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历练任务

虽然这次的考试很猝不及防，但最后大家还是都通过了。

孟筱芙的通过是最为惊险的。

因为古潇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还是非常好心地给她传了答案。孟筱芙接到答案的时候简直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

本来传答案这种事不太容易，不过好在这次负责考试的人是孟望尘，孟望尘一向都宠着这个妹妹，所以见有人给她传答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手不管了。

两日后的清晨，下山历练的三十二名弟子都集中在了修灵场。

孟筱芙之前说带队的是孟盛年和孟衍，不过实际上，这次负责的人是孟卿平和孟衍。

据孟筱芙说，这一次的历练太过简单，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鬼作乱，所以师叔就没有跟着，而且还带了这么多的弟子前去。

大家是第一次出来历练，难免都有些兴奋。

孟筱芙带了不少东西，她这恨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出来的架势，不像是来除鬼的，倒像是要搬家。最后，还是孟卿平黑着脸叫人把不需要的东西全给带走了，不然孟筱芙可能没等下山就因为背的东西过多而体力不支了。

这次历练的地点是望灵山下的北市，而且是北市的最中心。

据说，七日前有人夜间外出，结果在街道上看到了一个白影，这白影看着是个人形，长发垂到腰际，身材也纤细，像是个女子。

也不知这人怎么想的，这种情况下不仅不跑，还上去想搭讪。一声“姑娘”刚出口，就见那女子根本没有双脚，分明是飘在空中的。与此同时，这女子身形未动，头却缓缓地转过来正对着他。

这人吓个半死，当时就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家里人找到他时，他正晕倒街头，面色铁青。

因为这一吓，这人还大病了一场。他家人请了好多大夫来治，都没治好。从此这个人就像落下心病一样，只要见到白衣长发的女子就害怕地颤抖不止，而且还整日说胡话。

家里人担心得很，便差人上望灵山去请修灵者前来相助，驱除这鬼魅。

其实这事本也没多大，不过就是午夜阴气过盛，撞了邪惊吓过度，三魂七魄被吓跑了几个而已，请个道人来做做法事，把魂魄往回收一收也就没事了。

再或者，这种小鬼，去望灵山随便请个外室弟子来就能处理，根本没必要非去找梦霆的人下山解决。

但是，被吓着的这人并不是普通人。

这人是北市一个富商老爷的儿子，不光是儿子，而且还是独子。

这个富商叫陈仁心，出事的是他儿子陈予金。平日里，陈家对这个独苗可是呵护备至，每次出门必须有专门的仆人跟着。这次小少爷一出事，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炸了锅。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陈老爷直接把负责小少爷安全的一群佣人都打了个半死然后关了起来。再之后，陈家请了不少大夫为陈少爷诊治，但结果就是，没一个治得好的。又找了不少偏方往回招魂，也都毫无用处。

最后，陈老爷再信不着那些不入流的小门小道了。他直接差人去望灵山，斥重金请梦霆的弟子下山，一是为了治好小少爷的病，二是，一定要除去那个作恶的女鬼。

听孟卿平讲完了这件事的经过，古潇觉得除鬼这事很没道理。她道：“卿平师兄，我有问题。这次的主要任务真的是除鬼吗？”

孟卿平点头道：“自然如此。古潇师妹为何有这个疑问？”

古潇道：“我寻思着，这女鬼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这不是那个陈少爷自己招惹的人家吗？他一个少爷，要做什么不能白天做，非得大半夜的自己跑出来？而且，他跑出来还不带佣人，但凡有个随从，也不至于被吓成那样啊。”她非常笃定地道：“师兄，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个陈老爷说的那样简单。”

孟卿平笑了笑，道：“师妹，除鬼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只要完成陈老爷的委托就好，其余的事情是陈家的家事，我们不便过问。”

古潇又道：“可是师兄，这样的话，那个女鬼也太冤枉了吧？子时本来就是阴气最盛的时候，人家只不过是从阴间过来看看，这就要被驱除吗？”

孟卿平道：“正是。”他耐心地道：“师妹，这没什么冤不冤枉的。只要伤了人，就是邪物。除掉它就是修灵者的职责。”

古潇还想争辩些什么，但一只手将她拉住了。古潇回头，见琴筝正看着她，并朝她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古潇只好道：“我明白了，师兄。”

……

等到孟卿平带着大家来到陈家的时候，陈宅的大门紧闭，门口也无人看守，这座华丽的宅子看上去倒是有些冷清。

开门的是管家，管家一见来人是梦霆弟子，连忙去请来了陈老爷。

陈老爷华服加身，穿着极为讲究，一派富态之相。只不过此刻，他的神色里都是疲惫，眼圈下方也有些发黑，看上去是被陈少爷这件事折腾得不轻。他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孟卿平一进门，就忙道：“大师，烦劳你去看看我那儿子，自那天被邪物冲撞，他已经病了七日，如今还不见好转……”

孟卿平安抚道：“陈老爷，请您放宽心，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令郎的情况。”他回过身来，道：“古潇，琴筝，你们二人随我来。”他又对孟衍道：“衍儿，其余的弟子就由你来安置吧。”

孟衍道：“是，师兄。”

一旁的管家立即对孟衍道：“各位客人，请随我来吧。”

管家去为弟子们安置客房了，孟卿平则带着古潇和孟衍来到了陈少爷的寝房。

陈少爷静静地躺在床上，床幔拉了一层又一层，明明是白日，屋子里却点了十几盏灯。

古潇看了看屋子内这奇怪的情形，疑惑道：“陈老爷，这是……？”

陈老爷叹道：“各位大师有所不知，自从那日以后，这孩子就格外怕黑，不论白天黑夜，屋子里必须点满灯火，他还怕见人，所以床上拉了很多帷幔。我夫人因为这件事已经病倒了，阿金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可怎么活啊……”他又咬牙切齿地道：“都怪那天杀的鬼魂，死了都不积阴德，还要来殃缠好人……”

古潇心道：“你怎么不说你那宝贝儿子大半夜不睡觉还偷偷摸摸跑出去呢……”

孟卿平道：“令郎害怕见人，不知我们查看他的情况是否会惊扰到他？”

陈老爷道：“没事，他这怕是中邪了，有你们在，邪物一定不敢靠近的。”说罢，朝门外道：“都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进来了五六个佣人。

陈老爷道：“去，把帷幔都拉开，大师要为少爷诊病。”

那些佣人立刻上前，把遮挡住陈少爷的帷幔拉了开来。一失去了帷幔的遮挡，光线就照了过去。

陈少爷的相貌有几分像他父亲，只不过略显消瘦。此刻他面无血色，好像一具许久不见太阳的尸体。他缓缓睁开双眼，然而，一张开眼睛，他就看到了孟卿平几个人。

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就缩在床的角落开始抱头大叫，他叫得简直声嘶力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凄厉，根本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陈老爷正束手无策，只见孟卿平手中捏了灵诀，瞬息之间，一道耀眼的蓝光闪过，叫声戛然而止。陈少爷紧抱着头的手也松开了，他身体一软，又没了意识。

陈老爷连忙道：“大师，阿金这是怎么回事啊？”

孟卿平收了手，道：“令郎是惊吓过度，一魂一魄脱离了身体，只要把这丢失的一魂一魄找回来，就无碍了。”

陈老爷忙道：“那如何才能找回丢失的一魂一魄啊？”

孟卿平微一犹豫，道：“缺失的魂魄有可能是游荡于天地，若是这一种情况，今晚子时施展招魂将魂魄召回来也就行了。可若是……若是令郎的魂魄被那邪物吞噬，就必须先捉住邪祟，才能取回魂魄了。”

陈老爷急道：“我一生积德行善，可是这德怎么就积不到孩子身上？大师，请您一定除去那作恶的鬼魂，阿金是我们的独子，他要是有个万一，叫我们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孟卿平道：“陈老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他环视四周，道：“不知陈公子可有什么贴身之物？我在此为他设个锁灵阵，锁住他剩下的魂魄不会离体，也可震慑邪物，让它们不敢靠近。”

陈老爷尚未回答，只听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女人声音。

那人道：“老爷，可是阿金有救了？”

陈老爷立即去扶住了那女子。这女子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面容姣好，只不过此刻眼圈红肿，看起来格外憔悴。

陈老爷向门外看了一眼，道：“这些仆人都怎么回事，看个人都看不住！”随即又看向怀里的女子，叹道：“夫人，说了让你好生歇着，怎么就非要出来？你这些日子操劳过度，阿金这边有我就好了。”

陈夫人抹了把眼泪，道：“阿金成了这个样子，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放心的下？”她又看向孟卿平这边，道：“各位高人是不是有办法救阿金了？”

孟卿平道：“陈夫人，现在需要陈公子的一件贴身之物设阵。”

陈夫人立即道：“阿金有一枚长命金锁，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您看看能不能用？”

话音一落，马上有丫鬟去陈少爷的身上取下了那枚长命锁。

孟卿平接过那锁，端详片刻，道：“这金锁很合适，待我设完阵，将金锁重新佩戴回陈公子身上。我们会尽力搜寻那女鬼，同时，今晚子时，会为陈公子进行招魂。二位请放宽心。”

陈老爷和陈夫人又是一番道谢，末了，道：“请大师一定除去那鬼魂，我家阿金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折磨，此鬼不除，我心难安。”

孟卿平一颔首，便带着古潇和琴筝离开了。

走出很远，四下没有闲杂人等之时，古潇道：“师兄，我有三事不明。”

孟卿平微笑道：“师妹有何疑问？”

古潇道：“师兄，那个陈公子缺失的虽然是一魂一魄，但并非寻常的一魂一魄，而是主魂与命魄。缺失主魂者，无法自如行动，精神不振身体消瘦犹如活死人。而缺失命魄者根本没有自身的意识，瞳孔涣散没有焦点。三魂七魄里，陈公子显然丢了的是这两个最重要的。”

孟卿平笑道：“古潇师妹所言甚是。”

她又道：“主魂和命魄是最重要也是最中心的，一般来讲，就算受到惊吓，主魂和命魄也不会是最先离体。所以，陈公子的主魂和命魄定然是被那女鬼给夺去了。这一魂一魄就算只丢了一个，人也绝不可能撑得过七日，更何况陈公子丢了两个。现在，七天已过，剩余的魂魄已经在慢慢消散了。锁灵阵拖延不了多久时间，今日子时之前若是还不能找回缺失的魂魄，陈公子就必死无疑。可是现在午时已过，我们剩余的时间不到六个时辰，而且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那女鬼的线索，要找到一魂一魄无疑是大海捞针。所以，我不明白师兄为何答应他们。”

孟卿平道：“那，你的另外两个疑问又是什么呢？”

古潇道：“第二件事就是，这个陈家大宅根本就是邪气横生，陈老爷和陈夫人眉宇间都有一股浓重的黑气，显然是被邪祟侵扰了，师兄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师兄的实力比我强得多，肯定不是没注意才对。”

孟卿平不语。

古潇继续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没看错，师兄你刚才设的阵，不是锁灵阵吧？”

孟卿平淡淡笑道：“这三个问题其实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你的疑问就是，为什么我看起来不像是在除鬼，反倒像是在帮助邪祟，对吧？”

古潇道：“师兄，虽然我真没这样想，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像。”

孟卿平道：“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师叔这一次没有带我们下山历练吗？”没等古潇和琴筝回答，他又道：“师叔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

古潇还是一头雾水，琴筝却好像已经明白什么了。

孟卿平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找衍儿吧。我们这次是来历练的，还有任务要完成。”

……

孟卿平和孟衍将三十二名修灵弟子分为了两组。一组跟着孟卿平镇守陈家大宅，而另一组跟着孟衍去追击女鬼。

古潇和琴筝自然是分在孟衍的那组，孟筱芙也想跟过去，却被孟卿平给拽了回来，于是她只好哭丧着脸留下守宅子了。

出了陈家大宅，古潇道：“衍儿姐，咱们的搜索范围是哪里啊？话说，白天女鬼不会出来吧？”

孟衍看了看人来人往的闹市，道：“出事的地点就是街道，我们分散开来，先在附近打探线索，日落之时在这里会和。”

众弟子纷纷点头，然后去寻找线索了。

古潇和琴筝却没有马上出发。

孟衍道：“还有何事？”

古潇道：“衍儿姐，我们……真的能找到线索吗？”

孟衍道：“听陈家人的描述，那女鬼道行不高，总能留下线索的，追查它并不难。”

古潇也不再多说，一点头，和琴筝离开了。

两个人避开了其他弟子前往的地方，御剑来到了北市附近一个偏僻的村落。

来这里也并不全无道理。

在那种人来人往的闹市，能查到的线索太有限了。若是还有别人看到过那女鬼，这几天北市的人绝对都会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一路过来，她们什么都没听到，显然是最近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所以，不如去偏僻一些的地方，搜查到女鬼行踪的几率还能大些。

“小筝，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说咱们这次出来历练真的是在除鬼吗？”古潇走在村子的小路上，越想越奇怪，她道：“咱们先不算，师兄和衍儿姐可不是第一次出来历练，除邪祟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怎么感觉他俩这么随意呢？好像捉不捉得到鬼都无所谓？”

琴筝摇了摇头，道：“姐姐，不论如何，我们是修灵者，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她抬头看了看这有些荒凉的村落，道：“我们去找个人问问情况吧？”

古潇环视了一下四周，明明是白日，这个村落却十分冷清，好像没什么人居住一样。她们向前走了一段，迎面跑来一个小孩子。

这小女孩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身粗布衣服被打了无数个补丁，头发乱蓬蓬地炸成一团，脸上也脏兮兮的。

古潇道：“小筝，那里有个孩子，也许附近就有人家呢。”

那孩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脚下不注意，就被地上的石头给绊住了。她身体往前一栽，就要摔倒了。

古潇道：“小心啊！”便闪身上前，将那孩子接了个满怀。

那女孩本以为自己要摔倒了，见有人接住了她，便抬起头看着接住她的人。她眨了眨眼睛，古潇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那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奶声奶气地道：“是漂亮姐姐！”

古潇哈哈一笑，道：“小妹妹，你很有眼光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咕噜噜”的声音传来，那孩子摸了摸肚子，看了看古潇和琴筝，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

古潇心知孩子饿了，便将那孩子扶了起来，小声对琴筝道：“小筝，有带什么吃的吗？这孩子好像饿了。”

琴筝点点头，从包里取出几个烧饼，道：“我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些。”

古潇叹道：“小筝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她将烧饼递给了女孩，这孩子似乎是犹豫不决，古潇便道：“拿着吧，为了感谢你刚刚夸我漂亮。”

想来的确是腹中饥饿，那孩子接过了烧饼，却没有吃，只是紧紧地攥在手里。

古潇道：“小妹妹，你不饿吗？吃吧，不够的话姐姐们这里还有的。”

那孩子咽了咽口水，道：“不饿的，这个，这个要留给娘亲和姐姐。”

古潇心里一酸。原来表面上繁荣富庶的北市，也会有偏僻荒凉的地带。这里的百姓，生活地格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