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所谓人类的，人性的正常姿态是什么？

时间之外，存在着一片纯白的混沌之境，「它」存在在这片虚无中，不如说，「它」即是虚无。

人类的感情大抵是希望美好的事物以美好告终的，可是为何人会恨、人挑起战乱、人会做出伤害他人之事呢？

「它」静默地注视着世间，注视着人类。

多久了？不知道。「它」没有时间观念。

不知多久以前，世界意识的产生了bug，令「它」觉醒了意识。此后的漫长岁月中「它」就在这片混沌中静默地注视着人间。

人类为什么歌颂死亡，明明害怕地瑟瑟发抖却还前仆后继？

人在命运面前不顺服的姿态出奇的美妙，那可是命运啊？明明什么都不会改变。

[……可怜……脆弱……愚蠢……]

只要「它」想，「它」可以轻易地扭转一个人的命运，也可以轻易地抹杀一个人，但是「它」不能。「它」是天道，被法则所约束，违反法则会被世界意识察觉并抹消。

人类寄托希望于神明，但神明不会回应，即便如此还在虔诚地合十双手吗？

……

为什么？

「它」逐渐生出了一丝渴望。

[……人类……实在是……很有趣……如果……变成人类的话……是否可以……求得答案……]

——

——

横滨，某废弃大楼。

这座前工业时代的大楼到处都散发着破败的气息，如今被风腐蚀得只剩骨架，连正午的阳光打在上头都驱散不了阴森的寒意——表世界的人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风，畅通无阻，吹过这座骨架的时候竟像奏响管乐器一般发出呜呜的长鸣。

楼顶天台。一个男人瘫坐在天台边缘，已经退无可退，他努力把身子向后缩，仿佛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他的身边，散落了一地枪｜支弹药的残骸，仔细看去，枪似乎被什么薄如蝉翼的东西从中间平整地切割开来，切口处平滑的不可思议。

——然而男人对面，仅站立着一个看上去单薄而无害的少年，正摆弄着一部手机。

“情况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片刻，少年的注意力从手机屏幕前脱离，一步一步走到了男人脚边，脚步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少年微微低着头，周身微风轻拂，雪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十分惹眼。最诡异的是明明少年双眼被绷带蒙住，此刻却仿佛在欣赏他绝望的表情一般。

“你的回答。”

没有收到及时的回复，男人看到少年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是、是！什么都听你的，别杀我！”

“很好。”

下一刻，少年松开手，手里的手机掉落在地上，紧接着抬脚将手机碾碎，清脆的声音激得男人浑身一颤。

“现在，带上你的手下。”少年在男人面前蹲下身，拇指勾住眼睛上的绷带轻轻向上掀开一点，露出了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在男人颤抖的瞳孔中，这双深潭般的黑眸正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平视着男人，“去我说的地方。”

男人在道上名为卡尔，是欧洲某个地下组织的头目。

不久前，欧洲里社会中掌握着重要交易链的武器商人艾德礼夫妇遭遇变故死亡，地下各方势力都希望能从中分一杯羹。有情报称这对夫妇名下有一名十五岁的独子，不仅继承了其巨额遗产，甚至还可能掌握着欧洲地下交易链的情报，据说这名独子事发后去了日本。

因此卡尔顺着蛛丝马迹来到了横滨，想着就算父母再怎么厉害，孩子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鬼而已，抓到人后就严｜刑｜拷打将情报和财产收入囊中。

哪成想他们刚偷渡到横滨，安排好临时据点，还没开始下一步行动，居然被目标亲自找上门来了。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卡尔一个人站在废楼的天台上抽着烟，手里捏着目标的照片，照片上的一角隐隐约约有一个少年模糊的侧身，只能捕捉到少年雪白的发丝和大致身高体型，看不清脸。

突然，起风了。

后方一阵猛烈的风吹的卡尔向前移动了几步。他定住脚步疑惑地看了看四下的环境，这座楼的周围同样是一片荒芜之地，生长着茂密的植被。风还在肆虐着，然而这些植被却静悄悄的，一丝抖动和茎叶摩擦的声音都没有，仿佛天台上的风只是他的幻觉。

下一刻，风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卡尔的后方突然凭空响起一道清澈的声线。

“打搅啦。”

卡尔后背一僵，迅速拔枪回头，一个白色头发、双眼缠着绷带的奇怪少年凭空出现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天台上。卡尔眉毛紧紧攥在一起。那么多人手在楼下守着，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入侵者，一群废物！

“你是怎么上来的！”卡尔一边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少年，一边大声朝楼下喊着：“有入侵者、上来人！”

然而一阵猛烈的风瞬间贴着卡尔的脸而过，将他的喊声卷走了。楼下的人依旧神色平静地戒备着四周，完全没听到天台的变故。

紧接着只听到“锃”的一声，他手中的枪被什么透明无色的东西从中间切割成两半，里面的零件稀稀拉拉地掉落了一地。

少年周身微风浮动，一圈一圈的风浪在他脚边扩散着，“选择废弃大楼做第二个据点吗，不错的创意。”至少比上次那伙人高明了一点。

“什、怎么……”怎么回事，这个小鬼，对他们临时搭建的据点知道得这么清楚！

卡尔为了掩人耳目，谨慎起见他设置了两个据点，一处是此处的废楼，另一处是在港口附近的一处地下室，为了事成后方便搭乘走私船只离开。

能够成为组织头目之人的反应和身体素质都更快更强，卡尔只慌了一下便一个箭步冲向少年，瞬间便来到对方面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刀又快又准地袭向对方的脖颈。眼看要得手，他的脸上浮现出阴森的笑意。

然而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少年的皮肤时，卡尔突然莫名地涌上一股心悸，下一秒，他接近两百斤的身体被一股暴虐的能量掀翻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手上的那把刀居然凭空漂浮在空中，刀尖在空中转了转后对准了他，“嗖”地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飞来。

“卡尔，原名杰夫·塞拉斯，经营着一个非法组织，涉及绑架勒索事件35起，谋杀事件23起，强｜奸事件18起……真是毫无生存价值的人渣啊。”少年站在原地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喃喃道。

卡尔正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上，那把刀的刀尖正悬空贴在他的脖颈大动脉处，若是再往下移动一分，他就会一命呜呼。此时他流的汗不知是因为捡回了一条命还是因为少年掌握着能至他于死地的情报，亦或是因为对方诡异的能力。

卡尔看着少年伸出手，之前他手里的那张目标照片自地上飞起听话地飘到少年手中。

“真是难缠的老鼠。”一波接着一波的。

“你打搅到我平静的生活了。”

卡尔这才后知后觉，目标照片上模糊的身影似乎和面前的少年很像，他眼眶微微张大，难道说——

“是我。”少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照片，仿佛能自卡尔那张扭曲的脸洞察到他的想法一般，“替我做件事，就饶你一命。”

他得到的情报上可没说目标是个异能力者啊！情报上分明写着目标是个15岁的普通少年。卡尔瞳孔地震。拥有可怕的异能力不说，对方还拿捏着有关他的所有情报！

……

“这件事只能你自己知道。”少年沉下音警告，“不要让我发现，你告诉了别人。”

话音刚落，悬在卡尔脖子上的刀擦着他的大动脉钉进了后面的水泥墙体里，足足没入了一大半，像切豆腐一样。

卡尔看着旁边钉进墙里的刀，心脏狂跳，当他再抬头看向少年的位置时，少年已经不知何时凭空消失了，就如同对方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

……

某地下室。简陋的照明设备一闪一闪地发散出昏黄的光线，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堆箱子的边角，还有散落在四周黑漆漆的各种型号的枪支。

空气中泛着一股子海水的咸味，似乎离港口不远。

少年正倚靠在一堆箱子中间，安逸地仿佛躺在自家沙发上。

“卡尔大人……”声音混杂着滋滋的电流声，有人在打电话。

“船什么时候到？”卡尔抽着烟，一边不耐地问着电话的另一头，一边瞟着角落的少年，现在他只想带着大批的武器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今天天黑之前……”

卡尔打完电话移步到少年旁边：“您……还有其他要求吗……”为什么赖着不走了啊！他已经按照少年的吩咐帮他端掉了一处武器库据点，按照约定少年会放他离开。

“没有。”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那您是不是可以……”走了。

卡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火焰夹杂着滚滚热量席卷了半个据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地面上的枪声，卡尔立刻捡起枪，对准了爆炸的方位。

他们的临时据点被袭击了。

怎么回事？这个地方怎么会暴露？可恶，就差一点就能上船离开了。卡尔肌肉紧绷着，在脑中思考着对方的来路。

下一刻，卡尔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回头看向少年的位置。

“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不是我。”少年摊了摊手，随即没入箱子的阴影中缓缓地勾起嘴角：“你不该在港口设临时据点的，这里可是portmafia的地盘啊。”

硝烟中，一个身穿宽大的黑色西服，身上隐隐约约缠着白色绷带的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走进来。

“哈……真是一点干劲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