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灭被吸纳阵法困住，转身看见晏清，并不放在心上，还是蔑视众生的模样，待自己身上的邪魔之气不受自己控制被吸入晏清丹田时，才慌了神，立马想要挣脱，晏清见状，抬手划过，不计其数的符纸将灭和自己围住。

众人滔天的灵力就要助成懿而去，却见符纸已然将成懿与灭和众人间隔开来，完全分成了两个世界，像结界一样，将自己和灭放在了里面。

众人只见漫天的符纸紧紧围绕着灭和晏清旋转，烈风阵阵，吹起了晏清的长发与裙摆，阵法之中的晏清，宛若神女。

外面的人想要帮忙进不来，灭想要逃走出不去。

符纸之外，众人神色焦急却无可奈何，符纸内，被吸走邪魔之气的灭渐渐缩小，软弱，最终被完全吸纳，符纸内回荡着灭不甘的嘶吼。

外面众人不知符纸内是什么状况，只知灭的嘶吼由震耳欲聋到微不可闻。

释觉也从空中飘下来站在地上仰头看着空中，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清潋掌门亦是痛呼出声“成懿，回来！”，众人皆是惋惜又敬畏的神色，成懿拒绝他们的帮助，执意将自己与灭包裹起来，那是打定主意要与灭同归于尽。

呜呼哀哉！以一弱女子之身，撑起黎明百姓，担负世间生灵，何其悲壮，何其不朽！

只见漫天符纸围绕着成懿开始收缩，速度越来越快，包围圈越来越小，很快紧紧包裹住成懿，像是春蚕一样立在空中。就在众人以为这些符纸要吞灭成懿、蚕食成懿血肉骨骼的时候，一瞬间，成懿与符纸爆炸开来，威力巨大，震得周围的修士与邪魔齐齐后退，而后碎成万千碎片飘飘扬扬洒向空中，化作点点荧光洒落天地间，飘飘洒洒，像是一场甘霖降在人间。

剩下的邪魔见大势已去四处逃窜，众修士抓住时机，合力追捕，他们不能白费了成懿的心血，不能让这场旷日持久的邪魔之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所以势必要对邪魔赶尽杀绝。

一场大战，晏清与灭同归于尽。

清潋掌门失神看向这漫天碎屑，漂亮的眼睛里皆是苍凉，嘴里失神念到“清河，你走了，我终究有负你的嘱托，没能护住成懿。”

众人皆知，前几日合欢宗长老清河，为苍生赴死，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亦是步了清河的后尘，潋滟合欢宗，竟出了两个如此为苍生深明大义之人。

远在合欢宗的小茶花，正屏气凝神打坐修炼，忽而腰带上的魂牌灵光一闪，一丝灵力夹杂着成懿那一滴心头血从魂牌里散去，像烟雾一样再也不见一丝踪影，小茶花见之心神俱裂，“师父！”而后血液逆流，生生呕出一口心头血，顾不得调养，小茶花手指随意一擦嘴角，而后立马起身，拉开房门，御剑前往邪魔之地。

正要出山门，被御灵而来的荣樱少主拦住，看着小茶花双眼布满红血丝的样子问道“初黛，你去哪里！”荣樱语气罕见的严厉，外门弟子尚未拜师，修为尚浅，邪魔当道，私自外出白白葬送了性命，荣樱被留在宗门看家，就是护住合欢宗不亡，护合欢宗弟子无碍。

小茶花看着荣樱，颤颤巍巍说了一句，“少主，我的魂牌里面的师徒契断了！我师父没了，我姐姐没了，成懿长老没了啊！”

闻言，荣樱脸上的血色刷退的干干净净，愣了一下才嗓音发紧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带成懿回来！我们带她回家。”两人不再耽搁，一路御灵前往邪魔之地。

看着空着轻若柳絮的符纸，释觉前行两步，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只能发出一声悲鸣“成懿！”

忽然，四处聚集起无数功德金光，尽数由释觉手腕上的菩提珠串牵引，没入释觉体内。

救世之功，无与伦比，其功德足以使一人立地成佛。

释觉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许久，才看向自己手腕，手腕上是成懿送自己的菩提珠串，贺自己晋升之喜，如今，又引来救世之功德加身。

成懿，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我不值得啊！

天生修大慈大悲道的佛子，终究是红了眼眶。

远处有一人跌跌撞撞跑来，神情绝望，衣冠散乱，慌乱到连御剑也忘了。

到了眼前，释觉才发现是鼎鼎有名的剑符宗大弟子言喻。

“晏清！！！”言喻看着四散的符纸碎屑目眦欲裂，这世间哪里还有晏清的气息。跪在地上抓起这些符纸碎片嘶吼出声，“我来晚了，晏清！我来晚了！”言喻一边说，一边用拳头狠狠地锤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指节都犯了红。

痛苦绝望的嘶吼，让众人闻之侧目。

释觉看着言喻，同样神情悲痛，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刚刚言喻叫的似乎是“晏清”，可是陨落的明明是合欢宗新任长老成懿，释觉只当是言喻认错了人才如此肝肠寸断，不由得沉痛说道“言施主，以身殉道的是合欢宗成懿长老。”

闻言，言喻眼眶通红地看向释觉，眼中万般思绪，妒忌与心疼占据心头，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他想说“成懿就是晏清啊。”他想说“释觉，你当真就不记得晏清了么。”他想说“释觉，你记不记得曾有一人叫晏清，像今天的成懿一样护你、助你、爱你。”他想说“释觉，两世，两世她都在助你成佛啊！”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硬生生憋红了眼眶，僵硬地低下头撇开视线，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啊！”

晏清，你为什么要这样傻！

释觉看着言喻双目赤红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没有问出口，各人自有个人的难言之隐。

昨夜，言喻业火修炼之时，突然走火入魔，陷入幻境，在那里，他看见了自己上一世的经历。

自己少年英才，拜入剑符宗门下，得剑符宗守一掌门亲自教导。以家传业火修炼，在同辈之中脱颖而出。受掌门令前往蜀国消灭邪魔之时，遇见了以一身之力抵挡高阶邪魔的晏清，她站在层层黑雾中，神色坚毅，自己一见倾心。

后来再相遇，自己缠着她走过山山水水，陪着她济世救人，情根深种。看着她为苍生大义，他不敢将自己的爱恋说出口，他不敢用小情小爱使晏清有一丝丝的困扰，他想着，只要自己陪着她就好，修道之人岁月漫长，只要陪在她身边自己就心满意足。可是，苍天不垂怜，晏清为了苍生、为了释觉而死去，他从晏清不顾一切的行为中，窥探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他明白，晏清待释觉犹如自己待晏清。待到晏清死去，自己又是如何走过那一起走过的山川流水，如何在无尽相思中做晏清做过的事情，晏清走了，他替晏清爱这众生，护佑这众生。

他也看见，自己是如何满腔爱恋怀念的请求释觉将自己葬在仙女镇晏清的石像旁边，同样看见，自己身死之前，是如何欢欣、如何期待能在冥冥之中再见晏清。

幻境一转，言喻看到了成懿。在幻境中，言喻看完了成懿的一生。这一生，她依旧修炼了功德转移之法，甚至修炼了“同灭”功法，那样强大霸道的同归于尽的功法，藏于晏清柔弱女子之身。

醒来时，天光大亮，日头西斜，言喻明白过来，成懿就是晏清，晏清就是成懿，不知道为什么，幻境里面显示了晏清的前世今生。

可是为时已晚，着急忙慌赶过来，晏清终究是为了消灭邪魔而湮灭，他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上一世，自己没能在邪魔攻击时救下晏清，这一世，自己同样没能救下成懿。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醒悟？

为什么，自己总是慢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这众生要压在你的肩上？

这一世迟来的爱，夹杂着悔恨，生生地撕扯着言喻的心脏。

一旁的释觉看着言喻悲痛悔恨不已，脸上神情变化多端，额头上隐隐约约闪现出堕魔印记，隐隐有化魔迹象，连忙一道清心咒打到言喻额头。

“言施主！言喻！”释觉厉声呼唤陷入困境不能自拔的言喻。

清心咒没入额头，言喻颓然地倒在地上，痛哭出声，双眼赤红，形象全无，再不复往日气宇不凡、绝世独立的样子。

情之一字，未尝时懵懵懂懂心之向往，初尝时欢欣雀跃甜蜜自得，待到深陷其中之时，已然是不可自拔痛彻心扉，却又甘之如饴死不悔改。

剑符宗守一掌门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如今这副肝肠寸断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自己同样为陨落的众修士惋惜，可是言喻，应该并不与合欢宗长老熟识才对，更谈不上情深意重，如今这宛如失去至亲至爱样子，倒是惹人怀疑。

守一掌门走到言喻身边，拉扯着软成一滩烂泥的言喻站起来，不由得问道“言喻，晏清是谁，你又为何”

言喻看着德高望重的师父，摇了摇头，眼眶中的泪水顺着动作落下，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