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华尘荠低眉瞧了他一眼，随即抬脚狠劲在他肚子上踩了一脚，才施施然躺倒在里侧。

还恩吃痛，身子蜷曲捂着肚子吸冷气。

“别太放肆了。”华尘荠头枕着胳膊，冷声警告。

“……是。”还恩弱弱的道。

刚才自己说话有些放肆惹怒了她，他不敢再靠近，身子尽可能地蜷曲靠近床沿，两人中间像隔了一道银河。

静默的躺了半晌，华尘荠随手往旁边囫囵了一下，没摸着人。好奇的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发现还恩一个高个子十分委屈可怜的缩在床沿边上，一个翻身就能掉下去。

华尘荠轻叹一声，转身侧卧，语气无奈，“干嘛那么可怜啊，过来点。一会儿掉下去了。”

还恩这才敢慢慢挪近了一点，偷偷去看她。

“你和他真是不一样。”她轻笑，“之前每次要他给我暖床的时候他简直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但是后来两人关系近了，知道她睡眠不好，总会抱她入怀，轻轻哄睡。有他在的时候，她从未失过眠。

还恩眨着眼睛，问，“是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宸朝男子吗？”

华尘荠轻嗯了一声。

“殿下心里很挂念他吧。”

“不值得。”她冷的一笑，忽然眼睛有点酸，“他不值得我记挂。”

“听说，他在温嘉贵妃宫里伺候，过的挺不好的。”还恩轻声道，“殿下是人上人，或许不清楚宫人们之间的龌龊。在宫人里面啊，也分三六九等的，他大概是最低等最被折磨侮辱的那一个吧，相信贵妃宫里什么倒夜香换尿瓮的埋汰活都一概推给他。那些宫里的老人啊不会放过欺负新人的机会的。况且他从前受您照顾风光无限，肯定好多人都瞧不上他不服气，这会儿得了机会肯定是往死里欺负。”

华尘荠第一次听别人口中听他的近况，说没感觉是假的。可她仍旧无法原谅裴钰的背叛，她把一切都托付给他了，甚至是女子的清白之身，可是他呢？与外人说那些话来轻贱她，从始至终对她没有丝毫真情实意，只是蛰伏为了取得她的信任有一日能够杀她立功回朝将功折罪。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心里乱极了，于是她问还恩，“可是他欺骗了我，还对我口出恶言折辱我！你说，我该可怜他原谅他吗？”

“奴觉得不应该。可是奴说了不算，这要看殿下的心意。”

她微笑，“殿下觉得应该舍弃，如此忘恩负义的人不值得原谅。”

还恩也露出笑容，“奴觉得殿下说的极对，殿下尊贵之躯，想要什么人都会有的。不差这一个。”他悄悄凑近，趁机表忠心，“奴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那要是背叛了呢？”她媚眼如丝斜瞧向他，声音慵懒。

“奴不会的。”

“让我来告诉你后果。”指尖怼着他的心口，华尘荠声音低低的，听着轻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会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亲手碾碎。你的身体我会一刀刀剁碎，分散天涯，让你魂魄不能聚集，下辈子也不能投胎转世！”

还恩不惧，露出真诚的笑容，“奴谨记，永不会犯。”

华尘荠拍拍他脸蛋，“乖，睡觉吧。”

“可以……可以拉着手睡觉吗？”还恩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良久，华尘荠把手递了过去，“糙得很，不似其他姑娘那般细皮嫩肉。”

还恩虔诚的双手握住。华尘荠掌心紧实，指节上有厚茧，却让人安心。

“殿下的手小小的细细的，却很有力量。”还恩甜笑，“再说若无殿下提刀相抵，大月早就不复存在了。殿下这双手可是功劳满满的，谁敢说不好！”

“行了，别拍马屁了，快睡觉吧。”华尘荠难得心情如此轻松，嗤笑一声，“你晚上要是睡觉打呼或者放屁磨牙的话，我就一脚把你踹出去。”

“不会的，奴睡觉很乖的。”还恩立刻保证，“殿下不要踹奴。”

“出奇，你今儿怎么得空来本宫这？”温嘉贵妃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瞧了眼华湘君。

“还不是最近宫里吵吵嚷嚷的，一到半夜那玉疆宫就闹腾个不停，扰人安睡。贵妃就不打算管管吗？”

“本宫？”温嘉贵妃一声哂笑，“本宫哪有资格管呢。”

“您掌管后宫，怎么就管不得了。”华湘君微笑，“王后早逝，虽然王上一直未立继后，可在后宫人眼中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位同王后了！”

温嘉贵妃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不露丝毫得意。

华湘君觑着她的脸色继续道，“我听说，父王可有意赐婚于华尘荠和岚若哥哥呢。”

“她这副德行，若是闹大了，让封家心里不满，顾及脸面的话，恐怕还是会退货。”

温嘉贵妃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岂会不知道华湘君的小心思，这是想借由她的手将此事闹大，封氏顾及家族声誉，哪怕封岚若再坚定恐怕这次也不能如他愿了。她微微一笑，将话茬轻巧的抛了回去，“哦？那着急的该是公主吧。”

华湘君笑容一怔，收敛了许多。

“贵妃既然知晓我的心思，那咱们办事也就痛快了。我只想要岚若哥哥！”华湘君道，“华尘荠若是嫁入封氏，势力更甚，恐怕贵妃也不乐见吧？”

“届时封氏就算再不喜欢这个新妇，却绝不会因小失大。”

“若是封氏联合兵权在握的华尘荠站在华明轩背后，您觉得，大王兄还有几分胜算？”

温嘉贵妃面上不显，可若细看，被广袖遮住的手，指甲正紧紧抠着茶盏瓷边，表露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王上可从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不会因为喜爱您就会爱屋及乌将位子传给大王兄。”

温嘉贵妃似乎想起了从前，嘴角一勾，笑意凉薄，“他从来都是权衡利弊，只重江山的。”

“贵妃。”华湘君起身缓缓上前，仰着头容色乖巧的蹲在了她膝边，犹如对母亲一般尊敬，“湘君更愿意大王兄登上宝座，绝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那血统不正的两兄妹得势。”

温嘉贵妃抬手摸了摸华湘君的头顶，“乖孩子，你既然有此心愿，做长辈的岂能伤你的心呢！岚若的妻子最后一定会是你！”

华湘君将下巴轻轻搁在温嘉贵妃的腿上，任她看待小狗一般似的摸她的发顶，“谢贵妃成全。”

……

华明鉴大大咧咧的回来就嚷嚷着传膳，气的正在插花的温嘉贵妃拿着花枝就抽了过去。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华明鉴捂着脸被打懵了，“母妃，你这是干嘛啊！”

“华尘荠要嫁给封岚若了你知不知道！你父皇已经拟好旨意了！”

“她嫁她的呗，关我什么事。”华明鉴饿极了，随手拿起放在几案上的茶糕塞了满嘴。

“你傻啊！”温嘉贵妃手里攥着花枝追着他抽，“当然不能让华尘荠嫁给封岚若了！封岚若是家族嫡长子又受王上青睐，日后不但要承继家主之位还很有可能走他父亲的仕途，入朝拜相！”

“本来封家小子就对华尘荠有心意，若是真让华尘荠嫁给了封岚若，以她的本事和丈夫的宠爱还不将相府拿捏的死死的！”

“华明轩到底久病多年又不受待见，根基薄弱，不过只有一个兵权在手的妹妹撑腰。但在朝堂中暂无什么话语权。可封相就不同了，他乃百官之首，字字珠玑！若让他兄妹二人得到了封家支持，你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蠢小子，你难道看不出你父王的心思已经偏颇到华明轩身上了吗！都怪你平日里不争气让你父王失望！”温嘉贵妃气的直喊哎呀，恨铁不成钢。

华明鉴听的一愣一愣的，暗自感叹他母妃是怎么根据一个捕风捉影的信儿从而想到这么多的。

“他们兄妹要是心里想着那个位置，现在必得暗下招揽朝臣为己所用。”温嘉贵妃道，“而一个封相足以抵过百余言官。”

“不过幸好，封家十分介意华尘荠身世的传闻，不愿意让她进门，一直隐隐抵抗着。”

华明鉴听见华明轩可能上位，顿时觉着手里的点心不香了随手扔回盘里，扯着他母妃袖子嚷嚷，“母妃，你可得帮帮我！儿臣可不想被那两兄妹压在头上！”

“你啊你啊，自己就不会动点脑子！”温嘉贵妃使劲戳着他额头，像是要戳出个洞来才解气，“你这么笨，怪不得你父王把祭祀祈福的事都交给了华明轩！”

是夜。

王上驾临永乐宫。

温嘉贵妃精心打扮了好久，听着宫人通传的声音，立刻从镜前起身出门相迎。

“王上。”

“起来吧。”

王上揽过她的腰进了内殿。

来到软榻相依坐下的时候，王上侧头看她，“换熏香了？”

“是啊。”温嘉贵妃凑过去，“这是用王上赏的纳金香料研制的，可还好闻吗？”

“嗯。”

王上想起小女儿，问，“幼幼呢？”

“奶娘哄睡了，在偏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