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涌

宿舍门口，明明拦人的故从渊，他却开口反问，“没什么想问的？”

故从渊嘴角翘得老高，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但在池小鱼眼里，这表情属实欠揍。

经历刚才的混战，还能活蹦乱跳的，只有故从渊一人，甚至身上的囚服还是崭新无比，一点灰尘都没粘上。

池小鱼看了他许久，最后撇了下嘴说道，“没有。”

说没有是假的，故从渊消息灵通，对于今天的事肯定知道个七七八八，甚至池小鱼现在变成刘哥的眼中钉，都可以找他帮忙。

但一见到这张欠揍的脸，池小鱼宁愿憋死在心里，也不想开口询问。

他又不傻，不会觉得故从渊反常地套近乎，是专程来道谢的，大概率是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利用的价值罢了。

池小鱼并不想被抛弃两次，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故从渊嘶了声，绕着池小鱼走了一圈，最后笑着在他大腿上一拍，挑眉问道，“给程晓的？”

池小鱼脸上一阵无语，快速喘了几口气，在心里骂了句不能听的话，但还是从裤包里掏出鸡蛋递了过去。

接过鸡蛋，故从渊还不满足，眼睛往下瞟，视线仍停在池小鱼的裤包，不经意说了句，“给他干嘛？又饿不死。”

随后，故从渊一把搂住池小鱼肩膀，在他耳边贪婪地说道，“我都好久没吃过鸡腿了。”

不要脸三个字，被故从渊体现的淋漓尽致，池小鱼一把将他推开，咬着下唇怒视。

中午那顿饭还是室友帮他留的，故从渊跟杨帆关系这么近，也没想着帮他带一份，甚至在沐辰说客气话的时候，故从渊还龇牙咧嘴地护食。

“怎么了啊？”故从渊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是你室友呢，这点情分都不念？”

“屁的室友，我室友早换人了。”

不知不觉，被惹急的池小鱼，都忘了不能在房间外大声说话，两人的交谈引来不少人驻足，所幸d区大佬还在打扫卫生，不然被逮到，池小鱼又免不了一顿揍。

故从渊搓着下巴思索了会儿，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早说嘛，想跟我住也不是不行，明天我去找帆哥，给我们换个三人寝。”

一听这话，池小鱼的怒气瞬间消散，眯起眼后退一步，不由在心里轻笑一声。

他的拳头是不大，但在学校时，一直稳坐年纪第一，脑子不可谓不聪明，从换寝两个字，足以表明故从渊的潜台词，他绝不是为了鸡腿而来！

见忽悠不到池小鱼，故从渊话语一转，双手抱在胸前轻哼一声，“程晓什么样，我比你清楚，他帮不到你，想往上爬，就来跟我们一起，只要你帮我回去b区，少不了你的好处。”

狐狸终于露出尾巴，池小鱼顿时咬牙切齿，虽然故从渊说的话没错，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比程晓好了不知道多少。

和故从渊与沐辰一起，确实能合作共赢，但程晓怎么办？指望故从渊顺手带上程晓，还不如指望母猪学会开飞机。

若是池小鱼站在故从渊的位置，恐怕也不会带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但在池小鱼眼里，人类这种生物，从来不该用价值来衡量。

“不了，程晓是我朋友，他答应跟我一起走，没有你，我们一样爬的起来。”池小鱼从牙缝里蹦了句，此刻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故从渊摊开手一脸无所谓，撇着嘴轻笑一声，“刚才，程晓，你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起？”

一字一顿的问句，问得池小鱼发蒙，一时间回答不上，他也在心里奇怪，明明昨晚说好了的

故从渊拍了下他的肩膀，老气横生地说道，“他跟你不一样，你陷得不深还能爬出来，程晓呢，脖子以下都被埋了，不是想拉就能拉起来的。”

反驳不了的话，一般都是事实，而事实听起来往往刺耳无比，池小鱼索性捂住耳朵，恶狠狠瞪了一眼回去，扭头就走。

刚走两步，池小鱼又愤恨转身，一把抢回鸡蛋，屁都没给故从渊留下。

等他走后，宿舍楼外故从渊站了许久，隧道里的冷空气吹动发梢，在不见天日的监狱里，他的一双眼睛明亮了许多。

池小鱼回到房间，刚开门，程晓立马从床上起身，紧张地抠着指甲，将池小鱼上下打量一番。

确认池小鱼没受伤，程晓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池小鱼只觉得心里很暖，从包里掏出鸡蛋与鸡腿，两样东西并没被体温感动，鸡腿上的油脂凝结了一大片。

“你肯定饿了，快吃吧。”

将食物塞进程晓手里，池小鱼走进厕所接了杯自来水，一并递了过去。

看着食物，程晓低头抿着嘴，好半会儿才轻声说道，“对不”

“你都不知道，年星星有多管用”池小鱼顺势坐到床边，直接开口打断。

没等说完，程晓以牙还牙般打断池小鱼的话，“我听到广播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池小鱼不由自主侧过头，脸上的轻松消失不见，从刚才到现在，他发软的小腿还未恢复。

表情可以装出来，语气可以装出来，身体的反应却装不了。

今天的事算是过了，明天呢？以后呢？狐假虎威总得付出代价，刘哥定不会放过池小鱼。

要是当时与程晓一同回宿舍，那这些糟心事轮不到池小鱼头疼，但他做不到扔下故从渊与沐辰不管。

许久，池小鱼才深吸口气，“先吃吧。”

等程晓吃完，没等他开口询问，池小鱼还是将今晚的事全盘托出，听得程晓额头直冒冷汗。

好半会儿，程晓才憋了句，“我去找故从渊帮忙”

池小鱼疑惑回头，不明白这句话哪来的底气说出口，故从渊就是个势利眼，帮了程晓一次，已经够他感恩戴德了。

程晓抿着嘴没继续开口，池小鱼的视线一阵恍惚，总觉得在昏暗的灯光下，程晓的脸颊有些泛红。

两人顿了一瞬，程晓攥紧拳头为自己打气，起身朝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池小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别找他，我不想靠别人了。”

这些天经历的事，比池小鱼以往18年加起来都要精彩，一开始虽然不适应，但那是人之常情。

见过沐辰，见过故从渊，见过b级囚犯，不否认他们比绝大多数人要强，但池小鱼就是想不通，他到底差在哪里，别人能做到，他也一定能。

程晓怔在门口没反应，因为背着身子，池小鱼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依稀察觉到，程晓的脑袋低了一分，还能隐约听见，手指在门上用力的摩擦声。

池小鱼起身走到门口，一言不发将大门轻轻关上，用力挤出笑说道，“睡吧。”

沉寂下来的监狱，无声地宣告时间，一到晚上，这里比深夜的医院还冷清，就算有囚犯失眠，他们也没胆子彻夜长谈。

洗漱完，池小鱼上床后照例轻抚着冰冷的墙壁，听着走廊上的风声，缩着身子将棉被裹紧。

“开饭了，开饭了。”

广播声中，池小鱼睁开眼睛，头次在监狱里熟睡，也头次听到晨起的广播。

不由对广播背后的男生感到好奇，不论话里是想表达什么内容，都能用一种干净且不带感情的语气说出，像极了智能ai。

房间里，两人没过多交谈，皆是微微皱起眉头，因为不知道今天又会出怎样的幺蛾子。

简单收拾一番，池小鱼杵在门后深吸口气，等小腿不再发软后，才拉开大门走出。

斜对面16号房门，像是故意一般，掐着点打开门，故从渊弯起眉眼挥了下手，看得池小鱼一阵恶寒。

顺着队伍走到大厅，一路上，池小鱼背上被不怀好意的视线占满，打完饭后，他整个后背都是湿的。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手搭在池小鱼肩上，吓得他身子一颤，侧头看去，又是故从渊那张吊儿郎当的脸。

与当初在食堂上碰面的情况一样，故从渊的视线直接略过程晓，眉毛一挑说道，“站着吃多累啊，去中间坐坐？”

池小鱼缩了下肩膀，将他的手滑下去，轻声嘟囔了句，“站着吃容易消化。”

“啧，那我带你去上课，去不去？”

今天的课程是体能，听这话，像是上课的场地不在大厅，昨晚池小鱼倒是问过室友，可程晓作为老人，却对上课场地一知半解。

只知道，今明两天的课程，囚犯都能自由选择，一般外围的囚犯，都会在寝室里躲藏一天，曾经某位囚犯，因为好奇跟了上去，到了傍晚，他是横着回来的。

池小鱼抿了下嘴没拒绝，却回头拉住转身想跑的程晓，凝实不发散的视线，像是在逼着程晓上完今天的课程。

两人跟着故从渊来到休息区，一路上赚足了目光，这些视线大部分停留在池小鱼身上，其中怨恨居多，而且大多来自外围。

这些在泥潭里待久的人，想的不是能有朝爬起来，而是想伸手拉住每一个想爬起来的人，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好。

可他们不知道池小鱼心里的煎熬，这里的休息区是分区域的，d区两位大佬分别占据一半，刚坐下，池小鱼心中就暗道不好。

本打算靠自己爬上去的，却没想一个没注意，又被故从渊帮了一把。

不出所料，屁股还没坐热，秦虎便过来找茬，将池小鱼连同板凳一脚踹翻，“坐这儿，你也配！”

沐辰一拍桌子，起身想要干架，故从渊不慌不忙将他拉住，略微恼怒地说道，“你什么身份？这还没你说话的份。”

沐辰脸上不解，没等开口，池小鱼眉间一皱，连忙从地上爬起，拉住沐辰的手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开口。

这时，一双手从沐辰背后伸出，将他按在椅子上，”他说的对，这还没你说话的份。“

故从渊起身，对着来人点头哈腰，借此给沐辰他们解释，“李哥。”

李哥轻轻点头，朝秦虎挑衅道，“想打架？我陪你。”

池小鱼自顾自扶起板凳，坐下后紧抿着嘴，从昨天的事就能看出，d区大致分为两派，李哥与秦虎明显一个等阶，自然不会让沐辰这种新鸟强出头。

而自己的麻烦，也被故从渊顺利转移到罗姓男子的队伍。

池小鱼心里只觉得憋屈，本不想拉帮结派，却一句话没说，愣是被故从渊诓骗到，稀里糊涂地站队。

看来对故从渊的防备心还不够

“秦虎，回来。”

秦虎拳头都捏紧了，身后却传来刘哥的声音，一下子让他泄了气，对着池小鱼瞪了眼后，甩头回到自己座位。

小插曲结束，众人接着吃饭，池小鱼却食不知味，如果说昨晚刘哥是点火的人，那么刚才点火的就是秦虎。

池小鱼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课程，少不了一阵风波，还是避不开的那种。

吃完饭，四人组穿过冗长的隧道，来到一处空旷的房间，这里比之前的仓库大上几倍，里面更有不少器械。

一位身材高挑的短发男生，双手抱在胸前，双腿叉开，拖鞋与肩膀平行，一脸冰冷地把守在大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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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名s级囚犯，没给池小鱼思考的时间，故从渊悄声说了句，“他叫萧爻，脾气爆，别惹。”

众人嘴角一抽，就算萧爻脾气好，恐怕也没人敢招惹，一见到身份牌上的s符号，池小鱼都不由自主想起，沈青的轻轻一脚。

跟着大部队，众人侧着身，从萧爻身侧绕进去。

故从渊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后脖颈就被萧爻捏住，轻哼了声问了句，“脾气爆？故从渊，你这张嘴不想要的话，我帮你撕了怎么样？”

池小鱼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该震惊萧爻的耳力，还是震惊故从渊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