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反击下

活神仙当然是聪明人，便将方才收好的东西又一一铺排开来，道：“今日本是不能替夫人算卦的了，夫人既刚才已经在里面拜过菩萨，又何必信我这神仙？”

徐夫人一时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就要发怒，生怕日后没了这营生，知道眼前这人开罪不起，那活神仙赶紧道：“菩萨也好，神仙也好，终归是夫人心诚，也罢，就当鄙人折损寿命，替夫人算上一算，夫人请坐。”

徐夫人见他识相，便依言坐在他的卦摊前，活神仙又斟了碗茶与她。

“只是，今日这卦是额外的，那便不用铜钱蓍草这些物什。”活神仙道。

“你休要耍滑头，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不用这些，那还怎么算？”徐夫人道。

“夫人莫要生气，咱们便用测字这最简单的算，若是不灵，鄙人自愿远离金陵，日后再不踏入半步。”活神仙道。

徐夫人同意了，那活神仙便递上纸笔，请徐夫人随心随意的写一字。

徐夫人想也不想，顺手在纸上写了一个“榴”字。

活神仙看了一看，便道：“榴这一字说法众多，夫人且别说话，让再下算上一算，石榴多子，夫人此次来这寺中，是求子罢。”

徐夫人听了，心内微动，故意道：“来往这寺中的妇人，或是求姻缘，或是求子，先生难道不是侥幸猜出来的？”

“夫人说的是，这若说是我算出来的，那便是诓您了，只是，不似别的果子，石榴多子，说句不恭敬的话，只怕夫人家中子嗣不多，想必已有孕气，此番是来安胎的。”那活神仙道。

徐夫人心内半信，道：“先生只要去城中打听一番，便可知我侯府中有喜事，这也算你算出来的？”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那便再叫鄙人算上一算，榴花开处，光耀门眉，如今，侯府正是得宠之际，这乃众人都知道的，自然不算鄙人算出来的，只是，此物旺桃花，若是屋内有不少石榴裙钗，只怕也是叫府中男子开花无果，反而不妙。”

徐夫人心内咯噔一声，转头看向李妈妈，两人相视一看，送那一对通房去徐清风和卫朝阳房里是内宅极其隐秘之事，这人如何知晓。

“先生请继续说。”徐夫人脸色微变，“这开花无果可有破解法？”

“这到不难，只需教男子清心寡欲，远离裙钗即可。还有，鄙人再多嘴一句，这字乃一木一留而成，若无木，自然也难留。”活神仙道。

徐夫人此时已经信了七分，便紧着问道；“此话怎讲？”

那活神仙道：“只怕有属木者日后会进侯府，这榴籽方能存住，且这石榴以长安出产最为盛名，只怕这人，也与长安有干系。”

徐夫人登时愣住，忙起身行礼，道：“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实在担得起活神仙的名号。”

那活神仙也着实吓了一跳，忙回礼，道：“不敢担夫人如此大礼。”

“担得的，李妈妈，快。”徐夫人吩咐着，便将一袋银子递与活神仙，可那活神仙不收，道：“今日是额外的卦资，实在是有损鄙人仙寿，还请夫人收回。”说罢，果真收摊，准备家去。

这里，李妈妈与活神仙几次推脱，活神仙均不收那卦资，徐夫人见他执意如此，也就随他去了，便和家仆一同蹬车，也往家去了。

活神仙送走这位贵人，也忙收摊紧着回去。

苏成萱一觉醒来，莲心便伺候着梳洗，悄悄在她耳边道：“姑娘，事已成了。”苏成萱点点头，道：“如此，朝阳便可以过得稍微舒服些，那活神仙没说漏什么吧？”

莲心便将活神仙的话一短一长的说给了苏成萱。

“活神仙说他不过是信口一诌，徐夫人也就信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不多时，妙言便进来接引两人去参拜神佛。彼时苏成萱已沐浴静心完毕，便跟在妙言身后。

此时殿内参拜的人并不多，妙言道：“正是这个时候，悄悄的，姑娘去参拜才好。”

苏成萱实在忍不住，问了一个许久都没问的问题：“妙言师父慧语释疑，能否解开我的一个疑惑？”

“幼年时体弱，有人说要送到寺庙道观的才能活，不得已，父母便将我送给庙中的比丘尼，后又被师父所养，可师父说，出家乃是看破红尘之人的归宿，可我从未堕入红尘，怎么能看破红尘？因而并不能算出家人，只教我带发修行，所以不能称四姑娘为施主，只能似平常一般唤作姑娘。”妙言道。

苏成萱心道：这妙言玲珑剔透，确实不似寻常人，自己还未开口，便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这样的细心，并非常人可比。

不多时，几人便来至观音殿前。苏成萱素衣禅心，向那观音拜了三拜，心中道：信女乃京城苏宅女，我苏家近年来人丁稀落，愿菩萨保佑，家中麟儿能顺利降生，不论在何处，信女愿进香还愿。

再细细看时，却见那观音佛相不知怎么，有些怪怪的，又环顾四周，便明白了。

往常殿里供奉的佛像都是坐北朝南，而今供着的佛像，却是坐南朝北。

“妙言师父，这里的观音殿香火最盛，为何菩萨却倒坐？”苏成萱道。

“菩萨倒坐，只叹众生不肯回头，警醒世人之意罢了。”妙言解释道。

“原来如此。”

参拜终得结束，苏成萱二人拜别妙言师父，登车准备家去。

“姑娘也累了一日了，不如现在车里歇一会罢，咱让车夫慢些走，也看看金陵城的繁华，听说五柳居新出了不少春日的点心，姑娘去试试？”莲心道。

苏成萱笑道：“桃心也爱吃这些，咱们挑些味道不错的，回去带给她。”

两人说笑间，便往五柳居里取了不少点心，赶在日色渐晚之时到了苏宅。回来见过苏更甫，禀明了礼佛等事，几人终于回到了萱草园。

桃心等的着急，见她们回来，忙上前接道：“那茶都凉了两三次了，只怕姑娘吃不到新鲜的，就倒了重沏，配上姑娘的点心，可好？”

“我就说，她哪里是惦念咱们，那是惦念五柳居的味儿，不用倒掉那茶，那本来就是三四遍才出色的，这个时辰吃最好。”

说话间，众人进屋，落座，打开那几食盒的点心，苏成萱捡了一盒桃花糕，打开看时，却见一花笺，上书：“春色如媚，鸡鸣不已，未见君子，云胡不喜？”

苏成萱见行草飘逸，张狂流畅，正如苏子所说，整整复斜斜，翩如风际鸦。书成半行草，眼倦正昏花，未语，却笑了。

桃心正一心一意的吃着桃花糕，被莲心拽了拽袖子，两人问道：“姑娘笑什么？”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笑的正是这样。”苏成萱道。

莲心虽然不太懂，却看见苏成萱这样，猜也猜道，“咱们姑娘高兴，只怕是那位侍郎家中厨子不错，这才叫做的点心送到了咱们口里，咱们也不用谢姑娘，只谢谢小齐公子就是了。”

“这丫头，嘴坏极了，你今日吃了我的糕，后日就罚你，将这些糕送到徐府内，给朝阳尝尝。”苏成萱道。

“是，奴婢遵命。”莲心笑道。

几日后，莲心带着苏成萱一早做好的各色点心装盒，乘车往长兴侯府来了，不多时，便掩饰不住的面带喜色的回到了苏宅。

莲心回到萱草堂时，碰巧苏成萱在用午饭，不似别的园中有那许多伺候的丫鬟嬷嬷。主仆三人，桃心盛汤，莲心布菜，倒也清净和谐。

“姑娘，我刚从卫姑娘那里回来。”莲心道。

“朝阳很喜欢那些开胃的小点心罢？”苏成萱问道。

“卫姑娘特别喜欢，还告诉奴婢，说是孕里就想吃些清爽开胃的点心，还特别喜欢那青团糕呢，临走时，还叫后厨做了许多吃食叫奴婢带回来给姑娘尝。”

莲心说着，便将方才的食盒又拿出来，打开看，却是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盐水卤的鸭子，糖蒸的酥酪，都是她们侯府出了名的那几样。

桃心看着那几碟菜肴便动不了眼睛，莲心笑道：“这丫头，咱们姑娘还没尝呢。”说罢，布了几样菜给苏成萱。

“你就让桃丫头吃又怎样。”苏成萱笑道。

莲心捡了几碗菜又给桃心，笑道：“此番奴婢去徐公子和卫姑娘的兰园，却见到熟人。”

“那再不是别人，是你的好姊妹罢。”苏成萱道。

“不错，正是云杉妹妹，她又回到兰园伺候了，除此之外，仍是几个伺候着的老妈子，也没看见房里有什么又可人又媚人的狐媚子丫鬟。”莲心道。

“想必是那神仙的话起了作用，徐夫人信了，随便什么由头便打发了那两个磨人的罢，可知卖到哪里去了？”苏成萱道。

“这个奴婢到是问卫姑娘，说是嫌她们日常在家散着钗环，露着衣衫，妖妖调调的不成个样子，便找了人牙子卖了，听闻，徐公子近日来一直缠绵病榻，自打打发出她们两个，徐公子都跟着好起来了。”莲心道。

“徐府的日子不好过，凡人解救不了朝阳，还得需要神仙菩萨的点拨，才能度过这一难。”苏成萱道。

“这哪里是什么神仙菩萨的功劳，那得是咱们姑娘是个闺围中的女诸葛，才能救了卫大姑娘。”桃心笑道。

“这幸而咱们园子小，这话在咱们园里说说也就罢了，可不敢心直口快的在外面说，不然，就是再来一百个神仙也救不了朝阳。”苏成萱嘱咐道。

桃心吓得直点头，“姑娘放心。”

“此番要多谢四奶奶，她现在有孕，想必也爱吃那些酸酸甜甜的东西，桃心，你稍晚时也送些过去梅园。”苏成萱道。

“姑娘要送，不如把秋日腌的桂花蜜，才制好的槐花蜜，再并些蜜饯果脯之类的送去，只怕四奶奶还爱吃些。”莲心道。

“我见朝阳喜欢喜欢酸食，民间又有酸儿辣女的说法，还从没见过有孕喜吃甜食的，这可果真么？别是你两想要偷嘴吃被我抓了个正着？”苏成萱笑道。

“怎么不真，我前两日去大厨房取些姑娘要用的果子，就看见四奶奶跟前的落雪领了许多果脯蜜饯，一时好奇问了才知道，她们奶奶自打有孕便一直喜欢吃甜的，上次也是，日日糖粥蜜饯果子糖霜不离口呢。”莲心道。

苏成萱一时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便道：“小蝉姐姐去长安探亲还有几日回来？还有，那李尽良找的如何了？”

“小蝉姐姐捎信回来，说不出五日便可回来了，可那李尽良，也无音讯。”莲心道。

“也罢，无音讯说不得也是好的。”苏成萱愣愣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想起了这些？”桃心问道。

“没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也心慌的不成。”苏成萱道。

“姑娘累了一日，别想那么多，尝尝小齐公子送来的桃花糕，松软香甜，天大的事，吃了点心再想。”桃心笑道。

苏成萱忍不住笑了笑，捡了一块糕便吃了。

果然，第四日上，小蝉便回来了，刚到京城，便叫人递信给了苏成萱，那一日，苏成萱拣了一个苏更甫开心的日子，便出门了。

小蝉在京中的住处远离城内，她现在只靠给人浆洗缝补度日，即便是有苏成萱的接济，也难以在城中租住宅子，便向离城不远的庄子上，租了一户农院。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罕有人至的屋外，小蝉早早的等着，将苏成萱引进屋中。

“这里清净远人，到也是个好去处。”苏成萱道，“小蝉姐姐，这次这么急把我叫过来，可是有那李尽良的影儿了？”

“那到是没有，只是，我带回了一个人给姑娘瞧。”小蝉神秘兮兮的说着，又向外面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才将院门关上。

“到底是谁啊，小婵姐姐，为什么这么神秘？”苏成萱道。

小蝉道：“姑娘莫急，你且看这是谁？”不多时，小蝉便从里屋里引出一位年轻女子，只见她薄纱覆面，身量纤细，对着苏成萱便行了一礼，道：“四姑娘万安。”

苏成萱心道：这丫头怎么知道我是四姑娘？难道是以前的旧人，便道：“你既叫我四姑娘，就应该认识我，可却为什么还要着面纱？怕我认出你么？”

一旁的莲心也奇怪，总觉得这女子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还不快解开面纱，叫姑娘看看你。”小蝉道。

那女子依言解下面纱，却露出一副娇美的面容，看到苏成萱，那一双提溜直转的双眼，霎时间便变得委屈连连。

“你是四奶奶身旁的那个去了的大丫头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