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流沙倾覆

灭灵、乌吾、姑逢三山下，王灼、赵错、高牙、无贤、苏胡庸几人商议如何进山。只见王灼一张冰块脸，抱臂靠在树上，事不关己道：“我进哪座山都好，随各位。”赵错、高牙、无贤相看一眼，赵错道：“我与高牙进乌吾山。”无贤手指拨开铁扇走前一步道：“我与灼公子进姑逢山。”苏胡庸一把拉住：“不行，不行！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灭灵山啊！灭灵啊！”跳起来。高牙道：“好歹是一方仙门。你看，他们可都进去了？你可不能给你应天府丢脸啊！”身体前倾，微笑地拍了拍苏胡庸的脸，接着道：“何况，是你自己跟来的，求仙王要进一山。”说完，转身大笑着走了。苏胡庸软倒在地，望着灭灵山，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思前想后壮了胆，同徒弟苏匪石进山来。

二人几近被自己吓死。一路走走停停，只见了些开青绿色花的草、玉石、大桂树之类。二人走一阵，没遇到什么危险，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板。

苏匪石一路捡着玉石，有点乐不思蜀，全然忘记了他们身在何处。忽然苏胡庸一拍手，摇着头笑道：“灭灵，灭灵，鬼麒主要聚灵，怎会到这里来！”遥看四周，果见布满了能损人灵识的瘴气。转身一看苏匪石，呼天抢地跑回来，丢掉苏匪石捡的玉，拉起来：“快走！快走！再不走，我们就要变成傻子了！”苏匪石蒙糊道：“师父，好多玉，我捡一块，以后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苏胡庸替他捡了一块，口中道：“我的傻徒弟啊，捡无主之财是会遭天罚的啊！”顺便揪了两把草塞进两人嘴里。苏匪石呜咽道：“师父，干什么给我吃草啊？”苏胡庸摇着扇，一面快走一面道：“吃了这祝馀草，几天你都不用吃东西啦！”高呼道：“我真是天纵奇才啊！”扇着扇摇进去了。

桂树后现出一人，看他们走远舒了口气，一会默默走开。

乌吾，姑逢山内，赵错、高牙、王灼、无贤倒费了些气力，收拾完众鬼兵鬼卒也往山的深处去。

诸仙门剖开山路，往山的深处一路搜寻。不知过了多少日夜，竟走出蛮荒十山来。站在山口，遥见一道黑水狂澜，波涌如山，震耳水响，难闻人语。裴公明大声道：“大哥，我们走到哪里来了，水都远的望不到边！”裴公旭望水面，不由紧锁眉头。天下湖泊大海他见得多了，倒不曾见过这等黑水！泼了墨吗！走下礁石滩地，掬水在手观看，只是手中一点，也黑如墨汁！一股黑浪打来，浪退只见沙滩上出现许多鱼骨。华莲急道：“裴长公子！”裴公旭将手上的水倒去，拿起来看手，只见方才沾水的手心出现黑色的纹脉，并一点一点地朝手臂蔓延。裴公景担心道：“大哥！”裴公旭却表现的极不在意，手指朝手臂引去，手指引处，皆生金光。华莲和姬酒酒看着，一片吃惊。那金光是从裴公旭身体里透出的，他何时有了这样的修为，他又为何隐藏？

裴公景不敢看华莲和姬酒酒，看裴公旭道：“大哥，你没事了吗？”只见流出裴公旭手指的水清澈无浊，一滩像花朵一样的东西被逼了出来，花瓣开合，里面花丝蠕动，像细长的蛇信，一会干枯化成了一滩黑血。裴公旭拍了拍裴公景的肩：“放心吧。”转身带弟子离开水边。裴公明疑惑道：“二哥，大哥的手臂怎么会发金光啊？”裴公景摇了摇头，看华莲道：“我也不知道，想是大哥的修为增长了。”说完，连自己都不能信，脸通红。裴公明见气氛尴尬，道：“大哥走远了，我追大哥去，你们快点跟上啊。”拉裴公逸走了。还是华莲开了口：“裴兄，我们跟上去，一会要走散了。”裴公景对裴公旭身上金丹之事，说不上什么心理，有时候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也只觉是他大哥自己炼出的。有时候却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那金丹差点要了他兄长的命。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华莲走了几步，转身笑道：“裴兄，你怎么不走？”裴公景抬起头，看着华莲和姬酒酒不言语。姬酒酒走回来道：“你是裴二公子，不是裴长公子。”转身看华莲一眼，对裴公景道：“裴长公子厉不厉害跟他无关，他是担心你们才来这里的。”华莲也走回来，道：“姬姑娘说的正是我要说的。裴兄，你我情同手足，不用在这些小事上介怀。”不知受了什么鬼使神差，裴公景问姬酒酒道：“姬姑娘是为什么来？”姬酒酒道：“我来看鬼麒主……看他……是不是我舅舅。”裴公景只觉自己说错了话，道：“对不起，姬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姬酒酒摇头微笑道：“没事。”华莲看裴公景道：“裴兄，我们快走吧，一会要追不上了。”裴公景道：“嗯，我们快走。”三人一起行上来。

裴公旭在山口等着，见他们上来目光若有所思，等裴公景走近，自己走开。裴公景看见跟上去。到了无人处，裴公旭停下脚步转身道：“二弟，华公子可问了你什么？”裴公景道：“华莲没有问什么，他是担心我、四弟跟五弟才帮我们的。”裴公旭又道：“那个姬姑娘呢？她……她没有察觉什么吧。”裴公景疑惑道：“姬姑娘要察觉什么？”裴公旭放了心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向前走，突然转身道：“不要辜负别人，你是有婚约的人。”裴公景道：“大哥，你胡说些什么……”在后跟着。想起姬酒酒，想起她对华莲的情意，只觉自己算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牡丹园中那个黄昏，笑语嫣然回答他我是小倩的女子来，实在惆怅。

底下浪卷泼翻，遮目迷天，众人停立山口望那黑水，沉吟不响。裴公旭望水面恨恨：“鬼麒主，你究竟栖身何处！”正想间，空中一声钟响，知道是王凤在找，当下举步朝钟响处去。众仙门陆续会着，最后一个到的是苏胡庸师徒。赵错等人见苏胡庸摇着扇跑过来一脸吃惊，高牙笑道：“苏先生真是天大的福气，不曾被鬼兵凶兽给生吞了。”苏胡庸笑嘻嘻道：“我肉如柴，不好吃，侥幸！侥幸！”眼光望到沈丹青身上，不好意思地移开了，只觉沈丹青是知道的，知道他们根本没有遇上什么鬼兵鬼卒。高牙气结，再不发一语。王凤看了一眼苏胡庸，举目道：“蛮荒十山我们都搜过来了可全无鬼麒主消息啊，想来是藏在水中啦？”转脸问裴公旭道：“裴长公子可有良策？”裴公旭抖袖缓缓道：“若有良策，也不至陪仙王站在这儿了。”王凤满意一笑，问沈丹青道：“沈先生呢，可有去水中看的办法？”沈丹青道：“沈某惭愧，并无良策。”温尹望着水面，冷淡道：“仙王呢，仙王有何良方？”王凤的笑停了一下，佯思问道：“我们不能去看，逼鬼麒主出来如何？”无贤道：“这水势浩大，里面又有毒花毒蛇子，如何逼他出来？我无贤可不敢碰。”

姬酒酒看水面道：“毒蛇子……鬼麒主不会受它的害吗？”高牙深感诧异哼道：“鬼麒主要是受它的害，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华莲走到姬酒酒身边道：“王先生想何办法将鬼麒主逼出来，叫我们看一看？”姬酒酒望向身边的华莲，默默低了眼光。赵错道：“华公子还想看鬼麒主，真是闻所未闻。”华莲道：“不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鬼麒主？”赵错语塞甩袖不言语。沈丹青走上前道：“仙王有何良方逼鬼麒主出来？”众人的眼光都望向王凤，王凤很是受用，和蔼笑道：“这个不难，把水蒸干便是。”纪姚听见道：“这水远不见边，深不知底，要蒸干谈何容易。”王凤慢慢转脸道：“这个就不用纪公子担心了。”语毕，将一物祭出，只见那物现在空中，是一尊大鼎，只见那鼎霞光艳艳，一会放出万道紫光，映彻整个蛮荒十山。

众人下意识举袖避那光芒，一会只见四面黑水滚滚而动，水面沸响。王眉得意道：“这鼎乃是红莲业火鼎，你们就好生瞧着吧。”众人看去，只见那鼎一片通红，里面深红的火焰升腾，一会形成了一汪汪红莲，红莲喷薄而出，渐铺整个黑水水面上空！但听得那水的沸声越响，众人也被红莲业火烤得难受不已，后退一丈之远。水面渐渐降去，众人才知晓自己站在了一壁绝崖上。

眼前一片黑色断层，深不见底，水还在被红莲业火烤着。众人向下看，只见青色的雾在水面渐渐浮起，有东西分开水道，慢慢升出来。众人看去，只看见黑色斗篷，斗篷遮住了一切，只露出眼睛。眼睛细长，似狐眼，冷而具穿透力。那双眼睛抬起望向头顶的一片红莲业火，慢慢低下来，寂寂道：“原来是王阳真人的红莲业火，好久都没有领教了。”眼睛一动，把那鼎还给王凤。王凤收鼎回手，再笑不出来。红莲业火熄灭后，蛮荒十山一片黑寂。

那双眼睛转看众人，在温尹的脸上略作停顿。只见整个黑斗篷向后滑去，隐在青色的雾气中。温尹道了句：“大家小心！”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异动，整个悬崖，山体像急流中的行船一般翻倒过去。十山方向，有沙洋奔涌过来，倒海移山，吞没一切。众人飞在空中，站在高空观看，只见底下流洋如海，滔滔不绝，奔出蛮荒十山。沈丹青暗道不好，即命弟子去阻恶流。随后各仙门弟子也被派出去阻止，只留下王凤、沈丹青、温尹、裴公旭四人对付鬼麒主。四人在空中搜寻，只见底下一片流沙，哪有什么鬼麒主踪迹，一会落下来。原来那鬼麒主正塑血肉，不想被众仙门打断，其时功力还不足与之抗衡，故使他们分身乏术，以图后来。当下四人各祭神器业火鼎、东皇钟、崆峒镜、琉璃塔罩住十山以防鬼麒主逃脱。众弟子阻住恶流，各自奔来，见十山已全然被流沙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