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穆声声看李承衍那神情，简直了。

那眼神很疯，像扑腾的浪，迷蒙的眸光流转，带着勾子似的，她很漂亮，五官小巧精致，唇色明艳，以往她的情绪都是平平的，整个人像温静的死水，就这一瞬格外的鲜活，有种动人心弦的吸引力。

李承衍是真的觉得穆声声的眼睛很有辨识度，瞳孔颜色很浅，眼形本身有点魅惑，对视起来特别有感觉。

很撩人。

穆声声朝他挥手："快快，快过来，借我点钱。"

"……"

哦，错了。

她借钱的时候情绪会激动点，激动起来会更加好看一点，李承衍为时不晚的得出一个结论。

穆声声见他还单手抄兜，懒散看热闹似的在原地站着，干脆过去拉他。

她的手指很软，凉凉的，他穿的短袖，她的指甲在推搡间蹭到皮肤，还有一种诡异的刺激感。

脑子里有根神经在不停的跳，李承衍干脆连人带手给她控制起来，她的手腕很细，两只手他单手也抓得过来，他怕弄疼她，没用劲儿，神色懒散的看着她，"看上我的钱了是吧？"

穆声声饿起来能发疯的那种，所以这会儿口不择言，"是，你的人我也看上了。"

李承衍顿了顿，心说你可真够直接的，也不怕我误会。

穆声声轻而易举挣脱他的禁锢，他觉得这会儿心脏像是被一只手肆意揉捏似的，她也跟撒娇似的，推着他往炒粉干的摊走去，饱含希望的说，"刚好你也是来吃宵夜的吧？我们一起吧？我没带钱。"

李承衍心说我不是来吃宵夜的，他是和老妈又吵架了，在家里待着闷，过来吹吹风，出门的时候保安挺意外，说你也晚上出门吃宵夜啊？

他眉心跳了跳，随口问了句，谁也出去了？

保安说："钱老太太那家的外孙女，她刚走没几分钟，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吧，我担心她做傻事儿还跟她聊了几句，她说等会儿给我带宵夜。"

保安的关心不无道理，这一片都是学区房，住的大多是高考学生，前年还有一个女生就是因为压力大，晚上从楼上跳下来了。

但穆声声怎么会和她外公外婆吵起来，李承衍觉得不太可能，又有点担心她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问保安她往哪里走了，跟着方向过来心想能不能偶遇。

偶遇上了，不能算心机，她拉着他的，只能算顺其自然的和她吃了个夜宵。

李承衍："不用借了，我请你吧。"

她显然更激动了："李承衍你真大方！你真是个大好人！"

激动得拽了拽他的手，拉着他的手腕小步往前跑，他挺爽，没表现出来，这才一顿宵夜而已，他打算改天请她吃个满汉全席。

"大方个鬼，一顿宵夜花不了什么钱。"李承衍悠悠的说。

……

两人在粉摊找了个空座，点了两份炒粉干和炒小菜，夜摊的桌子都很油腻，穆声声刚一坐下来手直接往桌子上撑，被李承衍拎了起来，眉心蹙了蹙。

"脏。"李承衍说着还抽了张纸巾下意识给她擦了擦手。

今晚月亮特别圆，洒了一地的银光，路的那边是浪声滚滚的海滩，黑黝黝的，岸上还有不少人，浪卷上来，很像一片巨大的虚无慢慢吞噬掉岸上游走的人们。

宵夜摊闹哄哄的人声很吵，穆声声直直的盯着李承衍的侧脸，下颌骨线条明晰，他的脸骨相极好，匀称俊俏，认真给她擦手的神情冷淡又亲切。

他的手带干燥温暖，指关节蹭着她的手背，穆声声觉得手里跟拎了个漏电的电排插，刚想抽回手李承衍已经擦好了，顺手将用过的纸巾团了团扔进一边的垃圾桶，手臂劲瘦有力，匍匐的青筋挺明显，弧线很漂亮。

完事儿，安静了下来，穆声声这会儿周身不自在，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气氛慢慢冷却，像是在极寒的地方泼了一盆热水，瞬间凝结成冰，也像是一锅煮久了的糖浆，变得焦灼不堪。

李承衍咳了下，也有点后悔，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以前和李倍倍出来吃饭喝水夹菜或者嘴脏了手脏了都是他亲手照顾，刚摸到穆声的手他就反应过来了，但突然松开又显得生硬，索性硬着头皮继续擦下去。

李承衍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不好意思，照顾妹妹习惯了，别介意。"

穆声声知道李承衍是有个五岁的妹妹的，他从他给妹妹微信备注小公主就可以看出来他特别宠他妹妹，是个妹控。

她笑笑说，"没事。"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穆声声在心底唱起了许嵩那首歌。

"你平时也这么习惯性的对别的女生当成妹妹顺手照顾么？"穆声声突然发问。

李承衍抬眸扫了她一眼，心说你内涵谁呢？

他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茶，把一杯移到穆声声跟前，端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声音轻淡，"不，目前就你一个。"

这话挺渣还挺暧昧的，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哦。"

我只对你这样。

你是第一个。

这话她前两天意外撞见顾靳在楼梯间玩手机给女生发语音的时候听过。

不知道怎么接话，穆声声沉默了。

穆声声感觉被他擦过的手指麻麻的，瞄了一眼他，李承衍今天穿着一身黑，显得五官英挺而清晰，肤色挺白，碎发垂在眉骨，眼尾稍向上挑，薄薄的双眼皮，鼻梁挺拔，他唇色是天生的淡红色，显得干净精神，确实很帅，看再久了也还是会觉得这哥很帅，长在审美之上的类型，就是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着挺冷。

这会儿也没闲着，又拿了纸巾擦桌子，手背上脉络清晰的青筋凸显，指节干净清晰，修长而分明，指甲修得圆润整齐，因为肤色冷白的原因，不止手，整个人看上去有一股禁欲的性冷感，隔壁桌的几个妆容精致看打扮挺成熟的女人往他瞄了几眼，随后开始不停的使眼色展开秘密交流。

穆声声看懂了那些眼神交流：

"挺帅啊，你口味。"

"嗯，简直太他妈是我口味了。"

"上去撩一撩要联系方式？"

"等我补个口红，高低拿下他。"

……

这哥真是到哪都受人热议，但谁能想到他还是个高中生呢？穆声声抿了抿嘴，喝了口茶，没劲儿，茶不知道过了几遍水，淡没味了都。

那几个女人的视线过于火热，果然没两分钟就有一个穿着超短裙的红发女生拿着手机往这边走过来，目标直冲李承衍，"帅哥，可以给个微信么？"

穆声声抿了抿嘴唇，有点不自在的撩了撩头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在，可现在就是很不自在。

心里默念，别给，李承衍别给微信她。

"不好意思啊，不可以。"李承衍干脆直接，语气挺淡。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我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是搞微商推销的，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红发女生笑着说。

穆声声静静的看着，心说这女生还挺顽强，一般人要是她问别人要微信，被拒绝那一步她就不会再问下去了。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和你认识。"李承衍脸上还挂着几分礼貌的淡笑。

真的是，很装，很拽，很欠。

骆言木和她说过，李承衍这人就是难追，追到了就很爽，又体贴又懂得照顾人，会搞烂漫，主要是有钱，他绝对是给女朋友大把大把砸钱的人，要不是我和他都是直的，我都想和他谈恋爱了。

确实是，和他谈恋爱的话，给足女方安全感，不拈花惹草。

红发女生估计没想到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直接，她长得挺漂亮的，穿得也时尚，她惋惜的啊了一声，倒也识趣，说了句打扰了就回自己座位了。

李承衍说完低头继续擦桌子。

无言。

"你是有洁癖么？"穆声声觉得有点尴尬，战术性的喝了口茶，主动起话题。

"有点儿，不过这种程度还是能忍的，擦干净就行，"李承衍把用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抬眸扫了她一眼，语气懒散的问，"怎么一个人出来？"

"心情不好？"

穆声声心说你怎么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她抿了抿嘴唇，"刚才是不好来着，看见你心情就好了。"

你这撩人是天生会的是吧？

李承衍笑了下，少年唇齿红白的模样干净清晰，喉结凸显，嗓音低低的，"那为什么心情不好？"

"哦，其实还是你带钱了，我能吃上宵夜所以就开心，"穆声声说，"就是刚刚收到了一条恶心的短信，生气把手机给摔了。"

"恶心短信？"李承衍眉心皱了皱，他以前也收到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用词粗俗低流，不堪入目，他忍着没理删掉了，谁想那边跟盯上他了似的接连不断的用不同的号码给他发了差不多一周，他后来去报了警，警察顺着ip地址抓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变态，得知他是有目的的搜集一些电话号码专门发这些侮辱性的短信，就是单纯淫宅，无聊想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他和穆声声简单说了这个例子，随后提出建议，"觉得烦就报警吧。"

穆声声心说我这个情况和你说的不太一样，陈列学干的那些混事儿她挺不愿意和别人说的，也觉得说了脏了李承衍的耳朵。

"没事儿，已经解决了。"

"手机还能要么？摔成什么样了？"李承衍问。

屏幕碎了一地，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劲儿，穆声声叹了口气，"应该是不能要了，没事，反正也用挺久了，刚好换一个新的。"

穆声声想了想，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这儿晚上人挺多的，你以前来过这儿吃么？"

"来过几次，"李承衍看她不太想说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味道还行，要喝点饮料么？"

穆声声看了眼他身后冰柜里的啤酒，犹豫了两秒，李承衍似乎不太爱喝啤酒。

李承衍回头扫了一眼，"想喝那个？"

"嗯，"穆声声心情还很郁闷，她看着他，试探的问，"你想喝么？"

是想我陪你喝吧？

李承衍没揭穿她，也不想扫她的兴，起身去拿了两瓶回来，"明天要早起上学，别喝太多。"

粉干上来后，穆声声狼吞虎咽的扒了几口，觉得干，又喝了口冰镇的啤酒，热热辣辣又冰凉的特别爽。

李承衍慢悠悠的挑着粉干里面的胡萝卜，他刚忘记和老板说不要放胡萝卜了，看了眼吃相豪爽的她，懒懒散散的说道，"慢点，没人跟你抢，晚饭没吃么？"

"吃了晚饭，吃了几口，"穆声声看他把胡萝卜丝都挑到一边，"你不爱吃胡萝卜么？"

"嗯，特别不喜欢。"李承衍说，"闻到那味儿就很不喜欢。"

他对胡萝卜也是有阴影，小时候他就不爱吃，老妈说吃这个对身体好，他也是从小就混，口不择言说好到能让你怀孕？那段时间刚好老妈怀了他妹妹，和所有家里的老大一样，他不喜欢父母宠爱被分走的感觉，所以他故意拿胡萝卜呛老妈。

"你以后生了孩子我就天天给你惹哭。"

老妈知道他不爽，但她是那种你不爽就不爽，撒气到我身上你就等着哭的态度，她多的是招数对付他，根本不惯他臭毛病，那段时间每一顿都有胡萝卜，所有食物里面都加了胡萝卜，甚至研发出了一个他觉得难吃至极的胡萝卜饭，他吃到吐，知道斗不过老妈，隔天他诚惶诚恐的和老妈道了歉，说不针对弟弟妹妹了，以后一定会对弟弟妹妹好。

所以后来他觉得他妹妹是来拯救他的，家里所有的胡萝卜都是妹妹帮他挑出来吃掉的。

……

"挑食，"穆声声说了句，反正他还没动筷子，"给我吧，我帮你吃，我喜欢胡萝卜。"

看着她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都夹走，就着一口粉干全都吃进嘴里，李承衍喉结滚了滚，喝了口茶。

……

"你以前谈过男朋友么？"吃到一半，李承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心很痒，很想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男朋友挑食么？她会不会帮他吃不喜欢的食物？

他觉得刚才真的很暧昧。

气氛沉淀了两秒，像是蓄力般，更深层面未显露出来的情绪像翻腾的水一样被涌了上来。

"没有。"

"你……突然问这个，是想和我谈恋爱么？"穆声声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开玩笑。

"……"

他就没见过比她还直接的人。

绕是李承衍装得再怎么淡定，仿若情场老手，还是没忍住喝了口茶，喧嚣的人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很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