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就以身相许了

他知道为什么孟予承的表情看着会奇怪了。

孟予承持续微笑。

“抱歉。”贺上霆垂眸关掉了添加好友界面，回避了孟予承“友善”的视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对面的人身体前倾，正等待着他的解释。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网站上的事，见你这样称呼自己，我还以为……”

“我是私生饭？”孟予承猜到了他的话。

贺上霆没说话，在孟予承这里就是默认。

“那你还加陌生号码？”

“有时候会有商业伙伴加我好友。”

“之后几天为什么没加回来？”

“……忙忘了。”贺上霆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他当时知道自己匹配到了一个omega，但刚好那些工作一个接一个，渐渐的就把这个记忆抹除了。

孟予承“嗯”了一声，没有更多的表示，把前倾的身子收了回来，表情有些凝重。

“生气了？”贺上霆试探性地问道。

他这辈子还没哄过omega，但是既然他要结婚了，就得扮演好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让伴侣开心一些。

换位思考，他这么做好像确实有些过分。

孟予承刚刚在想贺上霆果然喜欢的是alpha，结果不得不和omega结婚，肯定不会待见他，才会露出凝重的表情。在听到贺上霆带着歉意的询问后，下意识发出了一个“嗯”的单音节。

然后他就后悔了。

贺上霆最怕的是麻烦，如果一个还不熟、并且打乱自己计划和生活的omega还要他这么费心，怎么可能增加好感度？

“是啊，很生气，”孟予承反应很快，凝滞的眸子又恢复了灵动的光彩，他玩笑着问：“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嘴上是这么说，但看他调笑的神色，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补偿？”贺上霆见对方没有生气，心下松了一口气。

“以后记得回我消息。”孟予承提出的要求很简单，“我不要求秒回，但你不能视而不见，更加不能拉黑名单。”

这不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吗？

贺上霆觉得这甚至不能算作“补偿”。

但既然孟予承这样说，他也就不多说了什么了。

说话间菜品已经陆续上来了，孟予承点的这几样都是当初贺上霆喜欢吃的，贺上霆不吃什么他记得很清楚。

贺上霆看着一桌子菜有大半都是合自己胃口的，有些意外。

不过也没多想，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忌口。

孟予承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毛血旺，开心得眼睛都在放光。

要知道军校里可没有这种东西吃，毕业后进入演艺圈也不能吃太多，他被迫和毛血旺阔别多年。

贺上霆则默默观察着他下筷频繁的食物，一餐下来也总结了一些。

爱吃牛肉、丸子、豆芽，没有对胡萝卜动过筷子。

不吃胡萝ト……倒是和那个人很像。

贺上霆抿了唇，告诫自己不要再想，这辈子注定不可能。

对面omega的吃相有些狂野，但大体上仍然是礼貌矜持的，估计在他面前不想暴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

贺上霆道：“喜欢就多吃点，下次可没有这种机会了。”

孟予承点点头，继续往碗里堆菜。

直到他看见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把一碟剥好的小龙虾尾推过来，孟予承有些受宠若惊，抬起头笑着和alpha说谢谢。

没有想到十年之后还能吃到贺上霆给他剥的虾，孟予承心下有些酸涩和感慨。

贺上霆是很绅士的一个人，也正因如此，别人往往难以分辨他的温柔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感情。

礼尚往来，孟予承也拿过贺上霆的碟子给他夹了一些菜，都是贺上霆喜欢吃的。

然后眉眼弯弯地推过去：“你也吃。”

“你不忙吗？还要陪我去拍综艺，工作怎么办？”孟予承闲不下嘴，问。

“我现在还没有最高决策权，没有那么忙。我的事业跟你的事业一样重要，不用太客气。”

“其实这个综艺可能会有第二季甚至更多……但你要是没有时间，我就不参加了。”

“为什么？”

孟予承咧嘴笑着，语气多少有些无奈：“没有人跟我作伴，那还有什么意义？”

贺上霆故意顺着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于是道：“还有你的朋友们。”

“你知道我在圈子里名声很花的，没有朋友，只有对象。但是我已经结婚了啊，不想发展□□。所以我以后的营业对象，只有你一个。”

“我更希望你把‘营业’二字去掉。”

孟予承微愣。

贺上霆的表现让孟予承觉得掰直aa恋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贺上霆也没有想象中的恐o。

当然，他也不是常规的娇娇软软的omega，但目前来看他在贺上霆面前都是一副o样，动不动就心跳漏拍。

“听说你是omega军校的优秀毕业生？”贺上霆看出来他的不自然，巧妙转移话题。

“优秀算不上，要是优秀就去服役了。”孟予承道，“那么以后你可能只有在军事频道里看到我了。”

“那么为什么要读军校呢？”

孟予承明明可以当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的。

“那个时候母亲改嫁，我不想适应新家。”孟予承说，“但最关键的是，我从小就觉得那些军人很酷。打狙击，开坦克，多帅啊。”

他分化晚，在此之前都是按男beta的性格养的，后来分化成omega也没有影响了。

贺上霆看着对面的人因谈论到喜欢的事物时容光焕发的样子。

这倒是个与众不同的omega。

他以前对这个时代的omega没什么好感，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代的omega个个都是温室花朵，太过柔弱，贺上霆虽然很尊重这个性别，但对于他本人而言，并不喜欢太过黏人和脆弱的伴侣。

他喜欢有能力、独立自强的人，像他的omega父亲一样。

据贺上霆所知，omega军校的训练模式和alpha军校千差万别。

“那你最后实现愿望了吗？”

“omega的体质终究和alpha不一样，不能承受后座力太强的枪炮，也不能抗住飞行时的眩晕和连续作战的压力。”孟予承摇头，却没有多少遗憾的神色，“但我学到的东西也让我很有成就感。”

还有些东西是不能随意告知别人的，即使他已经毕业。

贺上霆没有追问，肯定道：“你已经很强了。”

孟予承不知道想起什么，目光变得有些黯淡。

“我一直觉得，虽然omega的基因决定了omega是天生的弱者，但要是omega一直借着这个借口躲在庇护之下，真正遇到了什么，根本毫无反抗的力量。这也是社会上的恶劣事件omega多为受害人的原因。”

“比起毫无保留地相信别人，不如让自己多一张底牌。”

“你是经历过什么吗？”贺上霆觉得孟予承的黯淡下去眸子昭示着一段失望的过往。

“我很早就没有alpha父亲，这算是我妈教会我的……算了扯太远了，我后来进入演艺圈只是因为爱好，我单纯地喜欢演戏。你呢，大影帝？你看上去不像是喜欢演戏的样子。”说实话，孟予承完全没有想过贺上霆会进入演艺圈。

贺上霆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应该算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我。”

孟予承心道：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样追名逐利的人。

他不知道贺上霆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十年时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我已经达到目的了，所以退圈。”贺上霆注意到孟予承把那一碟虾尾吃完了，又开始给他剥虾。

孟予承狡黠一笑，狐狸一样的眼睛泛着光：“大影帝又要为了我回归大众视线了呀……受宠若惊。”

“嗯。”贺上霆优雅地擦拭着染上红油的指尖，抬眸道，“怎样报答我？”

孟予承开心地吃着剥好的小龙虾，虽然脸颊还是有些红，但逐渐也找回了娱乐圈撩王应有的风范，闻言抬眸轻笑：“我早就以身相许了不是吗？”

贺上霆对他这样快的转变有些惊讶，随即低头笑了起来，说：“新身份接受得这么快？但……我也不瞒着你，我有信息素狂躁症。”

孟予承怔愣了一秒，随后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

贺上霆是高等alpha，他知道，小学生理课有提到高等alpha在易感期很依赖omega的安抚，要是长时间只靠抑制剂克制，极其容易患上信息素狂躁症，这对于alpha来说是一种很痛苦的病症，主要在易感期发作。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孟予承毫不犹豫。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咀嚼食物的腮帮子停了一会儿。把食物吞下去后他小声道：“所以……你没有和omega谈过恋爱？”

易感期内有过omega的安抚，哪怕次数不多，也能大幅减少患病率。

“是。”贺上霆没有犹豫地承认了。

“是因为没有兴趣吗？”孟予承又道。

“嗯。”回答得很干脆，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狐狸般漂亮的眸子在一瞬间黯淡下来。孟予承低头吃了一口饭，浓密纤长的睫毛把那些情绪遮得干净。

后面的话题，他都没有多少兴致去试探了。

“吃饱了？”一桌子的菜只剩一层油底。

别看这个omega这么瘦，食量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嗯。”孟予承说着去按结账铃，手却被贺上霆按下了。

“已经结过了。”

“好，下次我请。”孟予承顺口道。

“倒也不用分得那么明确，我不差这点钱。”贺上霆拿起桌旁的湿巾擦拭着自己手指，“哪有让omega结账的呢？”

“好吧。”在孟予承的处事原则里，他对自己是个omega这样的观念非常淡薄，没有去主动讨要过这些俗成的omega特权。

但alpha好像都挺在意的，事关面子，孟予承就由着他去了。

坐在副驾驶上，孟予承看着窗外变得越来越熟悉的、回家的路。

“你不想结婚，对吧？”他突然开口，打破了只有音乐流动的缄默氛围。

要不然怎么会在知道匹配信息之后也无所作为。

即使从今天贺上霆的表现来看，他很乐衷于遵从这场婚姻。

然而性向那根刺，从始至终都死死扎在孟予承的心上，未曾移动过一分一毫。

贺上霆沉默了一阵，说：“我并不想欺骗你，确实是这样。”

孟予承做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今天我们相处得很开心，但……”他再开口试探时，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发颤，“你有考虑过各自安好这条道路吗？”

“……什么意思？”贺上霆觉得他能够明白，但莫名的，他并不是很想去懂。

“就……各玩各的，互不干扰，我们其实没必要强行绑在一起，你我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爱的人。”孟予承扭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语气状似随意，“上流圈子不是很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