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启蒙11

“公子”

“公子”

“公子你醒醒”，沐风蹲在颜卿一身旁，很是担忧。

颜卿一紧皱着眉头，脑海里不断闪过白云观厮杀的惨象，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毯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一般。

顾铃萱皱着眉，满脸担忧地拦着颜卿一，最后看向想要唤醒自家公子的沐风，“沐风，你把熬的药端进来吧”

趁着浴血掀开帘子，沐风下马车的一瞬间，顾铃萱手疾眼快地一把抢过墨玺手中的水壶，朝着颜卿一脸上狠狠泼去。

沐风刚将药罐里的药倒入碗中，便听见马车内顾铃萱惊恐的声音“卿一”，他端着药匆忙进去，与浴血挤在并不是特别宽敞的马车门前。

颜卿一额上的冷汗混着凉水滴在胸前的衣襟上，看样子是被泼了冷水从梦魇中惊醒。

顾铃萱半蹲在颜卿一身旁牵着他的手，有些愤怒地看向墨玺。

墨玺则是拿着水壶，除了震惊和愤怒，又掺杂着一些别的情绪。

“小姐，这是怎么了？”，沐风开口，轻声恭敬地问道。

浴血和沐风其实都明白，应该是墨玺看颜卿一被魇住了，泼了冷水让他醒过来。

虽是好意，但是自家公子被外人泼了冷水，两人还是很不痛快，脸色不怎么好看。

浴血咬着牙，表情很有诚意地说道：“多谢墨公子，泼醒了我家公子”

墨玺皱着眉，看了一眼顾铃萱后将眼光移了回来，看着沐风和浴血，很不爽地说道：“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便从马车的窗户翻了出去。

马车的窗户不是很大，但少年十五六岁，身材纤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马车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颜卿一及时的咳嗽声，将氛围缓和了过来。

顾铃萱接过沐风手中的药碗，细心将药一勺一勺喂给颜卿一。

颜卿一喝完药之后脸色苍白，枕着顾铃萱的腿，挥了挥衣袖，沐风和浴血会意，关上马车的门守在马车外。

墨玺刚去旁边的小溪打了一壶水，正好撞上从马车内出来的沐风和浴血，沐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只是浴血，满脸幽怨地看着墨玺。

墨玺：……

沐风看了一眼墨玺便去清理药渣了，他拿起放在火堆旁边的铲子，在一旁草丛挖坑。

墨玺拿着水壶往嘴里送，看见浴血瘆得慌的眼神，便转过身去。

总觉得后背凉凉的，墨玺被呛住，一阵猛烈咳嗽后，转身看见浴血满意地和沐风清理药渣。

墨玺：……

如果我说你们家公子不是被我泼醒的，你们会信吗？

算了吧，墨玺想了想，还是不解释了吧，可是那位黑衣小哥哥的眼神，真的很瘆人。

颜卿一枕在顾铃萱腿上，呼吸渐渐平稳，顾铃萱拿过毛毯，给他盖上。

“我昏睡了几日？”，颜卿一闭着眼睛开口。

“三日了”，顾铃萱，将他身上的毯子掩好。

“三日了？”，颜卿一身体还很虚弱，重复着顾铃萱的话，他像是缓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为什么我们到这里来了”

颜卿一感到四肢无力，刚才的梦魇让他并不想再次入睡，只是眯着眼睛养神，当他被卷入那个时空的时候，他有一种预感，就是此去白云观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顾铃萱拍了拍颜卿一，“无事，卿一，你不要着急，等你过两日身体恢复了，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颜卿一点点头，拉着顾铃萱的手，“阿萱，你陪着我，不然我睡不着”

顾铃萱笑了笑，“好”，便将身上的铃铛解下来，放在了颜卿一身旁。

颜卿一像是重重叹了口气，“阿萱，拿回去”，他声音很虚弱，但能很明显听出来是生气了。

“等你醒了我就带上”，顾铃萱像哄小孩子般，“好不好？”

听顾铃萱温柔的声音，颜卿一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约莫过了一刻钟，不知马车外谁把车帘掀了起来，“哟，我说姐姐怎么不出来透透气，原来是在哄小郎君睡觉”

少年声音很有辨识度，红衣垂着小辫，是墨玺了。

顾铃萱轻抚颜卿一的脸，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你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冷冷的，与之前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判若两人。

墨玺靠在马车上，用手支着脑袋，懒懒地说道：“姐姐，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凶呢，你看你对他，不仅说话的语气温柔，还让他枕着你的腿”

“唉”，墨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眨眼的时候像有只泛着灵光的蝴蝶停在眸上，语气十分惋惜，“都是你的弟弟呢”

风吹着他鬓边的小辫轻轻摆动，袖摆落在窗框上，肤白如脂的小臂和脸上的皮肤一样细嫩，眉宇间神色与顾铃萱有几分相似。

顾铃萱怜惜地看着颜卿一，抬头微笑着看着墨玺，“他没睡着”

墨玺：……

红衣公子黑着脸走了。

浴血看着他那副吃瘪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墨玺看着他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家公子在睡觉”

“我听见小姐说，我家公子没睡着”，浴血笑得直不起身来，“哈哈哈哈哈”

沐风蹲在另一个火堆旁生活，脸上有一些黑炭，他永远都是一脸温和，此时看起来像个小花猫。

浴血起身，学着墨玺刚刚的样子，“照这样说，都是小姐的弟弟呢，哈哈哈哈哈”

“浴血！”，墨玺撸起袖子，“看本公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沐风手里拿着一根冒烟的木柴，捣鼓着面前的火堆，时不时看一下浴血和墨玺，担心两人玩闹起来没注意分寸，伤到了。

颜卿一的手从毛毯里伸出来，握住顾铃萱捂着他耳朵的手，“浴血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你手怎么这样冰”，颜卿一睁开眼，望着顾铃萱。

顾铃萱将手抽出来握住颜卿一的手，“你闭着眼再休息一会儿，我没事”

“睡不着了”，颜卿一翻了身侧卧着，“劳你费心了，阿萱”

“怎地说这样客气的话”，顾铃萱故作责备他，语气却温柔得很。

“我从小底子好，而且我根本就没受伤，不用大惊小怪的”，颜卿一宽慰顾铃萱道。

顺着窗户望着外面，快到黄昏时分，红霞追着落日，一副恢弘的景象。

“灵力空虚也不算是什么小事情吗？”，顾铃萱皱着眉，“卿一，我总觉着你有事情瞒着我”

古灵花真的像她看到的那般简单吗？

如果真是他说的那么简单，为何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去做过，就连五百年前被奉作“神君”的那位天才，却因执意开启法阵，受到了整个大陆五百年的口诛笔伐。

此法更是被称作禁术。

“你不用知道太多，跟着我走就好了，我不会害你的”

不过须臾，外面的景象又像是红霞驱逐着落日，想要快点迎接黄昏的到来。

口诛笔伐又如何？挫骨扬灰又如何？遗臭万年又如何？他颜卿一不在乎。

“我愿毕生不留余力，护你岁岁安康，总有人要去试一试的，我就是那个总有人”

“可我不是这样想的”，顾铃萱眼泪滴在颜卿一脸上，又很快流进他的衣襟，“我只是想最后三年，你陪着我就好，浪迹天涯还是归隐田园，不想你为我冒险了”

“阿萱”，颜卿一的语气更像是叹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为此，准备十年了”

“为了来找你，我准备了十年了”，这句话一直回荡在顾铃萱耳边，她心底暖暖的，却止不住地疼，“如果没遇见我，你本可以不用做这些的”

颜卿一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伤怀，他换了轻松的语气，“阿萱，你猜我此去白云观有什么收获？”

顾铃萱看着颜卿一小孩子般讨赏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呼吸，温柔地问：“哦？卿一此去有什么收获呢？”

颜卿一伸出手，比了一个“二”。

“两朵？”，顾铃萱很是震惊，“为何有两朵？”，怪不得颜卿一昏睡了三日，两朵古灵花，会耗损多少灵力。

“我也不知道，原本祖父给我的地图中是没有白云观的，但我根据阴阳刻盘的指示前去，没想到真的有古灵花，但我觉得这个做法很是莽撞，我总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顾铃萱轻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她看了看外面的景象，“卿一还可以再眯一会”

颜卿一眯着眼睛小憩，却一直在想，当年，暮溪镇究竟出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能让白云观观主和一脉嫡系弟子全部身陨，又是出了何事，能让玄清道长亲自出山，下落不明，这些，都是那两朵古灵花里面没有的。

傍晚时分，简单吃了干粮后，顾铃萱在马车里睡下了。

沐风夜巡刚回来，便看见颜卿一盘腿坐着，一副夜观天象的样子。

“公子，不休息吗？”，沐风盘腿坐在颜卿一身旁，小声问道。

颜卿一笑了笑，示意沐风看一旁睡得正香的浴血。

沐风面露尴尬，“公子不要怪罪浴血”

“他是知道我没有休息才睡着的”，颜卿一也没有怪罪浴血的打算，只是从小到大沐风便将浴血的错揽到自己身上，“你不可能一直这样护着他，他迟早是要独挡一面的”

“我离家到了皇城，收到父亲的第一封信便是家中幼弟失踪了”，沐风说这些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从言语中听出失落的意味，“浴血和我的幼弟很像”

“我家中三子，二弟早夭，于是对幼弟极为宠爱，我见浴血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们很像”

“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时常欺负你”，颜卿一拨弄面前的篝火，“就仗着你让他”

“他是灵栖山的小霸王，本家那边的小公子，就属他最跋扈”，沐风笑着，像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情。

沐风刚来皇城的时候也像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公子，只是三人中他最大，慢慢地就承担起了哥哥的角色。

篝火燃得很旺，将三人的脸照得通红，浴血的嘴角勾了一下，颜卿一将一颗通红的火星拨到浴血身上，“你还在装睡呢？”

浴血跳起来将火星从身上拨开，极其恼怒地看着颜卿一，“你真想把我烧起来”

沐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浴血看向墨玺，“他睡得跟个猪一样，才不会吵醒他”

“跟我说说我昏睡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任何细节都不要漏过”

沐风给颜卿一讲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后，颜卿一沉着脸，想起了白云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