的亲外甥女，今日找你过来是想找你讨要你的传世奇药舒痕膏的。”
想说的话都被战王说完了，苏子然只能讪笑着点了点头。
行医的人心思都是极细的，短短几轮对话，东方樾已然发现战王待苏子然的非比寻常，自然对苏子然也是客客气气：
“舒痕膏原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不过是方子独特了一些罢了，大小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区区小事您只需要知会一声，在下找人送到府上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地设宴呢？”
苏子然看得出来，这东方樾虽然表面上待自己恭敬谦和，但在骨子里却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不喜欢这种要受约束的场合。
苏子然也不是那种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性格，一挥手请战王和东方樾入了座，便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我长话短说，东方前辈，我不仅想找您讨要舒痕膏，还想要拜您为师。”
“什么？”东方樾微微蹙眉，已经连表面上的恭敬都维持不住了，“误人子弟是罪大恶极，所以我从来不收徒弟，一切都是随缘而已，大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
战王这时候反而不说话了，只是端着茶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子然，他知道苏子然性子倔犟，不达到目的也是轻易不肯罢休的，就想看看这小丫头能使出什么招数来逼得东方樾不得不就范。
听东方樾这么说，苏子一点也不失落，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半分：
“为什么不呢，东方先生如今是年富力强，可这一身的医术若是至死都不能传世，想必也是令师的一件憾事吧？”
“小姐也说在下年富力强，此时传承衣钵为时过早，等在下垂垂老矣的时候再收一个关门弟子也不迟。”
这东方樾虽然医术高超，也是个纯善之人，却是极其不羁爱自由的，若是年纪轻轻就收了个徒弟的话，不仅要费心费神地传授医术，徒弟犯了错师父还要帮忙兜底，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个累赘。
苏子然抿嘴笑了笑，丝毫不介意东方樾的推诿，还用眼神制止了企图用权势帮自己逼迫东方樾的战王。
“这话倒也不错，只不过…我觉得，收个徒弟有时候不仅仅是个累赘，有时候也是个帮手，这样东方先生每到至阴的时辰也能够有个人帮衬着给暖炉添把柴火，热热酒，或是调配一些暖身子的汤泉，您说不是吗？”
“你…”东方樾终于正视起苏子然，“大小姐说说看，你都从在下身上发现了什么？”
苏子然笑吟吟地摸了摸东方樾的酒壶，果然如她所料，比战王的温热不少：
“这醉仙居的桃花酿冷着喝的时候最是香醇清冽，东方先生雅好诗酒茶，不会不知道此事，若非力有不逮，怎会喝这温酒呢？”
苏子然的观察力确实不错，战王和东方樾相识数年也发现了他这个喜好，只是多番询问其缘由，东方樾都避而不答。
东方樾心道有着意思，也有心眼考察苏子然一番，朝故意说道：“倘若只是在下喜食热酒，且注重养生呢？”
“若只是如此的话，先生大可不必戴着这个香囊了，想不到先生不仅是杏林圣手，在制香方面也是一绝，这香囊不仅能祛除寒气，香气也能如此清幽，小女子着实佩服。”
这样的香囊，东方樾几乎时时刻刻都挂在身上，这些年来也不曾有人关注过此事，所有人都只当他是追求别致，却不知道里头别有洞天。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苏子然给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东方樾方才还只当苏子然是个寻常的贪图新鲜的千金小姐，现在才知道她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说说看，这香囊里你都发现了什么？”
东方樾开始用一种惜才的眼神看着苏子然，她这样敏锐的天赋比自己的小师妹雪灵圣女也不差什么。
苏子然闭上眼睛细细闻嗅了一番：
“里面有白灼，天葵，火梨花，大叶竹，天鹰隼……还有一些，恕小女子孤陋寡闻，实在是不曾了解过这些香料和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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