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红梅覆雪

白玉真道：“师父明知他是离恨，却还是以润灵丹救他一命，枉顾域界安危，其所作所为与当年的离恨何异？”

师祖闻言，不置一词。

白玉真又道：“离恨怀长生之念而亡，虽生，但所念之人不复存在，生死总在无情之间，纵有灵石之力，又有何用？”

听到这里，师祖激动地道：“白玉真，你这是作茧自缚，玩火自焚！”

白玉真一字一句地道：“天命难违，当应则应！”

师祖沉寂片刻道：“灵石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次玄冥兽解封，对外只道八方玄冥塔封印重置，塔中妖物化玄冥兽之形欲冲破封印。至于白琉璃，以外修弟子的身份留在白帝山。”

师祖叹息一声，末了，道：“但愿吾徒得其所愿，但愿灵石归位明山！”

这时，白琉璃静静地关上窗户。

病中一年，白玉真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他一年，食入口寝同塌，那里是虚拟世界的系统出了故障，这里分明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因为，谁会那么无聊在虚拟世界里照顾一个瘫子整整一年！

起初，白琉璃以为这里是一个虚拟世界，而他正是为了白玉真的特殊需求而生的时候，他只想尽快满足白玉真继而摆脱他。

但现在一切都要从头说起，白玉真为何会要对他嘘寒问暖，仅仅是因为他这具万象之相的身体？

白玉真所做的一切，让白琉璃感到无比沉重，简直让人呼吸不过来。

而他之前对白玉真心怀的那种想法，更是让人愧疚到了极点。

无论如何，白琉璃都是要还上白玉真的，如果他这具万象之躯是白玉真所愿，那么他就是白玉真的。

少顷，白玉真负雪而归，推门一阵暗香袭来，随之道：“怎不点灯？”

白琉璃暧昧道：“爷光芒万丈，烛火之照，多此一举。”说完，却将灯火点亮。

白玉真臂弯里倚着两三枝梅花，枝头里间覆着雪。白玉真莞尔一笑，回手将房门掩上，缓缓走了过来。白琉璃将手接过红梅，插在放置在几案上的一个笔洗里，怜爱了一回。

这时，白玉真坐到白琉璃对面，铺展开几张符纸，用朱笔蘸了墨，书画咒文。刚沐浴完，未及束发，有几缕青丝垂落在符纸上。白琉璃一探上身，将一小枝红梅簪在白玉真鬓边。

白玉真手下微微一顿，一张尚未画完的符……废了！

几案一侧，红梅正烈，燃烧着雪，在花蕾间化作一池将融未融的春水，溢了出来，沾在白琉璃指上，泛着滑腻之感。

白玉真索性搁下笔，轻声问道：“琉璃，你的少阴呢？”

白琉璃支腮道：“自封印玄冥兽之后，爷就没见过它。”白琉璃总不能说，可能是他三番五次将少阴变卖出去，故而，少阴才隐身不显的。

白玉真道：“许是封印玄冥兽时灵力耗尽而虚化了。”说完，忽地又拿出一把匕首来，道：“这把匕首你且当做防身之用。”

白琉璃定睛一看，惊诧道：“这不是玉真剑断掉的那截吗？”

白玉真微笑道：“虽是断剑所造，但与我那把灵力相通……”

“爷不要！”白琉璃冷冷地打断白玉真的话，然后无情地道：“爷还不起！”

闻言，白玉真从对面下地，走到白琉璃面前，俯下身形，嘴唇碰上白琉璃嘴唇……

白琉璃一怔，倏地抓起白玉真手腕，牵至内室，于软卧前一推，白玉真如玉山倒。

白琉璃内里缠着绷带，外披一件轻裘大氅，微一抬肩，大氅滑落。他生硬地爬了上去。二人身上七七八八的地方，隔着薄如蝉翼的单衣，与平素并排而卧时的感觉大相径庭，十分微妙，更兼白玉真身如暖玉生露，心似观音坐庙，望之若数九寒天，触之如三月回春，白琉璃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

白琉璃等了一下。

如果白玉真是女人那自然不用等，可白玉真是男人，白琉璃也是男人，有必要一决雌雄。

白玉真一动不动地躺平在那里，雌雄已明，白琉璃抬手去解他的衣带。谁知，解来解去，解成一个死结，白琉璃顿时脸上似被人抽了几巴掌一般，火辣辣的，恼羞成怒地一把撕扯开白玉真的上衣。

“哧”的一声，阒静中突兀响起裂帛之音，就像破釜沉舟那个砸锅的声音。白琉璃先将白玉真吻了，然后在一片手忙脚乱中，迷失到半夜，才将白玉真带了出来。

行礼之后，白琉璃心中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安心歇下。

次日，白琉璃睡眼朦胧间，望见白玉真坐着穿衣，情不自禁抬手抚了一下他的后腰，微声道：“身子无碍吧？”

白玉真淡淡地道一句：“无碍。”旋即起身离开。

见白玉真语气极其冷淡，白琉璃顿时睡意全无，骨碌一下翻身坐起，回头望一眼被褥，瞧！铁证如山，昨天晚上，他这活干的怎么也算是……及格吧！白玉真何故不高兴呢？

白琉璃蓦地心里一沉。

正纳闷着，白玉真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衣物，简明扼要地道：“今日下山除妖，你随我一道前往。”

白琉璃立即下来，弯腰去穿鞋。“哎，你小心一些！”白玉真不由脱口担心道。但话音一落，二人也不知都想到了什么，皆是目光无形之中躲避一下。

这时，白琉璃心道：“昨天晚上，他可没让爷小心！”想到这里，白琉璃暗自悔恨，若他想在此事上取悦白玉真，何苦选在昨天晚上，他大病初愈，身体不堪大任，难怪白玉真这般无精打采！

白琉璃一边想，一边往白玉真脸上窥了一下。谁知，被白玉真抓个正着，白玉真道：“你便这般站着别动。”说罢，更衣束发，再拿铜镜一照，欣慰地道：“你瞧瞧，这一身出门去，怎么样？”

白琉璃左右照了照镜子，疑惑道：“小白，咱们当真是要除妖，而不是去选美？”

白玉真轻笑道：“只是寻常衣物罢了。”

白琉璃摸摸衣服的料子，心想：“若是寻常衣服，那该给他穿白帝山统一的服饰，而这衣服……许是白玉真少时穿过的衣服，现在穿不上了，正好拿来给他穿。”

白玉真将腰封束上，顺势将一把匕首悬在白琉璃腰间。白琉璃低头望着匕首，心里五味杂陈，甚至觉得怪怪的！

那里是白琉璃满足白玉真，分明是白玉真为了让他收下匕首，才……

少顷，出了房门，雪后初霁，光耀旦开，白琉璃久不见光，猛一晃眼，打了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见状，白玉真一阵脸色煞白，匆忙扶住白琉璃。

白琉璃安慰道：“爷没事，就是缺乏运动！”

闻言，白玉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白琉璃就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猛地往廊桥上跑了几步，谁知，桥上有积雪，“吧唧”一下，摔了个四肢朝天。

天旋地转间，忽然听见脑袋上方三个声音合在一起道：“阁下！”

白琉璃仰面一看，见是白轻霜、白月华、冷行云三名少年。三名少年旋即从地上扶起白琉璃。这时，白玉真走了过来，三名少年又齐声拱手道了一声：“师父！”

白玉真颔首，道：“你们在玄机之门等候即可。”

白月华解释道：“我们从辰时候到巳时，不见师父，这才擅入断崖，还请师父见谅。”

白玉真道：“桥面残雪湿滑，你们各自小心脚下，否则便会如同某人一般。”

白琉璃拍打一下身上的雪，挽尊道：“爷刚才贡献了一个完美的凡人的摔倒之姿，换作是你们，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不信，小白，你可以试一下。”

白玉真见招拆招，道：“轻霜，月华，行云，你们摔一个给阁下瞧一瞧。”

三名少年不明所以，但师命难违，只好佯装着脚踩在一片雪上摔倒，但摔倒的那一刹那，三名少年齐齐身形向后翻腾，一个优美的姿势落在各自的灵剑之上。

白玉真侧首道：“如何？”

白琉璃鼓掌道：“看出来了，某人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说罢，走到三名少年跟前，抱臂道：“爷记得封印玄冥兽时，你们二人还没有灵力！”

白轻霜与白月华将灵剑呈在手中，白轻霜道：“此剑名霜落。”白月华道：“此剑名望月。”

二人手中灵剑。剑气淡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白琉璃见惯了玉真剑，故而，刚才没有一眼发现。

白轻霜之剑名霜落，白月华之剑名望月，白玉真之剑名玉真……为何白玉真的剑以其名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