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蔷薇花

心脏病这几个不吉利的字眼忽地从姝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左右寻思着，他要的是巧克力啊……

她转念一想，这才反应过来，忙把巧克力全部都给了他。

“低血糖”姝姝用着试探性的口吻问了一句，她高中室友也有低血糖的毛病，室友身上总带着各种备用的糖果和小点心。

而宗从貌似还没缓过来，只是咬了小小一口，慢吞吞地咀嚼着，他的动作很斯文。

舌上的巧克力甜得他有些受不了。

简直甜得发腻……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姝姝连忙问道:“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倒杯热水啊”

见他不回答，凑近了点，说道:“zackery真的没事吗”

宗从听着她的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慢条斯理地在身后的长条椅上铺上毯子。

姝姝瞧着男人的动作，“我来吧。”

低血糖再怎么样也要几分钟时间缓缓才会好。

未想到，宗从抓住她的手，毫不怜惜地重重往下一拽，姝姝浑身一僵，俩人共同坐在软毯上。

咫尺之间，她闻到了男人身上一股古龙水的味道，沁人心脾。

“别说话。”

宗从现在恨不得找个胶带把她的嘴粘住，而视线挪移在她被抓得几分发红的手腕上。

“你好吵。”他冷漠地丢下几个字，姝姝扭过头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这冷酷无情的话伤到她的脆弱的心灵了，自己这么诚恳地关心他……可这个白眼狼

原著里的天使男二去哪里了。

哎，跟病号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说就不说，谁先动嘴，谁无耻。

露易丝刚从换衣间出来，刚推开门，就撞见眼前的一目。

“亲爱……的!”

女人正摆弄着身姿，身后拖着黑色的礼服裙裙尾，裙子衬出她曼妙的曲线，一朵妖冶的黑色玫瑰纹身从肩膀直至锁骨间蔓延绽放……

野性十足，带有攻击性的美。

露易丝正想在姝姝面前大发光彩，视线触及屋内，接着脸色大变，尝试着不发出一点声响迅速地把门关上，转身背着门。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露易丝再从门缝瞅了眼里面的情况。沉思片刻，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

居然是zackery……和她的好闺蜜!

这俩人，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透过门缝的一点，偷偷窥看着俩人的动作，阳光洒落屋内，透过稠密的树叶，勾画着朦胧的树影。

姝姝感觉到一阵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俩人四周。她起身，想马上离开这个令人不愉快的地方。

猝不及防间，男人的手直接拽住了她的袖口，触感很冰冷，他带着玩笑般的口吻道:“别走啊，巧克力小姐。万一我晕倒了，别忘记给我打个急救电话。”

什么巧克力小姐!这要命的称呼……

姝姝没理她，试图挣脱开他的手，她不喜欢别人拽她衣服。

“巧克力小姐，善良能使你的灵魂高尚。”

他这一句话让姝姝活生生地体会到，什么叫心肌梗塞。

看书的时候，时不时看见一串白纸上的黑字字体，还觉得男二挺有内涵的，真让她亲眼所见，只能感叹着，现实过于骨感。

姝姝没招了，挪了挪身子，和他保持着适当距离，“我有名字，我叫程姝姝。”

她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生怕旁边的宗从听不懂。

他闻言，托着下巴，旁若无人地答道:“哦——”声调拖得很长。

他听到她吐出的几个有些熟悉的音节，宗从换成了中文，回答着:“我也有名字。”

“巧克力小姐……”宗从似乎无比执着于这个奇怪的称呼。

“我叫宗从。也可以叫我zackery。”

她的视线与那双水蓝色的眼眸对视着不到一秒，心脏开始“砰砰”地跳动，一幕幕独特的意象，他蓝色的眸子在治愈着一切。

每本小说中，多多少少都有个令人念念不忘，刻骨铭心的男二号。

“巧克力小姐，帮我个忙呗……”

融洽的气氛并没维持多久，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坏笑。

灯光肆意地照射着女孩的舞裙，男人的心虚掷光阴。

音乐前奏的柔板为这场罗曼蒂克式的爱恋铺垫了无形之中的幻想与激情。

圣洁的日光照射进涂着彩绘的玫瑰花窗，破碎迷离的光影中，圣扎切利水蓝色的眼眸中映入一道纯白色的身影。

“亲爱的小姐，你能给我跳支舞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女孩的耳中，她闻到了淡淡的熏香味，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他捕获。

“当然可以，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她的双手撑起裙摆，轻轻地弯下纤细的腰身，优雅地向他鞠了一躬。

女孩再抬起头的一瞬，一条银色十字架吊坠肆意地进入她的视野，黑色袍身并无繁缛的装饰物，只镶嵌着华贵雍容的金银色条纹。

蓦然，恰是一曲神圣的圣歌旋律响起。

女孩第一次明白，书里所写的希腊神话里的天使是什么样子的。

圣扎切利骨节分明的双手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中来回移动着。

没有多余的音乐，只是单调的钢琴伴奏。

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从未在她身上挪移开，悠扬的乐曲，女孩洁白的裙摆在风中飘扬着，如同他古堡中种植的白色蔷薇，纯粹地毫无一点杂质。

“先生，听说东线的战火很快就会波及到我们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她的眼眸中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声音也伴着话语渐渐低下去了。

“小姐，怎么会呢”

凛冽的寒风中，他弯下腰身，言语亲昵，圣扎切利试图带给她视觉上的绝对舒适感。

“我向上帝发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好吗”圣扎切利向她承诺着，声音在女孩的耳边回荡，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东线的战场上，敌国的铁骑在肆意践踏侵略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古堡中的蔷薇花便是盛开了又凋零，枯萎了又滋生。

晨曦照进沉睡了无数个岁月的古堡，透过丝质窗幔，知更鸟在灌木丛中栖息鸣叫着。

那些天里，城中处处吟唱着胜利的凯旋之歌。

那个平安夜，圣扎切利回来了。她朝思暮想的恋人，回来了……

“亲爱的小姐，能为我跳支舞嘛”

圣扎切利的话语依旧是能溺死人的温柔，男人绅士得不可言状，那双蓝色的眸子中仿佛失去了从前的光彩，黯淡冰冷得如同北地终年不会融化的冰雪。

她实在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把心底的那点情绪全部掩藏，如同第一次与他的邂逅，女孩带着柔柔的微笑，双手撑起红色的裙摆，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圣扎切利并未作声，男人跟随着记忆里恍惚的碎片，手中撑着铂金权杖，荆棘藤蔓状的花纹雕刻其上，那只权杖触碰地面的声音愈来愈响。

他慢条斯理地褪下了手上的白色丝质手套，双手颤抖着尝试触碰钢琴键盘。

一阵恐怖狰狞的钢琴声因他的动作打破了凝结的空气。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圣扎切利赔上笑意，但他冷淡无波澜的目光让女孩感到异常冰冷。

他的指尖在键盘移动，女孩因琴声开始舞蹈。

杂乱无章的钢琴乐声和女孩极力去演绎好的舞蹈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女孩哭得泣不成声，她不敢出声，也并未停止舞步，男人的指尖还在键盘上滑动。

圣扎切利带着笑意，而女孩自从为他跳起舞步的第一刻，情绪崩溃到了极点。

……

他觉得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仿佛看到了深绿的蔷薇藤攀满了古堡，血色的蔷薇尽情绽放。

夕阳余晖下，他心爱的女孩舞动着红色裙摆，头顶的蔷薇花环妖冶夺目，古堡花园中的蝴蝶翩飞，是致命的吸引，正一点点占据他的整个视野，侵蚀着他的灵魂……

钢琴乐声停止了，男人无比浪漫深情地赞叹着:“小姐，你跳得真好看。”

圣扎切利的声音像刀剑的利韧划在女孩的心口，使之千疮百孔。

那一刻，她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啜泣。

“你怎么哭了，亲爱的小姐……”

圣扎切利连忙起身，可眼前缥缈虚无的一切都使他无法真正感受到他的恋人。

无尽的无助感向他袭来……

圣扎切利的一只手伸出，似乎在触碰着什么，他一步步艰难的向前摸索着。深凹的眼穴，白皙得毫无血色甚至接近病态的皮肤，让人触目惊心。

“骗子，你个骗子!”她脑海萦绕的再多的质疑都在无形中被回答了。

“先生，您为什么要骗我……”女孩质问着，红色的舞裙美到凄凉。

圣扎切利追循着她的声音撑着权杖一点点逼近她，他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但女孩的声音揭穿了他荒唐到极致的谎言。

“为什么啊……先生，您从一开始就……没看我跳舞，您没看我跳舞……没有看!”

圣扎切利的脚步停在原地，四周无边的黑暗与他的心爱的恋人撕心裂肺的哭泣相交织。

手中的铂金权杖也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而杖身的荆棘花纹好像也是圣扎切利对自己的血液与命运挫折的嘲讽。

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

让他的恋人沉睡在古堡蔷薇花丛中的梦。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被窗外的呼啸的寒风埋没……

半年前，东线的战场上，圣扎切利失去了他曾经所有的骄傲。

对不起，他美丽的女孩……

对不起，亲爱的恋人，他再也看不见她曼妙的舞姿了，再也看不见与她亲手栽种的蔷薇花了……

女孩舞动的裙摆，古堡满园的蔷薇花，翩飞的蜂蝶，都幻化成无数的泡沫消失殆尽。

从那一刻起，圣扎切利从圣洁的天堂跌进了黑暗的地狱。

他的世界，从永恒的光明走向了无尽的黑暗……

他的眼睛早在那场战争中永久失明了……

徐徐的小提琴和钢琴的旋律融合，淡淡的和声，曼陀铃的旋律，男人温柔绵长的歌声……彼此都在深情地纠缠着。

昏暗的聚光灯打在那道娇小的身躯上，红色的舞台幕布伴随着哭泣声的消失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