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江余以为徐敛那天纯属是心情不好，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谁都有糟心的时候。

可没想到之后，徐敛对她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热的样子，江余跟他打招呼，也只是点点头，转身就走了，压根没有交谈的意思。

江余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她看着对话框，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几天前。

江余抠着手机壳，往上翻，好像每次都是他先发的消息，他先找的话题，而她，就只会呐呐地回一个“嗯”。

她是不是太无趣太呆板了？

江余扣紧了手机壳，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

最后，深吸一口气，点击发送。她把手机反扣着，趴在桌上。

手机绿光闪了闪，江余打开手机。

原来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群消息啊，江余眼底划过一抹黯淡，把群消息屏蔽了。

——

走路走得好好的，徐敛突然停了下来，拧着眉看手机。

“怎么回事啊？”苏逸“啧”了声问：“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

徐敛关了手机，眉眼微垂，“没事。”

苏逸“哦”了声，还是提醒：“别忘了这周末答应了小丫头的啊。”

徐敛“嗯”了声，提步走了。

苏逸跟在后面直摇头，莫不是大姨夫还没走？

回到寝室，苏逸就看见徐敛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捧着个手机发呆。要不是徐敛这性格，苏逸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网恋了，还是被甩的那个。

寝室一片寂静，重重的叹息声传来，让人想忽视都难。

苏逸惊奇地朝徐敛看过去，语气不乏有笑意：“到底什么事啊，把咱们徐敛哥哥难成这样？”

徐敛看着那条微信，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又叹了一口气，像是实在不能理解，开口：“你说要是有人明明很烦你，却突然约你去玩，这是什么意思？”

“谁啊？”苏逸下意识开口。

徐敛：“……我一个朋友。”

苏逸边看消息边拿笔，随口问：“很烦你？”

徐敛：“……很烦我朋友。”

苏逸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敷衍的“哦”了声：“那就是发错了呗。”

徐敛：“……”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对话框上，他长指往下滑动，她似乎从未主动找过他。

徐敛抿了抿唇，是发错人了吗？

他手指尖摩挲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打下一行字，犹豫了几秒，点击发送。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发完就关上了手机，拿着毛巾进了卫生间，直到把所有事干完后，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徐敛的眼神淡了下来，连心思也淡了下来。

舌尖抵了下牙尖，果然是发错人了呢。

他扫了眼苏逸，还在草稿纸上演算画图，红笔标注，还挺整洁。

徐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抓了抓头发，心底又躁又恼，他是不是犯贱啊？

人家摆明了没有想要和他做朋友的心思，而他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

江余的生活按部就班的过着，就是有点疲倦，还夹杂着郁闷。

她有时候不自觉点开对话框。

「这周末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江滩？」

「不好意思，这周末有事。」

明明是很普通的对话，江余偏偏从文字中都能感受到不熟和尴尬。

正如她现在，走在人群的顺流中，仿佛格格不入、尴尬至极。

她退出对话框，点击删除，两手垂了下来，怎么放都局促不安。江余低垂着头，避免人群的目光，手指尖摩挲着裤缝。她想，要是冬天就好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手揣进口袋里了。

——

徐敛没想到会在蹦极的地方看见江余。

女生伸着脖子看，眼底满是羡慕和向往，还有几分胆怯。

徐敛靠着旁边的树上，恰好可以看见女生的侧脸，曦光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白得泛光。

他挠了挠上眼皮，没上前去招人烦。

“到底跳不跳啊？”

江余太能磨蹭了，节假日排队的人又多，有人“啧”了声，抱怨：“胆子小就不要来啊。”

江余耳尖通红，羞愧难当。

可她还是踏不出那一步，不用往下看，她光凭想象，心脏就会猛烈地跳动，双腿发软。

“哎……”

叹息声不断传来，江余都不敢抬头看别人的脸色，肯定又是那种嫌弃又轻蔑的眼神。

江余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

她就是不行，就是怕，就是改变不了！

她就是个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我……”

“不好意思，我们不跳了。”

清冽干净的嗓音盖过了江余的声音：“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

直到走出人群，徐敛才松开她的胳膊。

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女生淡红的肌肤上，又挪开目光，看向别处。

心底咒骂了声，他还真是犯贱！

“徐敛。”

女生声音不大，尾音微微拖着，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徐敛眉心动了下，转头看向她，故作冷淡的“嗯”了声。

江余忍着想闪躲的目光，很郑重的开口：“刚刚谢谢，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

徐敛愣了下。

女生眼尾还有些泛红，眼框微微湿润，眼睛像是被洗涤了般，澄澈透亮。那双干净而真挚的眸子里，倒映着他。

徐敛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没事。”

不就被放了次鸽子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余还看着他，眼睛里还透着紧张。

徐敛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再次开口：“我真没放在心上。”

小巧的梨涡露了出来，江余蓦然松了一口气，也朝他笑：“那就好。”

“之前学姐帮了我一个忙，恰好那天学姐有时间，我想请学姐吃饭。之后我才想起来，那天要去江滩。”江余自顾自的讲着，不想冷场。

徐敛脚步顿了下，若有所思的开口：“姜黎？”

江余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徐敛没有回答，再次问道：“只有她吗？”

“不是。”江余摇头：“还有学姐男朋友。”

“姜黎男朋友？”徐敛眉头挑了挑，姜黎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江余点头：“她男朋友是篮球队的，我们等他打完球，就去吃饭了。”

徐敛看她一脸笃定的说着，突然就笑出了声。

“嗯？”江余被笑得莫名其妙。

徐敛边笑边摇头：“没事，你继续讲。”

“学姐知道我体育课选了篮球，还让她男朋友教来着，他们看着我投，可我怎么都投不进去……”江余回想起那尴尬的场面，都还有些头皮发麻。

“没事，投的挺好。”

徐敛嘴角好心情的勾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学姐男朋友……”

“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徐敛突然开口。

姜黎突然有了个“男朋友”，听着还真不习惯。

江余愣了下，摇头。

又问：“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徐敛对上女生的目光，顿了几秒，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旁的树郁郁葱葱，彰显着初夏的活力。两人并排走着，边走边聊，江余慢慢放松了下来。

聊到蹦极，江余有些恍惚，还有难堪。

那天她接到宋梅女士的视频通话，说姐姐又哭了，一边哭一边抱怨，杂七杂八说了不少。宋梅女士止不住的叹气：“当初给她介绍那么多她看不上，偏偏自己找了个长得又不行、条件又不好的，现在又只知道哭……”

江余听着，不知作何反应。

婚是她自己要结的，孩子也是她自己要生的，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

“要是她过不下去的话……”

“过不下去也得过，孩子都生了！”宋梅女士截下她的话，对江余开口：“你别管这些，在学校好好搞学习，谈朋友的事以后工作了再找也不迟。”

江余低垂着眸，“嗯”了声。

像她这么差劲的人，哪有人看得上她呀。从来都是别人挑她，哪有她选别人的份？她其实还挺想说一句的，但看见宋梅女士眼尾的皱纹时，还是抿住了唇。

之后几天，又是组织的事，又是一堆的作业，回到寝室还时不时无缘无故被人怼几句，江余整个人都阴郁着，处于一种极度暴躁又焦灼不安的状态。

分明有那么多事要做，可她偏偏没劲，一边漫无目的地躺在床上刷着手机，一边又因为什么都没干一天就过去了而焦虑不已。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边疲倦又麻木的人，她想呐喊，想破口大骂，想打醒她。

江余一度怀疑，自己的精神和身体是分开的，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她又想哭又想笑，觉得自己有病，是一种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病。

江余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心脏一阵一阵的泛疼，她蜷缩着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徐敛微微偏头，看着她，神色专注又温柔。

江余目光闪了下，嘴角弯了弯：“想过来放松一下。”而后又看向他：“你呢？”

“带娃。”徐敛脱口而出。

江余愣了下，睁大了眼睛。

徐敛看出她的惊讶，笑了声：“想什么呢，我叔叔家的孩子。”

江余眨巴了眼睛，完全想象不出徐敛带娃的场景。

她往周围望了望，满脸都是好奇。徐敛嘴角微微翘了下，解释：“苏逸带她去拍照了。”

江余更惊讶了，有些羡慕，他们关系真好。

“那你怎么一个人来排队？”

女生眼睛亮亮的，仰头望着他，像是盛着光。

徐敛喉结上下滑动：“想挑战一下自己。”

“那你怎么……”

女生小脸皱着，有担心，还有懊恼。

徐敛轻笑了声，没忍住摸了下她的头，笑道：“本来以为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但看了一下，那么高，想了想，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江余愣愣的看着徐敛。

徐敛挑了下眉：“怎么，还不允许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