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超生“波”

两千零二年，夏眠呕吐不止，身边的人都在怀疑她是不是得了怪病，自己也忍受不了连续半个月的干哕，去医院检查身体，花了一些钱。

还好只是怀孕，不是非典。怀孕！？完蛋了……

夏眠拿着检验报告单，失魂落魄地回到婆婆家。婆婆误以为是她又犯恶心，慌得过来扶她坐下。

“眠子啊，你犯恶心，就不要去拾破烂了嘛，我早就说嘛，找个正经单位上上班，那垃圾天天拿回家，多脏啊，能不吐吗？”

“妈，说得容易，我这小学毕业，哪个单位愿意要我呀？”

“妈朋友这里有个杀猪场，你有把子力气，就是天天上夜班，你去应聘看看吧。”

“我这卖破烂一个月也能赚几十块钱呢，够活了。”

“你是赚那几十块钱，我儿在外打工也就挣两三百位，我孙子怎么办？跟着你们吃馒头就咸菜吗？”

“我哪个不是给雪归吃最好的？”

“那等他二十来岁谈对象说媳妇了，人家不得要套房？我这套房全给你，润川愿意，他媳妇肯定也不乐意，再怎么样也得平均分给他兄弟俩，到时候你咋办？”

夏眠思考了一下，准备还是把怀孕的事告诉婆婆。

“什么？你又怀啦？我勒个亲娘嘞，这回是男孩还是女孩？”

“妈……还看不出来。才一个多月。”

“那你还准备要不？现在上边打压的很，不允许要老二。”

“我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夏眠的公公正接刚刚上小学的雪归回来，听到夏眠说怀孕的事，杨雪归一下扑到夏眠怀里——“妈妈！”

“雪归放学啦？”夏眠刚还忧愁的脸又装成悠闲的模样。

“妈妈果然还记得之前答应雪归的，妈妈有小妹妹了对不对？”

夏眠看了一眼婆婆，居然叫这小孩听见了…

怎么能听不见呢？隔着门外就听见杨家老太太咋咋呼呼的声音，楼房又不隔音。

婆婆把雪归从夏眠怀里拉出来，说，“小回归呀，告诉奶奶，今天上课老师都教你什么了？”

“今天老师教我们背鹅鹅鹅，可是我在幼儿园背过了，好没意思！”

“那叫《咏鹅》，骆宾王的。”夏眠打断说道。

婆婆没接夏眠的茬，继续问杨雪归：“那今天老师还教什么了？”

“什么10以内的加减法，我也会。”

“哦，小回归怎么这么厉害呀，什么都会？”

“那当然了，我是无敌美少女战士！惩恶扬善！”

“美少女战士是小女孩，你是男孩，咋能一样嘞？”

“我的偶像是迪迦奥特曼！踏踏踏踏踏踏，啊！奶奶，你被我打败了！”

“欧！我被雪归打败啦！哎呀，好痛呀！”

婆婆把杨雪归带到房间里，客厅只剩下公公和夏眠，夏眠问：“我这个孩子……”

“打了吧……”

可是夏眠不忍心，到底是一个生命，“可是我答应过雪归。”

“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也这么在意。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闰帆现在的处境？”

“你和闰帆现在是在爸妈这边，水电煤气费都不用操心，才能把雪归养活大，润川那边年前和娟子结婚就搬出去了，人家两口子一个是人民教师，一个是医院护士，有单位的那是，工作稳定。”

婆婆叫雪归在屋里练习明天老师要教的20以内加减法，便也出来了。

“老头子，你别说这了。人夏眠心里也难受。”

“难受归难受，我也理解。75年我们生了润川，本想再生一个老三，谁能想到计划生育了。”

“那时候多生一个，就要扒地，拆房子，现在多生一个就要罚款，一罚就是好几万，你们这个小家庭能受得了吗？”

夏眠陷入沉思，杀千刀的杨雪归偷听大人讲话，又从房间里冲出来了。

“扒地，拆人家房子，这本来就是违法的！为什么还要罚钱！？不公平！”

“小屁孩关你什么事，滚回去读书。”夏眠吼了他一句。

杨雪归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妈妈，你给我生小妹妹，我帮你交罚款。”

“你一个小屁孩，有多少钱可以给我？”

“我迟早会有的，我一定会有的。生下小妹妹，我养她，也不要你们过问，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妹妹，只要你生下来就行了，妈妈……”

“行了行了……妈妈还有事要和爷爷奶奶商量，等下找爸爸也有事，你先去做作业好不好？”

“那妈妈记得给我妹妹。”

“好，去吧。”

夏眠怀孕的事又告诉了闰帆，终于还是叫润川两口子也知道了。

“嫂子，你跟哥怎么就克制不住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现在这个政策就是不兴生两个孩子的，嫂子你还是赶紧上医院打了吧！”

“你嫂子把孩子打掉对身体有多大伤害你知道吗？”杨闰帆气道。

“不是，娟子就是在医院工作，我肯定知道生孩子有一定风险，打掉也是。主要是现在这个形势呀，哥。”

“你不就是怕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影响你在局子当老师吗？我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害怕。”

“这你不能这样呀，这叫什么事？我怎么会这么想？”

“那能是咋？怕我们找你媳妇在医院走后门？”

“不是不是，哥。”

“那不就结了？”

杨家老太太听了半天，问：“帆子，你这是分开过呀？”

“是有这个想法。年前润川结了婚不就搬出去住了？我们两口子还要您和爸贴补，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是搬出去了，生老二交罚款，房租水电费，雪归的日常开销，哪个不需要钱？”陈娟开口了，“哥，您别误会。如果您想通了，铁了心要这个孩子，我可以帮你问问我朋友那是什么情况，他家也是生了老二，但是罚款很少，上边也没给拆房子扣地。我们只是说的这个情况，您看您能不能接受。”

“没关系，娟子。现在主要是我没有正经工作，我找到工作就好了。”

陈娟看到夏眠，满眼也是心疼：因为没有钱，带着雪归出去捡垃圾；因为没有钱，生老二畏手畏脚；因为没有钱，担心他们生二胎会影响自己和丈夫的工作。

“那行，嫂子。你就放心备孕，这事交给我了。”

“娟娟，你怎么……”杨润川欲言又止。陈娟看了他一眼，示意说没事。

杨润川回到自己家，质问娟子为什么要不惜牺牲他们俩这么好的工作，去掺这趟浑水。只见娟子回答道：“你们家，不是我说，都觉得哥跟嫂子是啃爸妈的老，住在爸妈那，可实际上哪年不都是往你这贴钱？”

“你怎么能说这话？贴补我难道你没有份？”

“我有份？我能有什么份？他们把钱全都给你还房贷了，你给我说实话，难道这套房子不是在你我结婚之前就有了？离婚的时候能有我的份吗？”

“你看，你又提离婚的事。你怎么总是要提这种事情呢？我就不喜欢听这话。”

“那你喜欢听什么？我以后就跟你说什么，好不好？”

“行了行了，我跟你没啥好说的。总之咱俩不会离婚的，咱俩还要好好过日子。等哥这次的事过去了，咱俩也要一个孩子，他们都有两个了。”

陈娟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