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我不走！

沈旭穿衣的动作骤然僵住，整个人宛如一座石雕。

良久后，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转身。

当他看到眼睛里面蓄满泪水娇怯伤心的顾若时，瞳孔猛然一缩。

沈旭的眼睛里面一片冷冰，然而心里头却烧起了一团火。

她穿的那是什么？

腰和腿，还有半边肩膀全露在外面了！

“世子……”顾若抿紧了唇，小声地喊着，心里七上八下。

他为什么不说话？

“……”

沈旭终于回过神来，僵声道：“你怎么来的？”

“雅音公主带我来的。”顾若连忙说道：“世子，我有话与你说。”

“不必说了。”沈旭面无表情：“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玄素——”

“属下在！”

外面的玄素连忙应声，掀了帘子就要进去。

但人刚迈进一只脚，沈旭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沉声说：“出去！”

“……”

玄素赶紧退了出去。

沈旭将自己的衣服束好，沉着脸往床边的柜子去，等转身的时候，朝着顾若丢过去一个东西。

顾若下意识地去接，发现是一件披挂。

沈旭冷冷说道：“回去！”

“我不回去！”顾若抓紧了手里的披挂，倔强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你不让我把话说完了，我、我不走！”

沈旭没想到素来听话的小兔子竟然也有胆子和他拧着来，一时怔了一下。

不过转瞬又想到，她都敢在主动抱了他之后转身就跑路了，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沈旭扯了扯唇，冷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顾若原本做好了心里建设，但看到沈旭之后，本就太过紧张激动，这会儿见他又是一张冷脸，完全没有前段时间半点温度。

她的心里又酸又涩又痛，话就卡在喉咙里，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我、我错了。”

沈旭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完了？”

顾若紧张地点了点头，又快速摇头。

她没说完，但她脑子里乱了，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沈旭看了她半晌，丢下一句话：“说完就回去！”

话落，沈旭抓了宝剑便要出营帐。

“世子！”顾若快步上前抓住沈旭的手臂，急得都快哭了：“你以前说过，我想见你的时候就能来找你的。”

“这是军营。”沈旭看着她，“不是在边城，由得你想来就来，想留就留。”

沈旭挣开了她的拉扯，大步出了帐篷。

顾若反应过来追出去，看到他已经上了马，朝着玄素丢下一句话：“送她走。”

话音落，沈旭一眼都没看她，策马离开了。

顾若瞪着他离去的背影，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披挂，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眼睛瞬间就红了。

听闻顾若前来，玄青也凑到了帐篷外面想看个热闹，哪知道看到这副场景。

不过玄青想了想，又觉得世子这个反应实属正常。

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她也不问也不说，就在心里自己乱想，然后对世子忽冷忽热的。

这也就罢了，把世子睡了转头就跑，还要银子？

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就算是因为误会，有些话也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太伤人了。

但到底也是认识好几年了，玄青对顾若素来很有好感，瞧她这个样子心有不忍：“若姑娘啊，世子现在在气头上呢，不然你先回去，等过两日再说。”

玄素也赶紧劝道：“对啊，世子的脾气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看着很可怕，但等气过了就没事了。”

“还有衣服，你、你也赶紧披起来。”

玄素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胡服当真是离奇，腰和腿全露了！

他当时第一眼看到，直接吃了一惊，根本不敢认那是顾若。

穿成这个样子，世子没当场气炸就不错了。

“若姑娘，我帮你安排马车吧。”玄素又说道。

顾若抿唇说：“我不走！”

玄素叹息：“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跟着世子这么多年，他的性子我最了解，他如果没消气是不会理你的。”

“我知道。”顾若缓慢却坚定地说：“我不走。”

“……”

玄素和玄青对视一眼。

她到底身份是不同的，她不愿意走，他们两人总不能把她架走吧？

两人一时没了办法，只得赶紧派人去请沈旭。

但沈旭方才策马出营了。

玄素面有难色，第一次觉得，世子的命令真难执行。

顾若朝着他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来，“让玄素将军为难了，可我真的不能走。”

她不知道他要气多久，等他消气又是多久。

只知道自己现在必须等在这儿，等着他回来，她没办法回去那个没有沈旭的边城，然后一个人每日胡思乱想，浑浑噩噩的过所谓平静的日子。

诚如沈旭所说，他这辈子，注定花在女人身上的心思和时间都不会太多。

她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怕他对自己的那一点点特别，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她怕，等到他消气的那一天，他也想清楚，彻底回归了他自己的生活，忙于各种要务，再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不敢等。

顾若颤声说：“玄素将军，求你。”

玄素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连忙说：“别这么说，你要等便等好了，但是……你先把衣服披起来吧。”

顾若机械地摇头，抱着那个披挂就站在沈旭的营帐之前，低着头，任由太阳照在自己的身上。

她看着自己在太阳下的影子，想起那天晚上，沈旭前去南三所寻她，烛光把他的影子直接照到自己身上。

他的影子英挺，伟岸，充满安全感。

顾若的鼻头忽然一酸，眼泪再不受控制，哗啦啦滑下眼眶。

……

沈旭策马在外奔驰。

他不想待在营中。

他也不知道如今自己算是怎么回事，瞧见她眼底蓄满眼泪，心就揪成了一团。

她的眼泪让他心烦，让他心痛，让他想立即把她拥在怀中，好好安抚她。

可他又始终记得她拎着包袱想要逃离自己的身边。

她说他们之间都是意外，还要与他算银子呢。

他没有忘记，从上次在小镇找到她，她就在避着他。

是他强硬地拉她到自己身边来的。

是不是她所说的“意外”都是真心话？

或许她对他也没有那么厚重的感情，一切只是他自己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