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权衡

靖安侯的惊讶，收敛得很好，倒是让一直关注他表情的卫康帝暂时搁下了心中警惕。

靖安侯是个懂分寸的，若这孩子真是云鹤，靖安侯定然会立刻催着他离开，可现在什么动静也没有，甚至说得上淡然，足以可见靖安侯不担心。

卫康帝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当初知道那孩子没了的时候，卫康帝是难受的，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后宫那些女人背地里下的手。

暗卫百般调查，倒是没有在事发现场找到故意纵火的痕迹。

卫康帝是怨的，怨这孩子不乖乖待在他身边，至少，他能护着些。

眼下，更重要的是安家的事情。

安家密谋这么大的事情，他绝不相信，只有安相知情。

当初，他赐婚给安长卿和周仙儿的时候，安相一脸喜色。

他不可能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可还是欣然接受，甚至，还让周仙儿怀上了安家的孩子。

周家是否已经和安家合谋了呢。

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事实上，周家知道此事的时候，也想过和安家合作。

能够一手掌控着两个皇子，虽说未必以后会平步青云，但至少能保住命。

这就是出了妃嫔的权贵到了后期担心的事情。

一入皇宫深似海。

哪怕并非是他们卖女求荣，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算是和妃嫔站在了一条船上。

周家本是放心的，自从那个碍事的太子死了之后，就属二皇子年岁最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些规矩，都是多少朝代流程下来的。

当年推翻皇后娘家远宁王府的时候，他们周家那是出了大力的。

要不然，柔妃也不可能一举封妃。

他们已经有意防范，让柔妃进宫就怀上了身子，结果还是棋差一招，让皇后又有了身孕。

周家这些年时刻警惕着，担心皇后用五皇子复宠。

谁知道，这傻女人，只顾着把这孩子束在自己跟前，根本不往陛下跟前送。

陛下的儿子也非五皇子一人。

没有五皇子在跟前，多得是皇子愿意往陛下跟前凑。

久而久之，陛下除了给五皇子一些体面，倒是父子关系一般。

这才让周家彻底放心。

但多年过去，周家无论在朝堂上如何向陛下请奏，陛下从没有松口让二皇子当储君的迹象。

深知，卫康帝还在背地里暗戳戳联系了不少顽固迂腐的老臣口头上支持五皇子。

三皇子不成器，不愿意掺和朝堂纷争。

卫康帝又扶持了四皇子和二皇子打擂台。

那四皇子的生母，不过就是个寻常民间女子，为了给云妃造势，甚至不惜让让她的亲哥哥作为继子进靖安侯府。

何等的滑稽。

种种举动下，周家也算是看清楚了卫康帝的意图。

他不想让二皇子上位。

周家自然也要做十全的准备，正巧有了陛下乱点鸳鸯谱一事。

他们索性顺水推舟，且瞧着事情发展和安家的态度。

可以说，周仙儿怀孕是周家没有预料到的，也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周仙儿挺着孕肚回娘家，安长卿在一侧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周家彻底下了狠心。

他们就放手一搏，三皇子也好，他们和三皇子本就没有恩怨。

让三皇子坐在那个位置上，总好过其他皇子。

周家主动向安家递上了橄榄枝。

安相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能拉来同盟，自然是好的。

这不，安相当下就找了两个嬷嬷跟在周仙儿身旁伺候。

王氏见此，忍不住暗暗埋怨了安相几句。

这后宅的事情，合该是她来做主才对。

安相突然插手，不就是在公然打她脸吗？

关键是，自己派去让周仙儿过来立规矩的人，都一一被打发回来了。

那两个贱婆子直接把人挡在门外，说什么安相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二奶奶养身子。

可把王氏气的不行，心里不痛快，可她也不敢和安相对上，只能暗戳戳记在了心里。

周仙儿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公公此举是给自己撑腰，直接指了个嬷嬷回娘家去说了一嘴。

次日，周家的家主在朝堂上，就迎合了安相，攻讦楚幼承，算是投桃报李。

话说远了。

眼下，那些催着卫康帝处置楚幼承的文武百官里面，就有不少人是受了周家的指示才开的口。

卫康帝心里忌惮颇深，若安家和周家联合起来了，那事情就更糟糕了。

卫康帝目光触及云和，只是停留一瞬，就转而看向靖安侯了。

“靖安侯，大灵的江山多亏了你多年守护，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朕对你有愧啊。”

靖安侯心惊肉跳，不是在说安家的事情吗？

好端端扯到他身上是个什么意思？

下一刻，卫康帝拿出了一个匣子：

“这是靖安军的兵符，爱卿重病缠身，朕也不忍心，这兵符就一直放着，只等着靖安侯哪一日能够重返战场。”

话说得好听，靖安侯可不会被卫康帝迷惑，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去了靖安军的驻地。

不过是那些人没有能耐降服靖安军，眼下又不得不找个稳妥的去掌兵，这才想到了自己跟前。

能有这么一出，靖安侯猜测，和陈太医的话也脱不开关系。

自己已经是“重病缠身”的人了，此次平乱结束，指不定就撑不住了。

卫康帝这是想用自己来平衡安家和周家。

好计策！

靖安侯忍不住感慨，难怪当年最后还是这不起眼的皇子登了大位，他有帝王的谋算啊。

他可以去带兵，可幼承，他必须要保护好。

“临危受命，微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不过，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还希望陛下能有网开一面。”

卫康帝畅怀一笑：

“此事，朕心中有数，靖安侯世子是为大灵江山社稷，朕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靖安侯心下一松，有这句话就行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云和突然跪地：

“陛下，曾祖父年岁已大，这身子自然不如往年，希望您能允准小民跟随。”

云和低垂着头，眼中透着沉思。

他想去靖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