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只身逃离

暗沉的天空笼罩这片蔚蓝色的海域，海浪再一次扑打沿岸的礁石，水晶般清澈的海水卷起牡蛎与贝壳，淹没，咆哮。

柑橘和柠檬的芳香弥散，鲜艳的鲜花香气四溢，宝石红的自酿葡萄酒醇香曼妙，诗人们用动听的词汇赞美西西里的巴勒莫为“世界上最优美的海岬”。

坐落于山腰的陶尔米纳古城，经历了俩千年的历史沧桑。活在埃特纳火山的阴影下的卡塔尼亚，火山灰难掩雕刻其上璀璨的时钟铭文——从我自己的灰烬中再生。

一瞬之间，窥见神殿之谷阿格里真托的断壁残垣，虚幻与现实交错，跨越千年时空的穿越，曾经灿烂的古希腊文明巍然屹立，教徒虔诚走向这片圣神之地，双手合十祈求天神的保佑。

独自在雨中漫步海边，还拿着一台相机拍照，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

不过，姝姝这么做了。

细雨飘洒在岛屿的上空，模糊了远处的轮廓，似乎能在怡人的空气中享受独特的温度。

那柄黑伞撑起，马西莫浅浅笑了笑，温和的言语从身后传来:“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

深夜的敲门声打破寂静。

或许因为她逃跑了很多次，很不安分，以至于需要解决更严重繁琐的后果——西西里警察，这些原因导致他不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话。

她委屈得不行，抱怨道，除了伊利西亚和埃托雷，根本听不懂他的其他手下说话，不懂意大利语。

自己的内心有些动摇，她怯生生请求了一句，可以把手机还给她吗？或许翻译器可以帮到忙。那些真正的小心思全暴露出来了。

直到以拒绝回应，一张挂着委屈的脸瞬间变得严肃，壮着胆子，抬头质问，到底想做什么？这是绑架！这是犯法！

一旦释放情绪就再无法收回，不管再怎么闹，他都没有接话，置之不理。

姝姝怔了怔，按下快门的动作突然停顿，神情很坚定:“这可不行，举个例子，比如我十五岁的时候……”

他都快三十岁了，真可怕。

姝姝嗫嚅了一会儿，便眯了眯眼睛，陈述着骨感的事实:“会被人当成恋童癖。”

闻言，撑着伞的男人俯身，将手中的伞向前倾斜，看着她睁着圆圆的杏眼，心底再次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安抚道:“别担心，我可以等你到十八岁，不会有人质疑，不会违反法律。”

他似乎真为这种时光倒流的事情，做好了充足准备。

“如果我想你了，会去伦敦找你，我不常呆在西西里，更多时间都在芝加哥。”

刹那之间，时间的消逝象征着故事的结束，海浪声是自然的赐福，多少文明在此溺亡，消逝。

然后再绑回来吗？姝姝心底泛起淡淡的疑问。

毫无疑问，他们惯用并擅长绑架伎俩，黑手党这种性质的组织习惯投射势力和恐怖，容不下任何人怀疑他们的权力。

没有什么会比在警局看到他更绝望，无助。

姝姝没有选择说出那句话，微笑道:“我们回去吧，司机已经等了很久了，快半个小时了。”

轿车低速行驶在环海公路上，她透过车窗看着后退的景致，恋人们挽手一同走在迷人的海滩，尾指的尾戒象征着他们彼此相爱的誓言。

世界寂静。

因此刻的潮湿，咸涩，纯粹的爱意。

“不说话吗？好安静。”她弱弱出了声，等待答案。

“不喜欢抱着你的时候说话。”

“这样啊……那为什么这么喜欢抱？”

他真的好喜欢抱抱，好喜欢俩个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不要问问题。”几乎冷漠专横的话语无情地砸下来。

“我不太喜欢拥抱的时候，不说话。”她吐出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的几个音节词，正在着重强调。

他沉默片刻，情感需要满足，同时也需要坦白心声:“becausewhenihugyou,youonlybelongtome”

因为抱你的时候，你只属于我。

拥有彼此，其他一切都微不足道。

抚触是动物的本能，无形的满足，安全感。

至少在他的潜意识里，保持安静是好习惯，她不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默许体温肆意妄为，彼此相触，不提及其他人，其他事。

又一场梦境，溺水者拼命呼吸，呼救着，最终深沉海底，没于汪洋，死亡的诅咒降临之际，亲眼目睹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城。

太阳升起的时候，斯芬克斯的皇冠在地上形成一道阴影，这个阴影的地方是亚特兰蒂斯城所在的地方。

马西莫无奈叹了口气，言语里藏着力所不及的无力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姝姝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可以吗？随便说些什么都行，能用意大利语吗？”

准确来说，马西莫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学校里也有意大利人，但没他那么正宗，也不熟。

他垂眸正在寻思，压低声音，用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琥珀色的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程姝姝，告诉我，你真正希望听到的是什么？”

告诉我，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我没能早点遇见你？”早一点，再早一点。

时光回溯，一些事永不会发生。

扭转局面，得到挽留的权利。

他的怀抱不容挣脱，不禁让人堕落在五年深渊之中，耳边的吐息变得炙热。

“我庆幸你听不懂，能早点遇见你，会少做错一些事，你不会单纯认为我是绑架犯，哪怕你离开几个月，也只属于我。”

“一切都像一个错，从我在拉斯维加斯遇见你起，我曾经在伦敦待了三个月，为什么没能遇见你？”

“我根本不想承诺什么所谓的十五天，完全可以不顾你的感受，把你绑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但我做不出来，你不喜欢。”

火焰在心口灼烧，燃烬生机的信念。

“我尊重我的女孩的任何一个选择，尽全力满足她希望的一切，她喜欢顶嘴，喜欢恶作剧，喜欢历史书籍，喜欢在海边看风景，听潮汐的吐息，浪漫的邂逅……我不限制她的爱好，只要她喜欢，都可以这么做。”

“她甚至喜欢逃跑，那就逃，逃到哪里都可以，只是对于我来说，寻找的时间可能更长，过程更复杂，但别让我永远找不到。”

喜欢逃跑，怎样逃都可以，不要杳无音讯，从此消失。

他想要触碰的美好事物，渴望探索的温度。

“我不想因为寻找你，浪费上几年时间。”

时间的漫长等待始终是永恒的折磨。

“我更不想找不到你，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你，哪怕一个月。”

伴随着对方更加放肆，得寸的进尺的动作，禁锢般抵在车门上，黑眸闪过一丝惊恐和畏惧。

姝姝一向讨厌他命令式的口吻，满满的威胁感，不过这些话她根本听不懂，但总觉得最后一句是个问题。

他不想得到任何答案的肯定句，痛彻心扉。

姝姝的错愕之余，强烈的视线投在她身上。

“程姝姝。”

“我受够了，为什么你不懂？”

姝姝觉得在车上的时间很漫长，从二十世纪初至中叶那样漫长。

雨势未减，湿漉的触感，灵魂的颤栗。

气氛变得尴尬，明明面对着彼此，双方却不想开口。

“再见，先生。”

她似乎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眼帘里那抹身影周围的色彩模糊而朦胧，撑着黑色雨伞的男人微微一笑，眸中藏匿温柔。

她的右手向上举起，微微放开五指，挥手改口。

雨中挥手的告别，阳光下转动的雏菊花圈一刹那间交织。

“再见，马西莫。”

巴赫赋格的旋律响动，那是一曲优美而永恒的古典音乐，平静之中蕴藏着无形的优雅，浸进旋律所营造的宁静。

拉斯维加斯的一场荒诞的恶作剧，各色的筹码推成摞，崭新的美金钞票，无限翻倍的底池数字，这座罪恶之城氤氲着让所有赌徒疯狂的糜烂气息。

沐浴着圣洁的日光，去往佛罗伦萨的心脏，聆听人文主义的呼吸，共同邂逅文艺复兴，呤诵但丁的《神曲》，铭记着算命女人的祝福，请享受这次短暂的旅程。

在罗马的特莱维喷泉前，投掷硬币向神明示以最虔诚的祈福，教堂的钟声被敲响，关于特莱维喷泉的神秘传说，无论经过多久，许愿者都将再次返回这座永恒之城——罗马。

望着碧蓝的地中海海面，翱翔鸣叫着的海鸟，远远的白色帆船，晚风熏得人升起淡淡的醉意，柠檬与柑橘林的香气袭人，环地中海的景色总是美得哑然失语，无法用一首抒情诗形容来形容它的美好。

最后一次，黄昏时分的天际线染成了玫瑰色，静静坐在码头前注视着归来的渔船，落日沉入海平线。

曼陀铃和手风琴的弹奏结合，诗人们再一次赞美这一抹难以置信的色彩，恋人们是否还记得那首古老的歌谣。

“siciliaelabellasiciliailmioamorefuggeràpertuttalanotte”

“西西里啊美丽的西西里，我的情人彻夜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