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寻常

姜乔看着窗外慢慢亮堂起来，再也躺不下了，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把亮了一夜的灯关上，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就去洗漱了。

心里的事情压得她烦躁，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床去吃个早饭，透过窗户和不太隔音的墙，感受到外边的熙熙囔囔，姜乔倒是难得地想出去逛逛。

姜乔悄悄地打开卧室门，不想吵醒姜文升，没想到身子刚出门，就看到了也是刚出卧室门的姜文升。

姜乔没想到爸爸起那么早，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爸，早上好！”

姜文升看到姜乔的时候愣了一下，今年姜乔一反往年，竟然起得这么好，气色随不说多好，但也比往年的今天好得多，倒不得不让他多想了。

姜乔看姜文升愣在了门口，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她试探地叫了一声：“爸爸？”

姜文升回过神了，边向厨房走边跟她打说话：“乔乔今天醒这么早啊？以前的今天你都起不来的。”

姜乔没想到姜文升记得这么清楚，想一想倒也合理，这么多年了，每一年都有异常自然记得住。

“睡不着就起来了。爸，你别做饭了，我一会出去吃，你要和我一起还是我给你带？”

姜文升放下了鸡蛋，关上冰箱门，看着她说：“乔乔想出去吃？”表情似疑惑又似探究。

姜乔看着姜文升的表情有些不舒服，干脆移开了眼，看着窗外说：“看外边挺热闹，想出去逛逛。”

姜文升犹豫了一会，还是说：“我和你一起去。”

出门的时候，姜文升依旧捂得严严实实得，姜乔和以前一样，穿着深色的帽衫，这次没戴帽子。说不上为什么，自从昨晚之后，她的心态就有了点变化，如释重负一般。

下楼梯时，姜文升跟在姜乔的后边，看着她轻快自然的步伐，状似不经意地问：“乔乔今天没有身体不舒服？”

姜乔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回头对姜文升笑了一下：“没有，爸爸别担心。”

姜文升眼神变了变，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走到楼下，姜乔没有低头走路，反而抬起头看了一会天空，又深吸了几口空气，感觉整个身子都很轻盈自在，看着周围或忙碌或清闲的邻居，也没那么不自在了。反而有点感叹：世界真是美好！

父女俩一起往不远处的早餐摊走，感受到总有一些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姜乔脸色白了白，小心地回望过去，却发现那人的视线似乎落在姜文升身上？

被她看的人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却不是像往常一样鄙夷冷漠，反而是一种善意的视线。因为她对着姜乔笑了一下，然后用目光询问她还好吗？

姜乔没看懂这位阿姨后边的眼神，只是想着要用同样的善意回给人家，便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她实在是不会回复陌生人的善意。

好心的阿姨看到后，皱着眉走过来，还有几个人也跟着往这边走，姜乔眨眨眼，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紧张地看着围过来的几人，脚步渐渐放慢了。

姜文升一直低头思索着什么，突然感觉到姜乔步伐慢了，疑惑地抬头，看到几个人不善地围过来，心里一下子警铃大作，下意识看着周围，寻找逃跑的最佳路线。

很快他就压下了心里的慌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观察围过来的几人，直到看到眼熟的人才冷静下来。

走在最前面这位女士，是他们后边那栋的，姜文升每次出门买早餐都会碰见她，是位勤劳又热心的女士。

走在最前面的阿姨很快就走到他们面前了，看着前面高高大大的男人，她虽然有点发怵，但再看一眼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怒火又占了上风。现在的人贩子太可恶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正大光明地拐卖小姑娘！

阿姨伸出手，刚碰到姜乔，姜乔就被吓得猛地一颤，吓得阿姨也收回了手，还拍了拍自己的心脏。

姜乔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抖了一下，心里庆幸还好这次没吐出来，又一看那位好心的阿姨在拍心脏，当即紧张地问她：“阿姨没事吧？”

阿姨只是顺手拍了一把心脏，但还是被小姑娘的关心温暖到了，温柔地对她说：“阿姨没事。”随即又冷着脸看姜文升，很凶地说：“你是谁？捂得严严实实地跟着小姑娘干什么？”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悄无声息地包围住了姜文升。

姜文升被这突然的态度反差弄懵了，一时没说出辩解的话，姜乔则看懂了局面，连忙安抚几人：“这都是误会，这是我爸，我亲爸，他只是习惯穿成这样，不是坏人，您们误会了！”

几人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姜文升，态度却都温和了点。

姜文升也反应过来了，伸手把口罩和帽子取下，温和地对几人笑道：“几位误会了，我确实是她的爸爸，不是坏人。”

几人看了两人的脸，确实挺像，其他几人看没有问题便走了，工作日他们也不清闲，姜乔和姜文升连连道谢，最后只剩父女俩和那位阿姨。

那位阿姨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男人，来回好几遍，直到姜乔都快被看毛了，才一脸惊奇地说：“你们也住在这里吗？刚搬进来的吧？”

姜文升依旧温和地回答：“搬来要三年了。”

阿姨的表情更震惊了，“不应该啊！你们长得这样出众，我该认识的！”

姜乔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她还没被陌生人这样夸过。

姜文升笑着道：“我们父女俩比较低调，不认识是应该的。”

那阿姨还是坚持：“你老婆是谁？我该认识的，这一片街里街坊我都认识。”

姜乔低下了头，姜文升也目露悲伤，“我老婆好多年前就没了，只剩我和乔乔…”

阿姨闻言不住地道歉，看着他俩的目光充满怜爱。

“叫乔乔是吧？太可怜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阿姨，阿姨姓郑，就住在后边那栋楼的…”

“呕…”

郑阿姨越说情绪越激动，拉住了姜乔的手，想要体贴地拍一拍，却不想刚牵到，姜乔就甩开她到旁边干呕了起来。

说不生气是假的，这得是多恶心才能一碰到就吐啊，但还是担心多一点，也不嫌脏，又不敢上手拍，只能在她身旁絮叨怎么了。

姜文升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他只知道姜乔胃不好，却不知道都严重到干呕的地步了，也跟着郑阿姨过来，担心地看着姜乔。

姜乔昨天刚经历了那一遭，今天早上又没吃早饭，只觉得今天应激反应比以往都强烈，吐也吐不出来，胃里又很难受，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等着她顺气时，郑阿姨问姜文升：“乔乔这是怎么了，吐得这么厉害？”

姜文升回答道：“她胃不好，又没吃早饭，刺激一下就难受了吧。”

郑阿姨听了，只觉得更生气了，她得是多大的刺激才能把人刺激吐了？

好在姜乔这时候顺过来气了，赶紧主动道歉：“对不起郑阿姨，我不是因为您吐的。这是应激反应，别人一碰就恶心，老毛病了。”她心里要愧疚死了，难过都摆在脸上，又因为刚吐过面色有点苍白。

郑阿姨一看，多大的气都消了，心疼地一连串心肝宝贝地叫，叫得姜乔脸红。安抚完姜乔，又阴阳怪气地说：“应激反应啊，不是胃疼吗？就这还是亲爸呢！”

姜文升被她一说脸上也挂不住，还是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抿着嘴不说话。姜乔不清楚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却还是下意识为姜文升解释：“我没告诉过爸爸，他不知道。”

郑阿姨还是不解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姜乔嘱咐：“乔乔，这得去看医生啊，不看医生怎么行，阿姨在18栋201，家里就我一个，孤家寡人的，有事就找阿姨，有人欺负你也要找阿姨…”

姜乔没办法，却也知道郑阿姨是好心的，一边听一边点头，还是姜文升委婉提醒了一下姜乔还没吃早餐，郑阿姨才放过他们，走之前还警告了姜文升一次。

姜乔被这位热情正气的阿姨弄得哭笑不得，以至于她暂时没反应过来大家对她态度的变化。姜文升倒是一直皱着眉思索着，早餐都吃得心不在焉。

回来之后，姜乔晕乎乎地倒在床上，笑得开心极了。

这一早上她接受到了好多陌生人的善意，有些是从窗户上看到过的邻居，有些是没有印象的。但他们都很热络地和她打招呼，还热情地跟他们父女俩聊天。

姜乔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努力地和他们搭话，邻里的交谈让她陌生又兴奋。姜文升却有点不安，早饭吃得心不在焉，别人搭话也只是随意说两句，别人也不再跟他说话，转而找姜乔聊天。

手机铃声在房间响起，姜乔疑惑地拿出来，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

备注显示的是路旸，姜乔看了眼时间，这时候不应该上课了吗？

疑惑地按了接听，刚点了接听，路旸就说话了：“姜小乔，你今天是不是摆脱小川请假？”

姜乔不明所以：“是呀。”

路旸的声音又响起了，“你看，我都说了，您还不信。”

姜乔刚要问他说的什么，对面的声音就不是路旸了，“姜乔啊，我是你徐老师，今天你没来上课，我这里也没留你家里的号码，只能让路旸同学给你打电话。今天怎么请假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姜乔实在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这么问，以前她逃课都不管的，“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明天再去。”

对面还是徐老师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声音有点担心：“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快高考了也不要紧张，调整好心态才能考得好。”

姜乔呐呐地回了个“好”，听声音应该是把手机还给了路旸，“姜小乔，这一晚上你做了什么？怎么那么多人关心你没来上课？你背着我们拯救地球了？”

路旸的声音懒洋洋的，听着也没有认真在问，只是随口的一句调侃，却听得姜乔心里一震。今天，确实太不寻常了。