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夜幕降临，陆家厅里院外灯火通明，但却安静得针落可闻。

唐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刘婶在一边陪着，半晌才轻言细语地安慰道：“少奶奶，您别太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陆一野迈进客厅，身后跟着杨兴昌和家里其他员工。

唐棠急忙起身迎上前去：“怎么样？”

陆一野神色看不出喜怒，说：“暂时没发现它的踪影。我把曹金凤和四名保安刚才那段记忆消除了，院子内外的监控也销毁了。对外解释家里养了一只杂交藏獒，遇到比特犬突发狂性，把比特犬咬死拖走后不知所踪。”

唐棠心里霎时沉甸甸的，既焦虑又难过。

陆一野的应对办法眼下来说是最合适的。

默默的真实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否则就要乱套了。相比较陆家养的妖怪一口吞掉比特犬的离奇故事，陆一野这个说法更容易被普通人类接受。

唐棠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自责而黯然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她坚持己见要养默默，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感化它，驯服它。可是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饕餮的本性不是她养几天就能改变的，现在默默闯了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责任都在她这个主人。

陆一野面沉如水，默然片刻。

杨兴昌立即上前一步道：“少爷，不怪少奶奶，是我失职了，没有看好默默，请您重重责罚！”

刘婶跟着痛心疾首地说：“还有我，我也没拦住。”

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嘈杂的人声，原来是曹金凤清醒后，带着家里的几名保镖以及熙园的物业经理和保安队长追到陆家来讨要说法。

曹金凤叉着腰气咻咻地说：“陆家的，你们养的藏獒把我家飞虎咬死了就完了吗？没这么便宜的事！”

陆一野眉锋一敛，刚要回答，唐棠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曹姐，我可以赔你一条同样等级品质的比特犬，或者12万的损失费，你觉得如何？”

还清父亲欠债到现在将近半年时间，这是她自己画画挣的所有钱了。

曹金凤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道：“再养一条有什么用，跟飞虎又不可能完全一样。算了算了，看在大家是邻居的份上，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你把钱赔给我就行了。”

其实她当初买飞虎的时候就花了1万块，对外声称10万，只是为了抬高身价说出来有面子而已。

黄小刚是狗妖，对行情比较了解，于是说：“不会吧，您家的比特犬应该不值这么多钱……”

“谁说不值这么多，你个开车的小年轻懂个什么。”曹金凤恼火地打断道，“我家飞虎被咬死后连个尸体都找不到了，我还没要求精神损失费呢！张经理，你来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物业经理两边都不想得罪，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棠抬手阻止：“不用说了，12万就12万，我现在就把钱转给曹姐。”

曹金凤顿时转怒为喜：“还是小唐明事理，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以后大家还能常来常往哈。”

唐棠没见说什么，当场给她转了12万，曹金凤这才带着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在此过程中陆一野始终不发一言，等人走后对杨兴昌吩咐：“以后这种邻居不要再放进来。”

“是，少爷。”

厅里再次静下来，唐棠做了个深呼吸，有些茫然而无措地问：“那默默的事要怎么办？”

陆一野说：“我现在去一趟妖局，这件事没法绕开那边。”

唐棠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陆一野没有拒绝，再次拿起车钥匙，唐棠和他一起并肩出了门。

……

半个小时后，云城妖怪管理局。

“什么饕餮？哪来的饕餮？陆夫人你说慢一点，我刚才没听清楚。”

局长毕正德原本正招呼陆一野和唐棠喝茶，自己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的茶叶，刚喝了一口，听到唐棠说的话后差点喷出来。

唐棠放慢语速重复道：“我说，我月初阴差阳错之下买了一只幼年体的饕餮，起名叫默默，把它当成宠物犬喂养。然而就在今天下午，小区里有人带着比特犬来到我家，激怒了默默，它就觉醒了天性，吞掉了那只比特犬。之后被前来抓捕的小区保安打伤，受惊之下逃离了我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毕正德咽下茶水，瞠目结舌：“陆夫人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唐棠说：“不。”

毕正德转头看向陆一野：“陆大少，尊夫人养了饕餮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一野冷淡地回答：“当天。”

毕正德一脸的匪夷所思：“那你怎么会允许她养的？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结果了那只饕餮幼崽，或者移交给我们妖局来处理？”

唐棠刚想开口，陆一野已经不耐烦地说：“她想养就养了，有谁规定我的妻子不能养宠物吗？”

唐棠：“……”

毕正德：“……这个规定倒是没有，但尊夫人养的这一只可不是一般的宠物。”

现今社会人妖混杂，只要妖怪循规蹈距不惹事生非，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属于个妖的权利和自由。愿意当人就当人，愿意以原形进动物园给人类参观或者到人类家庭当宠物都无可厚非。

只有在妖怪作奸犯科，或者反过来遭到了人类的虐待和挟制，被迫为非作歹时——比如上回乔亦铭利用离魂珠驱使妖怪作恶，妖怪妖局才会进行干预和惩处。

所以像唐棠这种情况确实并不违规，但关键就在于她养的默默不是寻常小妖，存在不可预测的巨大风险。

毕正德又痛心疾首地继续道：“饕餮可是四大凶兽之一，性情贪婪凶残。如果是成年体，那破坏力相当惊人，整个天底下能够对付它的人寥寥无几，你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陆一野面无表情地说：“用不着你科普，它的背景我比你更清楚。首先，饕餮是饕餮，和我家养的宠物是两码事，这一世在它尚未作恶伤人前是无辜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妖怪而已。其次，到目前为止，默默唯一做的错事也只是吞了一只先挑衅它的烈性犬，为此它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才负伤而逃。但本着负责的态度，我们还是来了妖局通报这一情况，同时需要你们提供援助，帮忙寻找我家丢失的爱宠。”

毕正德：“……”

唐棠一时间五味杂陈，心底似乎有一根弦被轻轻触动。

陆一野平时惜字如金，很少这样长篇大论地讲话。

唐棠来到妖局就是想承担自己应负的责任，然而他却不容置疑地替她揽下了这个担子，到现在仍然以“爱宠”来称呼默默，而不是把它当作畏罪潜逃的恶妖。

这一刻，她对这个男人又有了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